山花滿滿處,馬蹄聲打破了這片寧靜。一輛青色馬車緩緩朝著北邊前進,在馬車前頭,白衣飄飄的年輕王爺騎著赤紅戰馬,挺拔修長的身形將馬後擋了一大片陰影。此次楚若瑜一行人回岐周是分了兩隊人馬,楚若瑜身份特殊,若是被北奴知曉了楚若瑜的行蹤,必定會造成不小的麻煩。楚若瑜便獨自帶著蘇婉君繞路走,而安風雲逸他們按照原來的路線原路返回。


    蘇婉君坐在車中,百無聊賴地翻閱著書籍,自離開北平後,楚若瑜便派人將寒月給接了過來,應該在她到岐周不久,寒月便可安全到達。她捂著嘴打了個哈欠,隨即纖纖玉手將車簾撥開,窗外景色宜人,初夏的蟬聲震震,路邊槐樹茂密生長著,將道路遮了個陰。馬車緩緩在槐樹前停下。


    “下來吧。”


    車外傳來楚若瑜的聲音。蘇婉君掀開車簾,楚若瑜一聲白衣站在馬車旁,伸出右手輕輕將她扶下來。


    “餓了吧,吃點東西。”


    楚若瑜說著,將馬背後包裹裏的吃食拿出,北平去岐周路途遙遠,必不會帶精美吃食,有的隻是幹糧粗食。蘇婉君雙手接過幹糧,臉上笑容盈盈,她從來不嫌棄吃這些,她雖出身世家,可骨子裏全沒有世家小姐的嬌氣。


    二人在槐樹旁坐下,巨大的樹蔭籠罩住了二人,這槐樹枝繁葉茂,樹幹巨大,少說也是幾百年的曆史。巨大的槐樹讓樹叢下的二人顯得格外嬌小。


    “師傅,這裏是哪裏啊?”


    蘇婉君啃了口幹糧,緩緩問道,許是幹糧太過噎嘴,蘇婉君的聲音都變得遲頓起來,楚若瑜將水壺遞給了蘇婉君,臉上淺淺一笑。


    “這是廊洲,廊洲過去便離岐周不遠了。”


    楚若瑜望了往遠方山林處,瞥見山林茂盛處,貌似有一片一片的房屋,房屋造型獨特,不像是中原人建造的屋舍,剛想起身看清楚,便聽到身旁蘇婉君的尖叫聲:“師傅,有人上了我們的馬!”


    楚若瑜定睛往馬車處看去,隻見一個全身黢黑,身穿草裙的男子,騎在拉馬車的白色駿馬上,男子頭發雜亂無章似野草般,臉上還塗滿了五顏六色的草灰。蘇婉君當時就被這奇異裝扮的男子給嚇的大驚失色,那男子全然不顧二人目光,騎著馬車就往山林處走去。


    “師傅,他騎走了我們的馬車!”


    蘇婉君急著指著遠處的馬車。


    若沒有馬車,二人前進的步伐定會慢一大截,且帶著個嬌嬌弱弱的姑娘,帶著她騎著馬風餐露宿的,他也就算了,小徒弟怎麽受的了。想到這裏,楚若瑜二話沒說便翻身上了赤紅駿馬,朝著馬車的方向追去。


    “你在此等我。”


    楚若瑜留下這句話,白衣飄飄便消失在不遠山林處。蘇婉君眉頭緊皺,師傅獨自追過去,會不會有危險?看那男子裝扮如此奇異,定不是普通人,想到這裏,蘇婉君的擔心更盛,呆在原地不知道該做什麽,她坐在樹下,默默祈禱著師傅能盡快追回馬車。偏偏天空不做巧,剛剛還萬裏無雲的晴朗天氣,瞬間就烏雲密布,蘇婉君看著天空,心裏更加惆悵,這天氣還真跟他們過不去。


    沒過多久,雨水便像滾珠般朝著地上砸下來,初夏的雨來的極快,她還沒反應過來就已被雨淋濕了半截身子,這樹下是不能呆了,可現在又沒有馬車可以躲雨,真是去哪都不行了,就在蘇婉君納悶之時,她突然聽見不遠處草叢中好像有異動。她定睛一看,低矮的草叢在有規律的擺動,似下麵有什麽東西,莫非是野兔或者野豬?蘇婉君定是不敢過去的,她膽子小,從未見過這些野生動物,唯一一次見還是跟楚若瑜去打獵見到過。


    她緩緩走進,顧不得渾身濕透,拿起身旁的木棍試探性地往草叢中碰了一碰,她隻感覺木棍碰到軟軟的東西,似乎是一個肉體?可為何沒有發出聲音?她鼓起勇氣,用力向下一敲。


    “嗯……”


    隻見一聲沉悶虛弱的男子聲音從草叢中響起,聽那聲音明顯是被蘇婉君給打痛了,有些失聲。蘇婉君趕緊丟掉了木棍,朝著草叢中走去,她輕輕剝開草叢,隻見一個全身是血約莫三十的男子虛弱地趴在草叢中。男子的衣裳已經被血浸染,鮮血順著雨水流滿了身旁的草地。


    “你沒事吧?”


    蘇婉君著急地問道,見那男子沒有發聲,眼睛緊閉,不會是……死了?該不會是我剛剛那一敲把他給敲死了?蘇婉君想著,趕緊將手放於他的鼻息前,感覺到還有熱氣呼出,蘇婉君這才鬆了口氣,她將男子翻過身來,艱難地將男子拖到了樹下,她本就瘦小,要拖動一個成年壯碩男子顯然是非常吃力的,將他拖到樹下後,蘇婉君才喘了口粗氣,真是累死了。現在並未打雷,且樹下是唯一一個可以勉強避雨的地方,隻能先暫時拖到樹下。


    這時她才定睛仔細看了一眼男子,男子渾身是血,麵容被淩亂的碎發遮擋,但還是掩不住那俊朗的臉,男子五官生的標誌且充滿攻擊性,帶著點野性的美,立體的五官看的倒不像中原人,莫非是北奴人?蘇婉君想著,便剝開他浸滿血的衣裳,隻見男子白皙的胸膛處被人用刀劃了好幾個深淺不一的口子,皮開肉綻,十分觸目驚心。蘇婉君從荷包掏出了一瓶白瓷裝的藥粉,輕輕地灑在了他傷口上,這藥粉是師傅叫她隨身帶的,以便急用,沒想到真的派上了用場。塗好後,她又從自己衣裙處用力撕開了條條長短不一的布條,人命關天,她也顧不得什麽矜持名節了,給他輕輕包紮好後,她才鬆口氣,癱坐在一旁。


    她想起荷包裏有一個杜神醫給她的藥丸,當初分開時杜神醫千叮嚀萬囑咐此藥丸可治療傷痛疾病,見效極快,他是花了半輩子才研製出來,世上隻有三顆,杜神醫十分歡喜她,才將這絕無僅有的藥丸贈予她。她摸了摸藥丸,又看向身旁那重傷的奄奄一息的男子,男子唇色發白,渾身被雨水淋的冰冷刺骨,糾結了一下,她一咬牙,還是將藥丸送到男子嘴裏,讓他服下。她是不舍藥丸,可現在有個活生生的生命等著她救,她不能不救。


    初夏的雨來的快,去的也快,很快雨水便慢慢停了下來,烏雲漸漸散開。男子服藥後,沒過多久便開始轉醒,朦朧間睜開眼,眼前一個清麗模糊的身影出現在麵前,像是蒙了霧般,虛無縹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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