藥師想看,當然沒問題,這個人話不多,但能看得出,絕對是那種講道義的人,跟小爺是兩碼事兒,這要是小爺那王八羔子盯著黃泉刀眼睛都一眨不眨的瞅,指不定我得犯嘀咕,說不得就是晚上睡覺的時候都得抱著,這種要錢不要命的主兒幹點殺熟的事兒那不是再正常不過了?但藥師我還是放心的,當下就把黃泉刀遞給了藥師,不過,這個時候我心裏惦記著的是另外一碼事,遞刀的時候就問藥師:“哎,那個……我那口本命元氣……”


    這事兒不能馬虎,始終都是我心裏的一個坎兒,畢竟,那可是這回的最終目標啊,本命元氣奪不回來,我最終還是難逃一死,性命如秋後的螞蚱,真蹦躂不了幾天了,這一趟進這裏也算是徹底白瞎了,腦袋別在褲腰帶上玩命不說,還耽擱了時間,未免有些悲催,有在這浪費生命被嚇得褲襠竄稀的那功夫,還不如回家揀自個兒喜歡的,能多吃幾口就吃幾口呢,黃泉路上也能做個飽死鬼不是?


    所以,說起這個,我是眼巴巴的瞅著藥師。


    “噥,在這裏了。”


    藥師抬起手,手裏拎著拜不花那顆圓滾滾的頭顱,獠牙在嘴唇外麵亮著,冥冥就剩下一顆頭顱了,可看著還是猙獰,讓我心裏頭也不可抑製的發虛,這玩意的厲害程度咱是見識過的,現在就剩一腦袋瓜子也有種凜然不可侵犯的氣勢,約莫虎之雖死,其威猶在說的便是現在這樣的情形了,藥師這人也不講究,隨手將那顆腦袋瓜子給我丟了過來,他自己倒是落個清閑,拿著黃泉刀轉身去一邊研究去了。


    我也是手賤,明明懼怕那顆頭顱,可等藥師給我扔過來的時候,出於本能的就伸手去接那頭顱,當時,那顆頭顱就撞入了我懷中,便是隻剩下了這麽一個殘件兒了,這上麵的陰氣也重的很,猶如一個冰疙瘩,那張看起來有些扭曲的慘白的大臉還正好對著我,嚇得我當場就“媽呀”的驚呼了一聲,隨手又將那顆頭顱給扔了出去,那顆腦袋瓜子也是“咕嚕嚕”的滾出去老遠。


    藥師扭頭看了我一眼,沒說話,在墓室找了個地方坐下,繼續去研究那黃泉刀,仿佛這刀上有花兒似得,伊詩婷看不過眼,就架著三爺過去訓斥藥師,估摸著我們這些人裏頭也就隻有伊詩婷才敢跟藥師這麽說話了,直接就說藥師一個出家人莫不是見了寶物豬油蒙了心,連自家兄弟都不管了?沒瞅著三爺都快斷氣兒了麽?藥師這才的歪眼在燕三身上打量了一圈,就說死不了,不過倒是也沒真的不管燕三,起身扶著燕三讓他坐下,又讓伊詩婷給掌了燈,這才從自個兒背包裏取出一些刀啊,錘子啊之類的物件,看的三爺這等硬漢都虛了,一邊擦自己額頭上的汗水,一邊說等等,先抽根白卷兒緩緩,結果,他的白卷兒剛剛叼嘴上,藥師就拿一小刀子在他胸口上劃拉了,沒幾下過後,“哢嚓”一下子就把洞穿燕三胸口的那杆鏽跡斑駁的長槍給抽了出來,也是可憐的三爺,遇上這麽個粗暴的主兒,疼的眼珠子都差點瞪出來,甭說抽根白卷兒了,最後愣把那白卷兒給全嚼了都沒感覺燙嘴的!可見這一下子是有多狠!而後,藥師就拿出了一些藥膏,開始給燕三處理傷口了,似乎這會兒痛苦減輕了很多,三爺的身子骨都放鬆了許多。若不是親眼所見,哪裏敢相信,本來就神通廣大在咱眼裏跟神仙一樣的人物的藥師,竟然還會救人這一手?


    隻是,這和我有什麽關係?


    現在我最關心的是——我怎麽辦!!!


    就扔給我一顆腦袋,告訴我那就是我的本命元氣?這未免也太不負責任了吧!


    我驚魂稍定,就坐了起來,在一邊不滿的吵吵道:“喂,幾位大俠,誰能告訴我我現在怎麽辦?三爺的傷要命,是急事,可兄弟我這個也挺要命的啊,你們要都不方便的話,告訴我怎麽辦就成!”


