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了……


    這回算是徹徹底底的完了……


    這是我腦海中的第一感覺……


    若說恐懼吧,其實當時也沒覺得恐懼,可能是事發過於突然,我都沒有出現神性反射性的強烈反應,也有可能是我之前受到重創,整個人渾渾噩噩的,思維也並不敏捷的原因,總之那一刻我就像是一個疲倦了很久很久的人忽然倒頭就睡,睡夢中忽然被特別大的動靜兒吵醒,明明知道發生了什麽,可就是不想搭理,大有一種哪怕世界末日老子也照樣睡覺的架勢,整個人都是麻木的,就是眼睜睜的在看著鼠仙兒……


    再說那鼠仙兒,當時也是懵了的,一手拎著甘露碗,瞠目結舌的看著亡神煞,足足過了三四秒鍾,才終於反應了過來……


    “啊!”


    一道尖銳到極點,甚至還帶著一些撕裂感的尖叫聲陡然狂飆而起,很難想象,這樣的尖叫聲是從一隻老鼠的口中發出的,而後,我就看見鼠仙兒渾身的毛“嗖”的一下子全都立了起來,如一隻受到了威脅的刺蝟一樣,二話不說,直接將甘露碗朝著亡神煞丟了過去,然後它頭也不回頭的轉身撒丫子就要跑!


    生死門已折,誰還能製衡這亡神煞?


    現在,這亡神煞算是徹徹底底的恢複了自由身,鼠仙兒這時候逃跑已經是遲了,再加上這亡神煞沒有很高的靈智,完全是個魔,殺性、獸性大於理性,之前被鼠仙兒那麽一頓狂虐,早就記恨上了鼠仙兒,一旦恢複自由身,主魂的眼睛幾乎是直勾勾的看著鼠仙兒,都不搭理我和萍子他們,當然,我們幾個也不至於這時候傻乎乎的跑出去秀存在感,那是給自己找麻煩呢,再加上事發突然,誰也沒反應過來,隻能眼睜睜的看著亡神煞一掄胳膊拍開了甘露碗,任由那天霖灑在身上,澆的它渾身白煙直冒,腹部的一張張鬼臉劈裏啪啦爆開,仍舊是不管不顧,咆哮怒吼一聲,徑直追著鼠仙兒就去了!


    呼啦!


    這東西一動,煞氣成風,席卷四方。


    我隻看見黑影一閃,下一刻,一隻巨大的觸手就從亡神煞的身上分離了出來,一把揪住了鼠仙兒的尾巴,這鼠仙兒也強,都被揪住了尾巴,還不想著回頭拚命,還在一個勁兒的往前跑,它那爪子鋒利的很,刨的地上可謂是黃土飛揚,當真一路火花帶閃電的。


    可惜,沒用。


    這亡神煞似乎力氣極大,任由鼠仙兒拖拽,愣是紋絲不動,最後似乎被鼠仙兒激怒了一樣,怒吼一聲,觸手一抬,硬生生的將鼠仙兒給掄了起來,在半空中劃過一道完美的拋物線後,狠狠的摔在了它身後,發出了極其沉悶的動靜兒,我瞅著鼠仙兒的眼球都差點被摔得蹦出來,樣子老慘了,可這也是個狠人,不,是個狠耗子,都被摔成那樣了,臉不紅氣不喘的,爬起來又要跑,然而它四條小短腿根本快不過亡神煞的手速,那觸手一抬,又一次拽住了鼠仙兒的尾巴。


    於是,鼠仙兒又被從那邊摔到了這邊……


    此刻場景就像是複讀機在循環播放一樣,鼠仙兒來來回回被摔打,入耳之處,盡是“嘭嘭”的沉悶響動!


    我隻能說,慘極了。


    緊接著,亡神煞似乎覺得這麽對付鼠仙兒還不夠過癮一樣,陰煞之氣湧動,又是一輪新的狂虐……


    不過說起來這鼠仙兒也真的是皮實,被虐的死去活來,可就是不死,慘叫聲倒是不絕於耳,就是完全沒有反抗能力……


    見此一幕,我算是徹底明白了——今兒個,我們幾個交代了!


