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間土葬講究極多,所衍生的職業也是分門別類。


    定棺匠就是其中之一,但鮮有人知。


    “送屍往生,陰人引路,定棺封土,上下皆安”。


    這是我養父時常掛在嘴邊的一句話。


    他是十裏八村有名的定棺匠,幫人定了一輩子棺,卻不料引禍上身。


    我迫於無奈繼承了他的衣缽,也好險送了性命。


    時至今日,每當想起那段往事,我還是感到後怕。


    現在我將它記錄下來,講於你聽。


    我叫王楚,家住黔縣臥牛村。


    半月前,我們鄰村出了一件不太光彩的事兒。


    村裏一個女孩被人騙了身子並且懷孕。


    女孩回村羞憤難忍,一氣之下上吊身亡。


    死的時候身著紅衣,格外詭異。


    養父知道後匆匆趕到鄰村,給姑娘下葬。


    人沒送成,回來之後卻大病一場,留下一封信和一塊黑玉之後便臥床不醒。


    當我看到信裏的內容,很多事情才逐漸明白過來。


    我本是個死嬰,我娘去世之後在棺材中生下了我。


    而養父是定棺匠,當時為我母親下棺,看我可憐不顧眾人反對將我收養。


    定棺匠命格極硬,陰邪之物不可近。


    養父護了我二十年,不讓我被邪靈侵害。


    時至今日,二十年大限已到,接下來的日子必須是我自己麵對的。


    養父病重之後,鄰村那家人將我堵在門口,說養父沒有給他們家姑娘定葬,這事情沒完。


    從小耳濡目染,我對定棺有所了解,偶爾還幫養父打打下手,村裏早就將我看成了他的接班人。


    雖然我心裏一萬個不願意,但十幾個漢子麵色不善的將我圍在正中,那態度不容拒絕。


    說實話我害怕極了,高深如養父都惹了禍事,我可不能步了他的後塵。


    但這一圈壯漢怒視著我,我隻能硬著頭皮接下這活,也算是報了老頭的養育之恩。


    最重要的是這個因果已然沾染上了我!


    當我趕到逝者家中時,老老少少的已經跪成了兩排,一個個哭成了淚人。


    “屍體在哪?領我去看看。”


    按養父的話來說,定棺者開陰門,引亡者。


    我不去引棺,死者到不了陰曹地府。


    所以我必須要去看一眼逝者。


    我皺著眉頭走進房間,隻見裏麵雜七雜八的擺放著各種白色紙紮。


    我定眼瞧了一眼棺中的姑娘。


    她一身紅衣如鮮血一般,看得人觸目驚心,脊背發涼。


    隆起的肚子說明確有身孕。


    此時正值秋日,已經過去數日,按理說屍體應該腐敗。


    卻見女子完好無損,隻是麵容青白,滲人無比。


    老頭曾經說過,怨氣極重的死屍,怨氣凝聚不散,可養屍身不腐。


    以前我總以為老頭是在信口雌黃,糊弄小孩,親眼所見才明白是自己見識短淺。


    “幹嘛不給她換上壽衣?”我皺著眉頭問道。


    主人家看上去是個老實巴交的漢子,一臉無奈的說道:“打算換了,可她娘剛給解開兩顆扣子,整個人就上吐下瀉,好似中邪了一般,人剛從醫院回來。”


    接著語氣一冷的說道:‘這死丫頭,活著給我們丟臉,死了還要作怪!我是倒了八輩子血黴才養出這麽個玩意!”


    話音剛落,擺在靈堂前的兩根蠟燭突然被風吹滅。


    兩個盛滿了白酒的杯子也應聲破碎,原本清澈純白的酒水變成了血紅色。


    我心中一驚,全身不由得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看來事情真的不簡單!


    就在這時,院子裏傳來一陣驚恐的喊叫聲。


    沒有半點猶豫,我連忙跑出房門,隻見主人家的老婆一臉痛苦的蹲在地上。


    院子裏彌漫著一股刺鼻的惡臭味。


    我順著味道尋去,隻見院子裏的一口枯井,不斷上湧著井水。


    隻是那井水卻是如血一般的鮮紅!


    “鬧邪了!鬧邪了!”


    一名原本還在幫忙擺弄祭品的村民看到這一幕,驚恐的喊了起來。


    周圍人聽到這些,嚇的拚命從主人家跑出去。


    隻是片刻,整個院子裏除了主人家二老和幾個堂伯兄弟,就剩我跟城裏請來送葬的幾個師傅了。


    這時候,一個臉上帶著長疤痕的中年男子走了過來。


    從口袋裏抽出一根紅梅煙遞給了我。


    “虎爺兒子吧?”


    虎爺就是我養父王虎,行裏人都尊稱他一聲爺。


    “我是李鐵,天水殯儀館的老板。”李鐵緊皺著眉頭,吐出一口煙圈。


    “李哥,你好。”我很客氣的跟李鐵說道。


    畢竟現在能幫我忙的怕是也就是這些殯儀館的人了。


    李鐵點了點頭,踩滅了還沒有抽完的香煙,一臉喪氣的說道:“之前虎爺跟我說了你會過來,可這事太邪乎了,虎爺就是在這丫頭身上中了招,你能擺平嗎?”


    我也是這時候才知道,老頭子被迫入深山就是這丫頭害的。


    雖然這些年我一直都在怨恨老頭,咋就不能幹個正常行業,也好讓我抬頭做人。


    但畢竟是他把我養大的,聽到這件事情,我也覺得心中憤恨。


    “擺的平要擺,擺不平也要擺,把老頭弄得半死不活,我要是再送不走這丫頭,我就白瞎老頭喂我二十年糧食了。”


    見我這麽有決心,李哥也跟我講述了起來:“這丫頭是橫死的,怨氣太重生出了煞氣,又是子母屍,古話說,子母屍上屍,閻王見了也打怵。要是不化了這煞氣,不光你我遭殃,怕是這一村的老老少少都不得安寧啊。”


    “能不能把屍體直接燒了?一了百了,百無禁忌。”我開口說道,心裏也是一陣的不安,老頭都擺不平的事怎麽交到我手上了?


    李鐵腦袋搖的跟撥浪鼓一樣:“屍體能燒,煞氣可燒不了,留在村子裏,這全村老少一個都跑不了。”


    就在這時,李鐵幽幽的說道:“老弟,你跟虎爺長大,該是知道,這丫頭要是生了變故,第一個倒黴的就是這家裏人和村裏人,而且一直放在這裏,隻會增長她的戾氣,我看當下之際,隻能先把這屍首挪出去,然後做場法事,化了煞氣之後,再找個風水寶地埋了。”


    李鐵這話說得有理,可關鍵把這燙手的山芋弄到哪裏去合適呢?


    我看了一眼天色日頭都快落山了,再不遷屍,估計再晚點就來不及了。


    “李哥,那你看咱送到哪裏合適啊?”我有些忐忑的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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