炎炎夏日裏的大興安嶺仍舊陰冷,這裏植被茂密,莽莽蒼蒼,是人跡罕至的地方。

    嚴格意義上說,這不是人的世界。

    我與白靈奔行在密林中,當真是尋找到了最適合我們的地方。

    在山中尋了一處野獸遺棄的窩點作為落腳的地方,我和白靈就此在這裏生活了下來。

    這裏有很多猛獸,也有很多山精。

    萬靈皆有靈,這些猛獸山精最是靈敏,它們嗅的不是肌體的力量,而是能窺視感受靈魂深處的東西。

    對它們來說,我就是一尊行走在莽荒之間的神靈。

    最早的時候,這些猛獸對我極其畏懼,我所過之處,它們立即退避三舍,更遑論那些山精?

    深山裏的山精很多,它們比猛獸聰明的多,是這裏的地頭蛇,一個個耳聽六路眼觀八方,消息靈通的很,這裏屬於黑山頭的地界兒,它們怎麽可能不知道我是這片土地的薩滿?當我踏入山林的時候,雞飛狗跳,他們對我很畏懼,怕我入山後斬殺它們。

    可惜這是它們想多了,人妖殊途,理應涇渭分明,妖有深山大澤,人有繁華巨城,井水不犯河水方為天綱,我雖然是人族薩滿,庇佑一方太平,但也沒心思真去斬盡殺絕,有幹天和。當然,前提是它們不去禍害人,隻要不沾人命,我秋毫無犯,也不排除會有一些凶惡的家夥,都被我隨手捏死了,算是剿殺不安定因素。

    時日一久,這些山精大概就明白我的行事作風了,對我不再畏懼,會偷偷躲在我四周窺視我,似乎想觀摩所謂的神道。

    當我布下守夜人一門的玄境大陣,開始吞噬四方靈氣的時候,我所在的地方變成了洞天福地,這些山精更是湊了過來,吞噬吐納一些外泄的靈氣,它們道行大都很低,對我來說很微薄的靈氣,可對它們來說就是莫大的饋贈,一個個非常享受。

    看我並不驅逐它們,這些山精的膽子就更大了,開始距離我越來越近。

    一隻誕生了靈智的猴子最早做出了投靠我的舉動。

    猴子畢竟是萬物靈長,即便成妖,也要比其他妖物機靈的多,這隻猴子拎著滿滿一大袋子野果子在我休息時靠近,被白靈掃了一眼,頃刻連連後退,不過眼看著白靈沒有撲上來傷害它,它放心很多,又一次靠了上來,又被白靈迫退。

    這一次猴子學聰明了,知道有白靈在他是不可能靠近我了,它還沒狂妄到去挑戰白靈的地步,白靈和我一樣,本身力量並不強大,可卻得到了天狼古神的傳承,亦似一尊行走凡間的神靈,對這些山精野獸的震懾力不可謂不大,這猴子敢去直視白靈就已經是一件很驚人的事情了。

    但猴子並未死心,一直逡巡在四周,直到白靈偶然出去巡山時,它一股腦兒跑進了我閉關的地方,又是跪拜,又是做五體投地之狀,最後又獻上野果。

    它滑稽的模樣惹得我莞爾一笑,興之所至,我便點化了它一些入門之法。

    怎料,這猴子倒是跟牛皮糖一樣賴上了我!

