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切發生的有些突然,我們也是猝不及防。


    當時,我就看到萍子被一骷髏架子抓住,嚇得俏臉蒼白,整個人都是懵的,然後藥師就衝上去了,速度特別快,眨眼就站在了那骷髏麵前,右手一抬,食指和中指並在一起,直接朝著那骷髏腦門兒上戳了過去。


    哢嚓!


    一指頭,生生把一骷髏的腦門兒給戳了倆透明窟窿。


    那骨裂聲一響的時候,我整個人就跟觸電了一樣,渾身哆嗦了一下,心說藥師那倆指頭要是戳活人身上,不得直接給人戳死?那骷髏上麵沒有血肉,從其衣著來看,死了應該得有個十幾年了,十幾年的工夫,這屍骨要是放在別的地方可能骨頭都酥了,一指頭過去戳倆窟窿不算啥。可這裏是草原,土壤層薄,降水量少,這裏的古墓裏麵水汽少、酸度低,再加上高寒地區細菌少,裏麵的環境是特容易保存屍體的,不像長江中下遊一帶,那裏的屍體過二三十年骨頭就拿不起來了,在這地方,別說二三十年,就算是四五十年骨頭都是硬邦邦的!所以,能在這具屍體的骨頭上戳倆窟窿可不簡單,我估摸著我上去戳一下子,指頭都得立馬幹禿嚕了,也就藥師能做到了,或許燕三也行,但沒看見燕三上,得打個問號,反正我不行。


    更加驚悚的還在後麵!


    藥師的指頭一伸進去,明明是一骷髏,結果,被戳開的那倆窟窿裏竟然流出了血,黑紅黑紅的血,特粘稠,就像是割開大動脈放出來的黑血一樣,隔著大老遠都能聞到一股子腥臭味。


    而那骷髏,“吱”的一下子就尖叫了起來,身上的骨頭“嘩啦啦”的甩動,似乎在掙紮一樣。


    藥師也是狠,右手在人家腦殼子裏麵插著,還是不打算放過,左手一抬,直接一掌劈在了那骷髏頭上,愣是給人家天靈蓋都削飛了,那玩意這才消停了,一身骨頭一下子散落在了地上。


    我很明顯看見,在藥師削飛對方天靈蓋的一瞬,有一股黑色的氣冒了出來,很快就潰散了。


    藥師這才作罷,手指從那骷髏裏拔了出來,冷笑一聲,站在了一旁。


    “真狠。”


    伊詩婷砸吧砸吧嘴,在我耳朵旁邊嘀咕道:“這玩意我估計就是在盜洞裏麵鬧咱的那家夥,被你一泡童子尿澆了滿臉,吃了疼縮回了屍體裏麵,結果被藥師逮個正著,直接打到魂飛魄散,真是活該,也是個貪財鬼,我估摸著到死都放不下他身上的那塊玉佩,就在這裏守著,看萍子碰他的東西,一下子按捺不住了,也斷送了自個兒。”


    說到這裏,伊詩婷扭頭看了我一眼,臉上帶著一股子怪怪的笑容,反正在我看來她的笑容是極惡毒的,就跟個流氓似得用手指托起我下巴說道:“瞧不出來啊,還是個金身童子呢,那一泡尿那麽有勁,都淋到老娘身上了,咋樣?回頭姐幫你破個身?要不你這多悲催,入了守夜人終身不婚,一輩子沒嚐過女人的滋味,到死你能閉眼?”


    實話,我臉紅了,本來就夠丟人了,現在還被翻舊賬,誰受得了啊?當時我就一巴掌拍開了伊詩婷的手,沒好氣的說:“滾一邊自個兒玩去,騷成這樣。”


    這女人也不在意,反而樂了,我估摸著昨夜她還是沒被折騰夠嗆,要不也不能這麽有精神。


    “哎,那小姑娘,小爺瞧瞧你手裏那塊玉?”


    這時候,小爺看那東西被解決了,湊到萍子跟前要那塊玉了,本來萍子撿了好東西,自己還沒把玩夠呢,是有些舍不得的,後來燕三笑著說小爺也不搶,就讓小爺看看,那是行家,沒準能說出個道道呢,萍子這才把那東西給了小爺。


    小爺一拿到那玉,就跟抱著個香噴噴的娘們一樣,又舔又聞,時不時的還拿手電筒照一照,看的我心裏一個勁兒犯膈應,那東西就是放在死人身邊的,看樣子那盜墓賊屍體腐爛的時候這東西都一直擱身上呢,到底多髒可想而知,結果這人還能伸出舌頭去舔,換我我肯定不行。


    “瞧出啥了沒?”