    “白癡!”


    伊詩婷扭頭,沒好氣的說道:“那口本命元氣不就在那大粽子的嘴巴裏麵麽?你自己不會吸出來啊!我告訴過你多少次了,要好好學習《祖巫秘術》,你沒看那大粽子的頭上藥師已經下了手段了麽?額頭有字,頸部斷裂處用朱砂封住,這恰恰就是《祖巫秘術》裏麵天下奇技篇中所記載的眾閣的鎖氣之法,意味著這大粽子的腦袋現在已經被全部封閉了,不會漏氣,相當於成了一個容器,盛放的就是你丟掉的那一口氣了!”


    眾閣,其實是道教的一個分支。


    若說咱們國家的國教,肯定就是道教了,在玄門之中,道教也是執牛耳的存在,在遠古時期就已經誕生了,隻不過因為道教的理念的原因,現在香火漸漸沒落了,真道士怕是已經沒多少了,但毋庸置疑,要是有真本事,那都是極厲害的,隻不過尋常不可見,混跡在紅塵中的那些所謂的大師,大都也是一些騙子,打著道教的幌子出來混口飯吃罷了,說到底就是一些跑江湖的。若問為何這麽說?其實簡單,君不聞,亂世道士下山救世,和尚閉門參禪,盛世道士歸隱深山,和尚出門圈錢?眼下咱們這世道,恰恰是幾千年來最鼎盛的世道,也甭抱怨這不足那不足,最起碼沒把人餓死不是?在這年代,按照道家人的規矩,基本上都已經回了深山了,哪裏能尋得個人影兒?不過,這道教的分支流派真說起來也實在是太多了,眾閣便是其中之一,算是誕生最早的道學流派,在漢初黃老道學盛行的年代就已經興起了,不過眾閣主修武學修身,但與全真不同的是眾閣更注重長生不老,得道成仙。當然,那成仙我是不相信的,但眾閣有一定的本事能耐這個毋庸置疑!


    在《祖巫秘術》上,也是著重說起過這個流派,關於這鎖氣一說,也曾提及,伊詩婷這麽一點,我想起來了,按照書上麵的說法,這鎖氣一說,好像是一種篡改山河格局的風水堪輿之術,一些眾閣的高人要閉關的時候,選定一處山川靈秀的地方,用一些手段將此處的風水靈氣給鎖住,供自己在其中享用,免得好風水跑了,福澤四方。


    藥師在那大粽子的腦袋上用出了這鎖氣之法,我想我已經明白他的深意了,可是瞧著那顆猙獰的腦袋,我就喉嚨湧動,總感覺胃裏似乎有什麽要噴湧而出一樣,於是,有些犯難的看著伊詩婷問:“真的懟上去來?能不能你們幫著我把那口本命元氣給牽引出來,然後我吞了?拜托了拜托了……”


    說到最後,我是對著伊詩婷連連打躬作揖,咱哥們也算條漢子,拚命沒關係,但玩這種埋汰的……是真不行啊!


    “關乎性命的事情,哪裏能馬虎?”


    伊詩婷沒好氣的說道:“當初那拜不花是從你嘴裏頭把這口氣吸出去的,一直含在它自個兒的嘴裏,現在你也得嘴對嘴的吸回去,誰也幫不了你,那可是活人的一口氣,哪來哪回還能用,沾了這空氣,就真的全散了,那時候你小子就等著死吧你,明白了不?”


    您老人家都說的那麽直白了,我又不是腦袋被驢踢了,哪裏還能不明白?


    隻是,盯著那被我丟在一邊大腦袋,我還是多少有點心理障礙。


    結果,小爺這時侯欠欠兒的跑了過來,這工夫這貨倒是膽子大,過去一把就給那顆大腦袋拎了過來,隻說道:“得了,小孔哥,伸頭一刀,縮頭也是一刀,何必呢?已經上了花轎的大姑娘,鐵定得挨一炮,躲是躲不過去的,麵對吧!”


    說著,幹脆把那大粽子的臉遞了過來,看得我渾身雞皮疙瘩直冒。


    “是啊,昭哥,你慫啥呢?”


    萍子跟著在一頭幫腔:“你平時不是最愛吃那羊骨髓麽?每次吃手把肉,羊骨髓都歸你,這回就當是吃羊骨髓了,對著骨頭‘哧溜”一吸就全進去了,別慌!”