    它日日守在山洞門口,討好巴結白靈,儼然是一副狗腿子的姿態,做起了我的守門小廝。

    有了猴子這樣一個表率,其他山精野怪紛紛向我投來自己的寶貝……

    果子、山泉水,甚至一個一隻老鼠精給扯來了半袋子大米。

    這些東西對我而言不值一哂,但對它們來說卻是世界上最好的東西了,拿出這些來,其心也算誠摯。

    我現在與最初入行時的內心狀態已經完全不同,這天下萬靈於我而言皆是生命,這些山中的山精大多還是淳樸善良的,隻要它們不傷人,我並不排斥,索性在修行閑暇之餘,順手指點一下它們。

    漸漸的,我洞口山精越來越多……

    甚至,一些野獸對我也極其親近,有了我的靈氣和電話,諸多野獸都在不斷覺醒靈智。

    我和白靈在這裏與野獸為伍,回歸自然淳樸,所獲頗豐。

    我在學著忘記。

    忘記那座矗立在九天之上的神殿,那裏冷冰冰的,除了莊嚴肅穆,記錄著這個世間最大的秘密以外,實在沒什麽值得留戀的。

    若我永遠記著那裏,那我就是神,就得沒有人情味的冷冰冰的活著。

    我想忘記,忘記自己是個神,記住自己的血肉。

    這對我而言很重要。

    ……

    日落月升,日複一日。

    彈指間,三四個月的時間已經過去了。

    無論是老瞎子,還是蘇離和伊詩婷,甚至是萍子,他們都沒有來打擾我。

    他們知道,我這一次坐關,是坐死關,也是坐心關。

    我在山中推演天道八象,前兩式已經被我推演到了極致,可惜後麵的並無所獲,需要契機,也需要頓悟。

    至於道行……則在飛速精進。

    我的靈魂境界已經超越天境,幾乎達到天人合一的地步,這意味著我在修行路上再沒有瓶頸可言,吐納靈氣,力量節節暴漲。

    三四個月的時間裏,已經道行突飛猛進,直達玄境五階!

    再加上我又天道八象,已經觸摸到了道的邊緣,這無限度的加持我的戰鬥力,現在我敢肯定,玄境之中,我再無任何敵手!

    即便是地境初階,何嚐不能一戰!

    對方想留下我,怕是沒有什麽可能。

    我以學會了忘記,真我金身轟鳴,很多事情都在抽絲剝繭,直窺本質。

    我不再是神,我忘記了是神。

    這個忘記,不是抹去,而是看開。

    我是神,那也是死後的事情,我死之後,靈魂永恒,與天地共存,與日月同輝。

    可現在,我的肉身並沒有消亡!

    我還是這人世間的滄海一粟,我還是要走著現在的路,把這一生過完,去和人爭鬥,去和天地奪運。

    神……

    距離我越來越遙遠。

    ……

    彈指之間,大興安嶺又落了雪。

    洞天來了,可我閉關地的山精走獸仍舊不曾散去,這裏幾乎已經成為他們的道場了。

    在一個大雪飄飛的寒夜裏,毫無征兆的一陣激烈的槍擊聲打破了這裏的安靜。

    洞穴中,我徐徐睜開雙眼,從入定中蘇醒了過來。

    白靈在外麵對月長嘯,洞府內,一頭斑斕猛虎臥在我旁邊懶洋洋的烤火。

    這是一頭野獸,不過受我點化,如今靈智初開,估計用不了多久就能摸到修行的門檻兒了,它是百獸之王,素來霸道,幹脆臥在我洞府中不走了,看樣子恨不得做我坐騎。

    “去看看外麵到底發生了什麽?”

    我對著老虎吩咐一句。

    老虎起身,百獸之王的本事顯露無疑,轉眼消失在了我的視線中。

    我微微蹙眉,這槍聲來的突兀,總是覺得有什麽事情發生了。

    不多時,老虎回來了,還馱回了一個渾身是血的漢子,這漢子穿著打扮像鄂溫克族部落裏的人。

    猛虎湊到我身旁,低吼著。

    我看著老虎問道:“你是說,他正在逃命,你把他撲倒帶回來了?”

    老虎忙不迭的點頭。

    這時,被老虎丟在地上的漢子一個激靈醒來,他滿臉是血,看到我的刹那,整個人激動了起來,大喊道:“偉大的薩滿,我終於找到您了,您快去救救寶力德,他們陷入重圍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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