    燕三湊上去樂嗬嗬的問小爺:“瞧出了就說說唄?我最樂意聽你分析這些物件的來曆了。”


    “半真半假,也算孤品!”


    小爺在手上吐了兩口吐沫,抹了抹自個兒的中分頭,然後在一邊說道:“既然你們想聽,那爺今兒個就給你們好好念叨念叨。”


    說著,小爺晃頭晃腦的開始講解了:“金有價,玉無價,知道為啥不?因為金子這東西吧,從古至今都有,年份在上麵留不下痕跡,而且黃白之物忒俗,和玩古玩這一行的人追求的理念背道而馳!玩古玩的,追求的是一個雅字,什麽叫做雅?玩的曆史年份,老物件的來曆和故事,那叫做雅,玩的老物件的稀罕,也叫雅,譬如玉,這就是最好的東西,玉在古代是君子,君子如玉不是?所以啊,這古玉的價值,比黃金要高得多,鑒別古玉和鑒別現代玉也就有一定的差別之處,總的來說,首先要觀其形、聞其味,然後,斷其年代、質地,最後斷其用處、佩戴者是誰,要綜合這一切的信息再來定價值!”


    小爺講的精致,我聽的入神,不知不覺都已經湊到了小爺麵前,隻見小爺摸索著那玉璧,玉璧是環形,中間有空,四周上麵鐫刻著野獸,看上去溫潤的玉上雕著野獸給人一種挺奇怪的感覺,反正我沒聽說過有這樣的玉璧,我以前也見過這種老東西,大都上麵雕著祥雲之類的,這雕野獸的還是頭一回頭見。不過,小爺似乎看出了我在想啥,看了我一眼,直接就說到了這個點上:“那麽,咱們先來說說這個形吧。看形,主要就看玉上紋,紋就是雕刻出來的圖樣,這圖樣講究上可大了去了,琢工每個年代的都不一樣,雕出來的自然也就不一樣。咱手中這玉璧呢,上麵這紋,叫做獸麵紋,這種紋就在良渚文化時期出現過,後世就再沒有了!良渚文化這是出現在五千年前的東南太湖地區的新石器文化,古人知道有這麽個文化,但遺址一直都沒發現,也就近現代才挖掘出來的。也就是說,到了近現代才出現了獸麵紋玉璧的真品,古代壓根沒出現這東西,就算出現,也全都是古人做的假冒偽劣產品,打著良渚文化玉器的名字騙人的,懂了吧?所以,我說這東西是假的。


    可是呢,為什麽我又說它是真的?


    這就得說味道了,這東西舔上去又鹹又腥,臭烘烘的,就跟從三伏天的糞坑裏撈上來的一樣,但又臭的不辣眼睛,臭的有底蘊,這臭味兒沒個千八百年醞釀不出來,所以說,這東西就算是古人做的假古董,但是到了咱們現在,也成真正的老東西了,成真正的古董了!


    我的意思你們應該是明白的吧?”


    小爺說的吐沫星子橫飛,休息了好一會兒,看我們總算消化了他說的東西,才又一次開口說道:“那麽這個東西真正的年代出現在什麽時候呢?我猜測,應該是宋代,為什麽這麽說呢?


    你們仔細拿手電筒照照這個玉璧,然後你們就會發現,它有兩個顏色,也就是說,它沁色沁了兩層!


    啥是沁色?


    古玉長時間在各種存放環境下與所接觸的器物之間的顏色變化,咱行話就叫‘沁色’。如古玉存放於紅色漆器內,可能受紅色沁,黑漆則可能產生黑色沁,黃土內埋藏,則可能產生黃褐色沁。


    看沁色,是斷定古物件兒的一個最重要的部分!


    咱們且看看咱們手裏的這東西,首先它外麵的包漿這些東西,這裏的沁色,是發黃褐色的,很均勻,絕對是真沁色,這是在古墓裏麵形成的沁色!


    可是,在這玉璧的最裏麵的沁色,它卻是紅色的,就跟雞血一樣,這個叫做雞血沁,是最金貴的一種沁色,這根本不是古墓裏麵能形成的,也就是說,是這玉璧進入古墓之前就帶的沁色,再聯係咱們之前說的,這獸麵紋古玉是偽造的,那麽就能得出這麽一個結論——這雞血沁,是偽造古玉的古人自己做上去的!


