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特殊督察組後,我還真是受到了英雄一樣的待遇,剛到門口,李恨水、葉建勳他們就一起迎了出來,人山人海的,尤其是王雪,見到我以後就又要跪下,幸虧是被我給拉住了。


    伊詩婷瞅著這一幕還挺酸,說什麽出力的是眾人,享受的是我,瞅瞅我那叼樣,整個就一賤皮子,守著孤山七天七夜,被虐的死去活來的,就圖這點虛名,一看就是個傻逼。


    我也懶得去理會她。


    不過,這場麵雖熱烈,我卻無福消受,連戰七天七夜,再算上潛伏抓捕的時間,我這個年算是徹徹底底的在深山裏過去了,如今一身創傷,能堅持著回來就已經是運氣了,如今一到地方,神經一放鬆了,身上的傷口疼痛難忍,好懸沒差點過去,最後是眾人手忙腳亂的給我抬進去的。


    一上手術台,站在我麵前的就是一個短頭發,看著就跟假小子似得女人,上一次我被王雪刺了一刀傷口就是她處理的,這回還是她,醫術很高,就是跟個木頭人似得,從始至終都沒有一丁點的表情,或者應該說她是冷血無情吧,拿著個手術刀在我麵前晃啊晃的,還常常對著燈光看那刀鋒上閃爍的亮光,每每此時,她都特別興奮,興奮的臉上都能湧現出一絲潮紅,怎麽看怎麽像是個怪咖變態,說真的,讓這種人給我做手術我這心裏頭還真是有那麽點犯嘀咕,總覺得她不是在給我治病,而是要把我給大卸八塊一樣,可惜躺在了這病床上,我也沒反抗的機會了,一管麻醉藥下去,眼睛一翻,徹底不省人事,這身子骨也交給人家隨意剌了……


    三十二處戰創,逢了二百零四針,手術做了整整十幾個小時……


    這就是這一回的戰鬥所帶給我的東西。


    我是在下了手術床後過了一整夜才醒來的,醒來以後,我這半邊身子都仍舊沒有知覺,麻藥的還沒有過去,躺在創傷看著天花板,我又一次體會到了徹骨的孤獨……


    我覺得自己就是一頭站在荒原上的孤狼,在冰天雪地中,除了白靈與我相伴,再無他人……


    我隻能在黑暗中蹣跚前行……


    或許是身負重傷的原因,人的內心是格外的敏感,也就不免胡思亂想,越想,我就越覺得淒涼。


    其實,我是想回家的,可,現在我早已經沒家了。


    知我醒來,陸陸續續有人來看我。


    王雪是第一個來的,她總是說著感激的話,後來我聽得覺得沒意思,就說我做,是無愧於良心,她沒必要再跟我扯別的淡,她這才閉口不言謝謝,然後,她告訴我,囡囡甘心了,這兩天在給她準備超度。


    出手的,竟然是藥師!


    不過,因為囡囡是大王童子的原因,再加上王雪想與其再續母女緣分,所以,這件事情辦起來有些難度,就算是藥師出手也得準備幾天,所以,日子大概定在了一周以後,這段時間藥師會去準備會用到的東西,然後藥師允諾了王雪,會讓地府把囡囡的輪回安排在她的身上,隻等送走囡囡,王雪就去安排人工受孕,這事兒醫院就能辦了,保住了王雪對劉勁夫的忠貞,也能讓囡囡再世為人來到她身邊,算得上是一個一箭雙雕的法子了。


    我沒想到藥師竟然會管這個事情,因為我總覺得他冷冰冰的,不像是那種會多管閑事的人,直到一天夜裏,我見到他拉著囡囡在下麵散步,我才終於找到了答案。


    那個時候的藥師,笑的非常和煦,我從未在他臉上見過那樣的笑容。


    於是,我明白了,其實,藥師隻是麵冷,他的心腸熱,隻是他將柔腸藏了起來而已,而且藏得很深,麵對天真的孩子時,他就會不由自主的露出自己柔情的一麵。


    我在想,這個男人的身上大抵是發生了許許多多的故事,才鑄就了他這樣的性格,不過我也不是那種八卦的人,不想去探尋他的故事,那些故事是他的秘密,我想他大概會用一輩子的時間在心裏發酵,那樣他就是幸福的了,至少他的內心世界很精彩。


    倒是應了一句話,好看的皮囊千篇一律,有趣的靈魂萬裏挑一。


    至於萍子和伊詩婷,這倆人也和我一樣——躺了!


    全都挨個待在了病床上,誰也下不了地!


