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人皆知墨家學術乃是“世之顯學”,前期思想主要涉及社會政治、倫理及認識論問題,關注現世戰亂;後期墨家在邏輯學方麵有重要貢獻,開始向科學研究領域靠攏。


    許是墨家消失在眾人眼前的時間實在太長,卻少有人關注墨家的另一個擅長之處,那便是軍事與機關術。


    軍事自不用細講,最有名的便是墨守,兵家善計,攻心為上,墨家善守,墨守城歸。


    至於機關術嘛……


    鄧不悔與引路的黃子安等在宣殿的一處偏殿外。


    許是昨晚國師大人操勞過度,直至日曬三更還在殿中休息。


    聽說國師乃是一位女子,麵對一個風中殘燭般的離國,想必是及其辛苦的吧。


    剛在黃子安的引領下拜訪過太後的鄧不悔如此想著。


    身為一個自從當上鋸子便一直隱藏在陰暗處的墨家領袖,鄧不悔在耐心方麵是數一數二的,在殿外等了接近一個時辰卻絲毫不見急迫。


    即便這一次會麵可能關係到墨家未來幾百年的走向。


    倒是引路的黃子安表現的有些拘束。


    就算墨家再怎麽落魄,但眼前所站之人乃是與掌教同級別的墨家钜子,倫修為至少也是大乘期修士,二人外觀看起來雖然相差不大,但天知道钜子已經多少歲了……


    而且,自家白國師的懶惰現在已經傳遍了離國,倒是沒有人狠心怪罪這位狂瀾於既倒,扶大廈之將傾的絕色仙子,但昨日自己便告訴過對方今天有貴客到訪。


    卻沒想到白國師竟然還是睡到了現在。


    最終,還是路過此處的馬媛媛實在看不過去,才去了偏殿的後院將白蛇喚了起來。


    已經睡迷糊的白瑾瑜抿嘴輕輕推開了轉到自己懷裏的小赤衣。


    白蛇怕冷,女魃怕熱。


    兩人一冷一熱,和對方貼在一起倒是十分舒坦。


    “姐姐,門外黃大人和另一位大人已經等候多時了。”


    “嗯?”白瑾瑜睡眼朦朧的抓著頭發。


    昨晚她與馬媛媛一直抄錄功法到了後半夜,雖然期間白瑾瑜睡著了幾次,但終歸是沒有睡熟,這才比平日賴床了些。


    話說回來,堂堂元嬰期大妖,一次閉關一年半載不睡覺也是常有之事,如同白瑾瑜這般每日按時睡覺,還要睡懶覺的卻是獨此一家。


    估摸著現在應該已經冬天了吧,這離國倒是感受不到太多冬天的氛圍,倒是討白蛇歡喜,卻又覺得差了點什麽……


    白瑾瑜如是想著,伸手揉了揉眼睛,卻沒注意自己身上睡得有些淩亂的輕紗隨著動作滑落一邊,露出雙肩和大片雪白。


    馬媛媛一愣,未等她再多細看,卻發現姐姐的胸口已經被一隻小手給擋住。


    睡在床上的紅衣小丫頭不知何時已經轉醒,此時正冷冷的看著自己。


    那眼神就仿佛一個偉大的君王在俯視自己的臣民,讓人心生膽怯不敢與之對視。


    很難想象這樣的眼神會從一個小丫頭臉上看到。


    “誒?謝謝。”白瑾瑜也注意到了自己的走光,卻沒有過多在意,畢竟在場的也沒有男性。


    唯一自己身體感興趣的恐怕就隻有自己了吧。


    而且輕紗的裏麵還有一件小小的褻衣,兩個關鍵點都遮的好好地。


    或許是馬媛媛的打攪起到了作用,白瑾瑜總算是想起了昨日黃子安所說的話,再看看窗外灑進來的陽光,拍了拍額頭。


    她是完全把這事兒給忘得一幹二淨。


    ……


    終於得到進入的許可,黃子安暗暗鬆了一口氣。


    總算是沒有在門口等到天黑。


    忙轉身對鄧不悔道:“墨家钜子請。”


    鄧不悔點點頭便在宮女的引領下走進了偏殿。


    此時,白瑾瑜已經收拾妥當候在前廳中。


    今日造訪的是墨家钜子,輩分與自己的師父同輩,資曆更是比自己不知深了多少,所以白瑾瑜也不敢有絲毫怠慢。


    “白國師,這位是墨家钜子鄧不悔。”雖然雙方都已經對對方有了一定的了解,但按禮節黃子安這位中間人還是主動介紹道:“這位便是青雲內門,離國國師。”


    “白國師,久仰大名。”鄧不悔的姿態放得極低。


    畢竟現在墨家的地位屬實尷尬,若不是還有他這個大乘期的钜子頂著,恐怕早就散了。


    而眼前這位卻是如日中天道門親傳。


    “鄧老切莫折煞後輩,請上座。”


    說話間,二人都在暗中審視著對方。


    鄧不悔對白瑾瑜的看法尚不明確。


    但白瑾瑜隻覺得眼前的老者一身正氣,儒雅隨和,總給她一眾熟悉的感覺。


    忽的腦中一閃而逝,一位老者的身影在腦海中浮現。


    儒家君子-文天明,也就是白瑾瑜的救命恩師。


    二人身上的氣度和神采都極為相似,這讓白瑾瑜對鄧不悔多了一分親切感。


    分賓主入座後,白瑾瑜率先開口,道:“此次請鄧老前來的目的我想法家已經說得很清楚了吧。”


    鄧不悔點點頭,法家掌教給他寫的信中已經將事情的經過寫的明明白白。


    再加上今日黃子安的口述,鄧不悔已經基本做了決定。


    點點頭,道:“兩千名工匠我們墨家可以提供,至於三公九卿之位對我們而言可有可無,但我有一個問題想要詢問白國師。”


    “哦,且說。”


    鄧不悔鄭重的開口道:“我想請教一下,白國師所說的人人都有功練是真是假?”