    小爺也是個王八蛋,淨愛幹那強人所難的事情,還不等我這邊狠下心呢,就拎著那顆大腦袋往前一懟,直接給我懟臉上了,當時我就炸毛了,都能感覺那大粽子冷冰冰的尖牙緊緊貼著我自個兒的嘴唇,惡心的要命,下意識的就要往後退,結果,萍子衝上來一把就給我摁住了,我是進退兩難,心說反正都到這一步了,拚了,於是眼睛一閉,對著那大粽子的嘴巴就是狠狠一吸,一股惡臭頓時衝進了我的嘴裏,我發誓,我這輩子都沒體會過這等滋味兒,猶如嘴裏嚼了一口三伏天垃圾堆裏的爛肉一樣,臉都綠了。


    “咋樣?”


    小爺這才拿開了那顆腦袋,湊上臉來,仔細的看著我,一邊問道:“那口氣回去了沒?啥感覺?”


    “想吐……”


    我胃裏翻江倒海的,好不容易才從牙縫裏擠出了兩個字兒,至此,終於忍不住了,張嘴“哇”的就吐了出來。準確的說,那已經不能說是吐了,是噴了……連日來在這地底下活動,咱也沒吃到什麽東西,胃裏全都是酸水,就跟射箭似得,對著小爺的臉就是“噗噗噗”三下,給小爺射的連連後退,最後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哎呀,這個埋汰!”


    小爺一邊擼臉上的髒汙,一邊說:“你是島國愛情動作片看多了吧?整這出……”


    我也懶得搭理他,光顧著自己身上的情況了。別說,這一吐,我是真的舒服多了,再感覺自己的身體,好像真是多了點什麽,體內熱烘烘的,感覺美多了,就像是大冷的天喝了一大鍋鍋茶一樣,渾身冒汗!


    就一個字兒,爽!


    看來,我的那一口氣是回來了,咱這條小命算是保住了!


    “好了!”


    這功夫,藥師那邊好像也已經完事了,幫燕三把傷口包紮好以後,就過來把黃泉刀交給了我,不過他神色古怪,但心裏到底在想什麽,我看不透,他就這麽盯著我看了半響,才忽然問我:“這刀,不是你自己的吧?”


    沒辦法,我又隻能將南清那事兒說了一遍。


    那段故事到底說了多少遍,連我自己都已經記不清了,反正,每見一個人,我這邊就得說一遍。其實挺丟人的一個事兒,一大老爺們被一娘們給熊成了那樣,這老天爺還不放過我,非得一次次的揭傷疤,搞得我現在都麻木了,就像是背誦課文一樣,閉著眼睛一股腦兒的將所有的事情都說給了藥師。


    “有點意思。”


    藥師聽完後,唇角竟然流露出了一絲笑容,天可憐見,這還是我頭一次見他笑的,那叫一個帥氣,可比現在影視圈裏頭那些所謂的當紅小生、小鮮肉什麽的要有味道的多,我要不是當了守夜人,相當於出了家的話,恐怕我都得和他聊聊撿肥皂之類的事情呢。


    然後,他抓起我的手腕,盯著那纏臂金翻來覆去的看了幾遍,神色愈發的古怪了,最後莫名其妙的拍了拍我的肩膀,歎了口氣說道:“可憐的孩子,居然就這麽被婆婆給賣了!”


    不用說,這人準是已經瞧出了什麽門道!


    想想那南清,我就覺得吃不準,再加上伊詩婷之前說的,我心裏就更沒譜了,當下連忙問藥師:“哎,有啥話就說唄,反正我現在都已經混到了這一步,虱子多了不怕癢,您就明白告訴我吧!”


    “大紅的衣裳,活人的臉,這東西……明顯是被人下了咒,成了一個守著空房想漢子的寂寞鬼,若是想擺脫了這困擾,隻能尋一門親事了,而且陽人為最好,因為活著的男人身上陽氣重,對這些誕了靈智的女鬼、女屍最有吸引力,可比下麵的男鬼什麽的有男人味的多!”


    藥師一臉揶揄的看著我,我都沒想到他這麽一個人最後能說出這種輕佻話,而後他似笑非笑的看著我說道:“婆婆當年準是和那東西有了一個約定,承諾那東西日後必然會給其找一個精壯男子做夫君,那東西這才放過婆婆。再根據你所說,那東西怕是有所求,想要一個陰行裏麵有能耐的男人做夫君,於是婆婆就說收個徒弟給它,以《祖巫秘術》殘卷做個抵押,未來誰來這地方續命,誰就是!瞧瞧,這不你來了?婆婆就是這麽給你賣了!”


    ……


    作者楚墓說:月初求鮮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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