    後來,李恨水也來了。


    他告訴我,那個來自於犯罪集團的高層已經落網,目前,正在對那個陰陽師和那個高層進行緊鑼密鼓的審訊,估計用不了多長時間就會來了。


    同時,他還帶來了噩耗……


    是關於熊子和黑寡婦的。


    那一夜,在最後的時刻,我們幾人誓死一戰,全都衝下巨石與人魔拚殺。


    衝殺的過程中,黑寡婦負傷,被扯斷一條手臂,熊子為了保護黑寡婦,當場戰死,他死前高唱著軍歌,慷慨激昂,戰至力竭,即便身死仍舊怒目而視,持刀屹立不倒,後來一些修行者趕到的時候,對這個軍人仍舊敬佩不已。


    黑寡婦倒是活下來了,不過,她的戰友幾乎全部陣亡,她心中有恨,聽說要去抓捕那個高層,自己一定要去,葉建勳不允,她就以死相迫,後來無奈,隻能同意,她這才簡單處理了一下傷口就踏上了征途。


    抓捕的過程並不輕鬆,那個日本人身邊有許多人保護,還有修行者,激戰很激烈,黑寡婦後來單臂抱著一個修行者從樓上跳了下去。


    三十層樓。


    墜地而亡。


    葉建勳交給我的那個小隊,一場慘戰,全折了!


    聽完這些以後,我沉默了,有種兔死狐悲之感——這就是我選擇的路,也是武人的宿命……


    ……


    李恨水這裏的醫生的醫術確實是沒得說的,傷口愈合的還是很快的,七天的時間,眨眼即到。


    這一夜,是藥師送走小囡囡的時候。


    而這一夜,我也堅持著從床上跳了下來,去觀法。


    藥師作法的地方就在特殊督察組,事實上,距離我的病房不遠,選擇了一片空地,四周鋪著紅毯,空地的中心就放著一張桌子,八方插著八杆大黃旗。


    藥師作法的法子,其實十分霸道,他赫然是給地府直接傳話的,和發號施令差不多了!


    當他的意誌傳達的地府以後,可謂是天怒人怨,天空中黑霧滾滾,遮蔽了月光,可見陰司如何震怒,那八杆窺天旗幾乎在同一時間“哢嚓哢嚓”折斷了。


    一般來說,窺天旗折斷,施法就得中斷!


    可藥師卻大笑,滿頭黑發亂舞,狂態畢露,手持青鋒劍直指蒼天,大聲說如果陰司不允諾他的要求,他將不管壽終之日的報複,今日起立在鬼門關前,不許陰差出關,見一個殺一個!


    反正,那股子霸道勁,看的我都是熱血沸騰的!


    最後,四周黑雲散去,陰司為了避免他鬧將起來,選擇暫時滿足他的要求,但是,我們誰都知道,陰司不好惹,此刻是同意了他的要求,那是不想與全盛時期的他硬碰硬,有朝一日藥師如果遇到厄難,恐怕陰司會立即發難。


    而後,這四周湧現出了滾滾陰氣,不多時,就出現了三個陰差。


    那三個陰差是來帶走囡囡的。


    不過我一看三個陰差裏的為首一人,頓時樂了,他媽的,這是碰到熟人了,來的赫然就是上次與我鬥法的那個胖陰差!


    丫可能是回去地府以後恢複了,竟然又恢複了身高!


    這主兒可不是個好東西,一來這裏,隔著大老遠就指著我和藥師吆喝:“嗬,好生熱鬧,隔著那麽遠我就嗅到了違逆陰司的氣息,還是有兩個!”


    這兩個,說的可不就是我和藥師?


    不過,等他走近一瞧,看清楚我以後,麵色頓時大變,“媽呀”的尖叫了一聲!


    顯然,上回我是給他打怕了!


    這胖陰差桀驁不馴,我親眼見過他虐待周玉梅的魂魄,囡囡要是真的跟著他走,雖說有藥師在,他肯定會送入輪回,但難保路上不會遭罪!


    那鎖魂鏈打鬼,可是極其痛苦的!


    為了囡囡我也是一不做二不休的,反正老子都得罪陰司了,哪怕這陰差回去不告狀,恐怕老子的名聲也好不在哪,還怕個雞兒?當下一聲怒喝,拔出黃泉刀一刀斬斷門前一顆柳樹,抄起那柳樹棒子衝上去就掄那孫子,直把那胖陰差嚇得魂飛魄散,都不知道抵抗了,“撲通”一下跪倒在地連連喊爺爺,一聲聲的哀求求饒,說別打了,爺爺說啥他聽啥,我這才作罷,給他燒了一箱金錠子,讓他路上多多善待囡囡,如此我才放心,讓他就這麽帶走了囡囡。


    不過囡囡走時,揮著小胖手喊了我一聲“大哥哥”,卻是給我喊得莫名心酸。


    那一刻,我忽然明白自己到底要幹什麽了。


    地府律法無情,可人有情,我們這些修行者夾在中間,可不就是要做那幫助有情人的事情,損了自身無所謂,也是一樁善事,無愧於心罷了。


    為天地立心,為生民立命。


    這話,從這一夜起,我記在了心裏。


    囡囡,就這麽走了,這一樁因果,對我而言也算是有了一個了結。


    不過我動了武,身上傷口有些崩裂了,隻能再回床上躺著。


    如此又過了三天。


    這一日,藥師和燕三主動來找我說話,可我們才坐了沒一會兒的工夫,李恨水就匆匆忙忙的衝進了我的病房,剛進門就說道:“審訊終於有了結果了,這回咱們可真是拽出大家夥來了!”


    ……


    作者楚墓說:第四更,求鮮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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