    怎麽做雞血沁?法子很多,但能做的這麽好的,幾乎難辨真偽的,隻有一種老手藝,叫老提油兒!


    據傳甘肅的深山中有一種虹光草,將它搗成汁液,拌入少許瑙砂攪勻,再將新玉器浸入,用點燃的新鮮竹枝烘烤,草汁便滲入玉器紋理中,呈現出雞血紅色。


    這種老手藝早就已經失傳了,就是在北宋時期曇花一現,後世就再沒有出現過,後世出現的提油法叫新提油兒,不過都用在含石上麵,和老提油兒壓根不是一個概念,工藝手法都不再一個層次!


    綜合這一切,我做出的年代推測就是——咱們手裏的這塊玉璧,在北宋時期被人偽造出來的,後來蒙古人打進中原,看見什麽搶什麽,遇到這獸麵紋雞血沁玉璧以後,一看玉璧,好歹是‘六瑞’之一,心說是值錢玩意,然後直接搶走了,反正他們也不是特別懂這裏頭的門道,隻把一西貝貨當成了真東西,金貴的不得了,最後帶著埋進了這座墓裏,如今過了這好幾百年,假東西也成真東西了,倒是也算一個稀罕物件兒吧!”


    小爺說的‘六瑞’,這我倒是知道,就是指玉璧、玉琮、玉圭、玉琥、玉璋、玉璜這六樣東西,其實就是玉做成的不同器物。古代祭祀天地四方的禮器,即以璧禮天,以琮禮地,以圭禮東方,以琥禮西方,以璋禮南方,以璜禮北方。


    咱們國家古代把玉看的很重,是瑞信之物,什麽樣的人拿什麽樣的玉,什麽樣的玉用來做什麽,規定的很死。


    也就是說,玉璧這東西隻要出現,它就是禮天的器物,絕對是寶貝!蒙古人再不懂玉,也知道周禮的規定,一看玉璧就知道是好東西,能不搶麽?


    小爺的這一套贅述說的我眼花繚亂,心裏頭還真有些崇拜這個其貌不揚的男人了,一塊小小的玉,他能看出這麽多門道,了不得,反正我是長見識了。


    “我不管,反正,這東西是我的!”


    萍子在一旁一把奪過了小爺手裏的玉璧,美滋滋的揣進了懷裏,看的小爺眼巴巴的。


    看得出來,小爺也挺喜歡這東西,畢竟比較特別,北宋時期的西貝貨,到現在變成了真貨,罕見!


    他們這種人,就圖稀罕,能不喜歡麽?


    “行了,別爭了。”


    忽然,一邊的藥師打斷了小爺,沉聲道:“按規矩辦事。”


    小爺當時就蔫兒了。


    規矩?


    我起初有些納悶,後來伊詩婷一說,我才明白,原來土夫子下墓拿東西,都是有規矩的!


    如果你自個兒在盜墓的時候撿的,那叫“漏子”,自己揣起來就行了,甭管金不金貴,別人不能搶,誰搶就是壞規矩!如果是從棺材裏麵拿的,那對不起,就算是價值連城,也得拿出來大家夥平分,不拿,被群毆了你也賴不著別人!


    這玉璧是萍子眼疾手快撿的,叫“漏子”,誰也不能搶,那就是萍子的,小爺眼紅都沒用!


    這時候,藥師他們已經開始在墓室裏麵走動了,四周都是手電筒打出來的強光在交織,我也新奇,跟著看了看。


    這墓室明顯不是埋葬人的,都是放著一些雜七雜八的東西,有一匹馬的馬骨頭,還有一些馬刀、弓箭什麽的,不過都已經腐爛的沒價值了,小爺說這是配室,就是專門放墓主人生前東西的地方,從目前的這情況來看,墓主人生前應該是個武人,也隻有武人才會把戰馬陪葬。


    總之,除了那玉璧,好像也就再沒什麽寶貝東西了。


    “去下一間墓室。”


    藥師做出了決策,率先朝墓門走了去,一邊走一邊輕聲囑咐了我和萍子一句,看得出來,他也是覺得我們兩個人是新手,專程叮囑我們的:“配室裏放東西,不放死人,是墓裏最安全的地方,你們兩個不要掉以輕心,出了這裏,怕是就沒太平日子了,顧好自己。”


    ……


    作者楚墓說:月初大家都有鮮花,求鮮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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