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淡黃長裙的姑娘不僅見過,而且還是那夜的受害者。


    ……


    “的確……她胸口的傷勢現今雖然好得差不多了,但是仍然可見五條淺淡的指印淤傷,看起來,很可能是那個陰陽術師的手法。”


    白霧貌陪同那位姑娘到艙室內褪衣細細檢查了受傷的小西瓜後,神色凝重地匆匆出來,對等候在外甲板上的陸人傑說道。


    這時,為避免人多耳雜,甲板地毯上其餘無關的姑娘們已全被招呼進了艙室內。


    哦?是嗎?


    我不信……你都沒讓我一起檢查……


    陸人傑心頭莫名感覺自己受到了白霧貌排擠,沒有得到應得的尊重待遇,暗惻惻地發著牢騷。


    他隻微微點頭回應,沒有多說什麽,畢竟這些早已在他的意料之中。


    恰好這時,那位倍感委屈的姑娘也在白夫人的陪同下從船艙室內出來了。


    陸人傑立即轉身,朝那姑娘說道,


    “這位姑娘,還請你細細給我等說說那夜的經過,以及你對那位雅客的模樣印象,他給你留下了如此深的傷痕印記,想必你應該還記得他樣子?”


    “……”姑娘微微泛紅的雙眸略微有些猶豫,她回首,看向陪同在身旁的白夫人。


    “如實說吧。”白夫人溫和地點點頭,拍了拍她的背,示意安撫。


    再一次得到了樓主的點頭允許,這姑娘才敢開口回道,


    “奴身記得的,那是一位身材比小差爺你魁梧了兩個肩寬不止的高大男人,長得濃眉大眼,麵頰兩腮都是濃密烏黑的剛硬胡須。”


    朱絲侯?


    聽到這等敘述,陸人傑腦海裏第一時間聯想起了剛剛想偷渡上來的朱猛男模樣。


    不過他知道,那陰陽術師絕不可能是朱猛男。


    一是那夜在潛龍湖對付那陰陽術師的蓮藕傀儡身時,朱猛男也拎著刀和小眼睛衝殺在前——雖然是靠著韓大儒的言靈術加成才有的勇氣。


    二是,白堂主等人遇襲那夜,朱猛男與所有相關的斬魔衛也在斬魔司衙門內,有著充足的不在場證明。


    淡黃長裙還在繼續神色淒楚地回憶講訴,


    “他那日穿的一身深紫色的錦衣,手裏拿了一把碧玉折扇,雖然看起來很威猛,但給奴身卻是一種溫潤如玉的謙和君子之感。”


    “他是最早上花船來的一批客人,與他隨行的,還有另外兩位貴氣十足的老爺,那日黃昏時,天還未見黑,他們就上花船來了。”


    “當天奴身按照安排,剛開始是在這外麵負責接待,給甲板上的雅客們斟酒應侍的。”


    “在浮萍小院裏訓練時,院裏的夫人們一直教導奴身和姐妹們,要時刻保持清醒,仔細觀察客人們的舉措,用心分析揣測他們什麽時候可能在想什麽,什麽時候可能需要什麽,一定要學會在他們開口提出要求之前,主動的準備好他們需要的東西,萬萬不可讓客人們久等,所以,奴身當日便一直在留心觀察著甲板旁的幾位客人,盡可能地滿足他們的所有要求。”


    “奴身記得當時,那人上船後,在這船舷旁站了很久,與他隨行的兩位僅僅站著寒暄了幾句,便進了船艙去了,隻剩下他一個人在這裏,他當時看起來好像有些心事,一直在凝眉望著那處方向,靜思著什麽。”淡黃長裙指了指船舷遠處,黑水巷方向的玄京城。


    “後來,那兩位與他隨行來的客人還出艙來過一次,想叫他趕緊進去一起喝酒,但他卻笑著推脫了,說自己今日身體有些不太舒服,現在隻想一個人吹吹風,緩一緩。”


    “那兩位客人也隻得作罷,接著便趕緊匆匆進了艙內,因為那時天色已晚,衣無妹妹已經開始露麵,到雅廳大堂裏表演歌舞了。”


    “所以,那位手拿折扇的客人,並沒有去艙室內看衣無姑娘初次公開表演?”


    聽到這裏,白霧貌忍不住開口問道。


    淡黃長裙姑娘點點頭,


    “是的,說實話,奴身當時心頭也很奇怪,他特意花費銀子來到雲雨船的浮船禮宴,但卻又不去看衣無妹妹。”


    “不過奴身也不敢去多問,他未動身進艙室內去,奴身也不能進去,需得老老實實留在一側,隨時伺候著,因為就奴身一人距離他最近。”


    “結果卻不曾想,這一等,便等到了深夜焰火四起,夜風寒涼如冰。”


    “奴身畢竟不是修行之人,又是初次上花船來應侍,而且衣著也清涼,所以便不禁冷得有些微微發抖了起來。”


    “接著,在深夜的某一刻,正當焰火此起彼伏時,那客人倏地轉身,朝奴身走來,笑著說道‘你看起來好像很冷,可別涼了胸口,容易寒氣襲入肺腑,傷了身子,過來,讓我來給你暖暖心窩……’”