    我很清楚這一切,可就是不覺得害怕,隻是歎了口氣,算是放棄了最後的希望,早已經瀕臨極限的身子也終於是扛不住了,身子一歪,“啪”的倒在了地上……


    沒希望了……


    這鼠仙兒也是真的浪,生死門總歸有一個承受極限在那裏扛著呢,它不斷的去激怒那亡神煞,惹得那亡神煞瘋狂的掙紮,生死門隻能不斷的去壓製,終於蛟骨和佛骨中蘊含的精華消耗一空,於是,骨斷,生死門碎,我們遭殃……


    如果,鼠仙兒能放慢點打擊頻率,尋找機會,一擊斃命,或許會是另外一個結果……


    如果……


    算了,哪裏還有那麽多的如果呢?


    我苦笑一聲,那時候情況緊迫,誰又能在那等時候做出最為明智的選擇呢,手忙腳亂下怕是換了我上去也得是劈裏啪啦一頓狂抽,現在在這裏做事後諸葛亮又有什麽用……


    此時此刻,我再無掙紮的心思……


    或者是……累了吧?


    那麽,這種疲倦又是從什麽時候開始的呢?


    是從進入後山溝那一刻開始的嗎?


    我仔細想了想……


    我覺得,不是……


    大概,是從我十六歲那一年開始,我便已經死了吧?或者說,便是從那一刻開始,我便倦了吧……


    十六歲那年,母親患乳腺癌,父親去世,家族的點點滴滴,終於在他蓋棺那一刻起,母親告訴了我……


    於是,我覺得屈辱,我不甘,無數次我在深夜發出怒吼咆哮,我注定了要在拚搏中走過一生……


    別人在少年貪玩、懵懂戀愛的時候,我在為家族之崛起而讀書。


    大學,別人在放浪形骸,我又用了幾年的時間把整個圖書館都背下來了……


    畢業,又來了最艱難的苦寒之地……


    我隻是個寒門子弟,我沒有別的辦法,除了這些,我還能做什麽?否則,世界很大,卻沒有我的容身之地,我或許可以像別人一樣知足,去選擇安逸,可是我不能……


    世道在逼我,而我,自己也在逼自己,終於,我走上了絕路,如今躺在了這裏……


    時光追溯,我知道,十六歲那一年我已經死了,可,我沒有選擇,難道不是麽?生命重來一次,我還會這麽做,因為我是個寒門子弟……


    出身不是錯,錯的,隻是我選擇不平凡……


    僅此而已。


    我嘴角流露出了一絲笑容,時至今日,我掙紮了太多太多次,以前為了生活和理想掙紮,後來為了活著掙紮,越掙紮,越不知道自己的價值,反而自己越來越累,而今躺在這裏,也算是理所當然……


    我感覺自己的眼角濕潤。


    是哭了麽?


    快三十歲的人了,居然還哭了……


    反正,我覺得我的視線越來越模糊,想就此睡去。


    哪知道,就在我即將合上雙眼的刹那,忽然聽到了鼠仙兒的怒吼。


    鼠仙兒在慘叫,它很痛苦,似乎還在被吊打,挺能扛的,但是,它不顧痛苦在怒吼:“占山!不行!真的不行!逆行生死,禍亂陰陽,蒼天不容呀,你這麽做,是要絕了陽壽的!”


    這一聲怒吼,如一記驚雷,一下子讓我清醒了!


    我豁然睜開了雙眼,看見包占山不知何時竟然坐了起來,掃開了身邊的許多白骨,留出一片空地,他在空地上用匕首刻下了一副玄奧複雜的圖,反正我是看不懂的,然後,他切開了自己的眉心,眉心中有鮮血在淌落,墜落在了他刻在地上的凹槽中,血水順著凹槽流動,要將那副圖都填充滿一樣。


    而包占山頭發散亂,麵容狼狽,隻是眼中卻流動著淺淺的哀傷,他垂著頭低聲說道:“老祖宗,你知道的,我活了一輩子,最大的心結就是沒有見過自己的父母,所以,你不要勸了,亂了陰陽後果是什麽我知道,我願意承受,這樣大家也能有一條活路……”


    說此一頓,他臉上忽然洋溢起了笑容,道:“更何況,我真的很想見我的父母一麵……”


    ……


    作者楚墓說:兩更,7500字,大家來點鮮花,給力明天萬字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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