    說到這裏,淡黃長裙抿了抿紅唇,麵色露出了幾分嬌媚地羞恥感。


    微微停頓後,她繼續講訴起自己的遭遇,


    “奴身自然知道那位雅客是什麽意思,便按照這些年來,小院裏夫人們的悉心教導,體貼地順著他的意願,照做了……”


    “可奴身卻沒想到,在後來的差不多小半個時辰裏,那位雅客,真的就一直在給我揉心窩……”


    “一直給你揉心窩?那人其他什麽也沒做?”陸人傑挑了挑眉,忍不住好奇追問。


    在這甲板地毯上,夜寒風涼,還能做些啥?……白霧貌凜冽的眼神斜瞥一眼陸人傑,仿佛在看魔鬼,她心頭疑惑道。


    麵前的黃裙女子也是一臉發懵地點點頭,


    “奴身百般迎合,甚至主動奉送,但那客人除了那一個動作,就是其他什麽也不做。”


    “而且他看起來,心思似乎根本就沒在奴身的身上,他當時的目光顯得有些遊離,思緒仿佛沉浸在另一個世界裏,在關注著其他什麽。”


    他是在遙遙感應藏匿入柳堂主影子裏的定位之人……白霧貌和陸人傑心照不宣地同時想到。


    “這和小院裏夫人們教導的內容,完全不一樣,一時間奴身也不知道該如何辦了,就隻能任他消遣……”


    “奴身甚至當時還曾以為這位雅客真是位溫潤善良的君子,因為自從他不斷的那個……奴身就真的沒再發冷了,反而漸漸覺得有些灼熱……”


    “結果,讓奴身沒想到的是,他突然就發狠……”


    說到這裏,淡黃長裙再一次眼角淌淚,語氣哽咽,委屈之情溢於言表。


    白夫人在一側凝眉,心懷同情地拍著丫頭的背,安撫對方。


    “那一下,奴身疼得差點昏死過去,感覺心窩都要被他給抓掏出來了一般。”


    “奴身還以為自己遇到了有虐殺女子癖好的惡魔,就要被他給掏心害死了……”


    “那人此後去了哪裏?”白霧貌立即追問。


    姑娘抹一把眼角的淚水,抿了抿唇,


    “奴身當時猝不及防,被捏得整個兒疼軟在了地上後,那人便露出了極其得意暢快的笑容。”


    “接著,他長舒了口氣,整個人仿佛如釋重負一般,拍了拍手,看都未看奴身一眼,便兀自一人進艙室去了。”


    “奴身記得,他是快天亮時,才與另外隨行而來的兩位客人一齊離開的。”


    “你記得他什麽時候離開的?難道隨後又進去服侍了?當日可有聽得其餘客人如何稱呼過他?”陸人傑眼裏放光地追問。


    姑娘重重點頭,


    “奴身雖然當時受了傷,疼得不行,但緩了緩後,也隻能忍著痛繼續進去服侍客人,畢竟是樓裏的浮空禮宴,那夜花船上來的都是貴客,不敢給姐妹們添了亂。”


    “後來在艙廳內,奴身見不少雅客都與他打過招呼,還敬過酒,他們好像喚他作,黎會長……”


    “黎會長?”


    聽到這裏,陸人傑趕緊重新摸出那份名單攤開,白霧貌也立即探頭湊了過來。


    或許是查案之情過於急切,白霧貌那張秀麗冷豔的麵龐徑直伸到了陸人傑的左肩上。


    二人幾乎要貼耳摩鬢。


    陸人傑在名單上很快尋找到了雲雨船部分的記錄。


    “黎目越,黎雲寒,黎七陽……”


    那夜名單上,新黎的人,一共隻有三個。


    白霧貌旋即扭頭,看向白夫人,目光冷厲,神情凝重地吩咐道,


    “請白夫人立即安排一下,本堂主馬上要調取這三人登記在你這裏的戶憑身份記錄。”


    整個過程中,白夫人其實也在一旁用眼角餘光瞥這陸人傑手上的名單。


    聽得白霧貌的吩咐,白夫人語氣篤定地回道,


    “回這位上差的話,奴身想,恐怕不需要去調戶憑檔案記錄了。”


    “這三位姓黎的雅客之中,隻有一位會被喚作黎會長,那便是這位黎七陽。”


    白夫人伸手,在一處名字上點了點,接著鄭重地道,


    “此人正是玄京商會的會長。”


    “因為昨夜樓平常進購的消耗物資量巨大,奴身執掌昨夜樓這些年來,幾乎每隔一兩年,便會與這位黎會長見麵,商談協調,重新定議一番各類貨物的進貨價格。”


    “他從奴身這裏賺了不少銀子,所以奴身對他還是有著不淺的印象的。”


    “那人的模樣,的確如這丫頭說的那般,生得很是威猛,但說起話來卻溫和從容,嘴角含笑,是個出了名的笑麵虎。”


    黎七陽,玄京商會的會長……


    得到白夫人的肯定回答後,白霧貌與陸人傑二人不禁目露激動神色地扭頭,相視了一眼。


    “走!”白霧貌開口驚喜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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