    白瑾瑜卻是沒有想過鄧不悔會問這個問題,一時間有些不知該如何回答。


    修界大部分修士都是傳統的保守派,他們覺得大道無情,太上忘情,欲要成就大道,自然要切斷與紅塵之間的聯係。


    天下百姓生也好、死也罷是他們的命數,命中注定應該如此,修士身為旁觀者不應該插手。


    就比如之前白瑾瑜三人明明是為了救應蒼城的百姓而出手殺人,卻還要被師門懲罰。


    若不是阻攔巫神門計謀有功,功過相抵,否則就算師門想要包庇他們,其他門派也不會允許。


    在這樣的大環境下,就算是法家也隻是保持中立的態度,這也是白瑾瑜要建立以凡人為主的‘便民服務中心’這個新的市政體係的原因。


    為的就是繞過傳統勢力,將自己與百姓直接連攜起來。


    最終,白瑾瑜還是沒有撒謊,就算現在騙了對方,以後的計劃還是要推行的,不可能永遠躲著這位墨家钜子。


    “你說的沒錯,我確實是要將練氣之法普及到所有百姓中。”白瑾瑜開口道:“不但如此,還有符籙、術法、芥子袋、靈石等器具的使用,靈力能對凡間帶來難以估計的進步,以前沒有人去做,但我現在想試試,而且我有很多計劃,若是钜子願意,可以隨我去書房一觀。”


    “不但如此,我還要推行依法治國,解放勞動力,男女平等,靈力興邦……”


    不管是曬鹽也好,還是還未推行的造紙術、印刷術,還有白瑾瑜書桌綢緞上記載的其他這個世界沒有的東西。


    其目的都是為推行基礎教育和煉氣士做準備。


    白瑾瑜已經不是第一次說這樣的話,但每一次黃子安都暗暗搖頭。


    穀他並不覺得靈力運用到凡國後能帶來太多的影響。


    靈力能做什麽?


    能禦劍千裏之外取敵人首級,能呼風喚雨撒豆成兵,能刀槍不入水火不侵,但這些對凡國有什麽用?


    低階的修士不過是高級的武者而已。


    總不能說我力氣大,耕地速度要比普通人快……似乎也確實是,但總不可能讓修士去種地吧。


    他相信白瑾瑜能將離國變成一個武力強國,卻並不相信靈力能對百姓的生活有什麽改善。


    但不管怎樣,白瑾瑜那句‘依法治國’卻已經將黃子安迷得神魂顛倒,至於白瑾瑜之後說的一大堆話卻仿若耳旁風。


    黃子安千言萬語終匯成一句話:白國師這人,能處!


    不但是他不相信,整個修界都不相信。


    但有一個人卻信了。


    那便是這大殿中的另一位老者。


    墨家在與儒家的學問爭鬥中慘敗,其敗北的原因卻不是落後,恰恰相反而是太過進步。


    這印證了一句話,那就是:領先半步是天才,領先一步是瘋子。


    墨家十大主張,即:兼愛、非攻、尚賢、尚同、天誌、明鬼、非命、非樂、節葬、節用。


    皆是以百姓萬民為核心,完全違背了封建製度。


    而儒家主張的平等卻是在忠君與三綱五常的基礎上立於君主統治。


    一個是以百姓的角度出發,一個是君主角度,自然而然墨家在這個時代敗的不怨。


    但墨者萬民開智國當盛的思想卻從沒放棄過。


    這與白瑾瑜普及基礎教育、推行靈力運用幾乎不謀而合。


    當然,若是離國皇室還在,不管是白瑾瑜也好還是钜子也罷,自然是無法將方案推行下去。


    但偏偏離國的君主現在還在鞏巧的肚子裏,而唯一能製止二人的儒家已經全部退出了朝廷。


    雖然法家也是守舊派,但奈何白瑾瑜的便民服務中心直接繞開了三公九卿製度,這些自認掌握了一國走向的法家人也並不想出麵阻攔白瑾瑜。


    可以說,如今百廢待興的離國就仿若一張白紙。


    而身為執筆者的白瑾瑜想在這張紙上些什麽,就會為後人留下什麽。


    鄧不悔坐在木椅上,盡量讓自己看起來不那麽激動,但微微顫抖的雙手依舊出賣了他。


    “好!”


    一聲大喝,嚇了依舊在為一句依法治國而迷醉其中的黃子安一跳。


    對方若不是墨家钜子,黃子安定會一巴掌乎上去。


    卻隻見鄧不悔站起身:“若白國師不是在框老夫,那我墨家必定以白國師馬首是瞻言聽計從,甚至這钜子之位老夫也可以讓給白瑾瑜。”


    再鄧不悔看來,白瑾瑜實在太適合學習墨家學問了。


    可惜是道門親傳,若是其他門派,自己就算是丟了這張老臉不要也定要收入墨家。


    白瑾瑜沒想到對方的反應如此之大。


    其實她收留墨家的根本原因不過是想要獲得墨家的諸多匠人,畢竟墨者皆為頂級手藝人,在兩個世界都是公認的。


    至於馬首是瞻、言聽計從實在太過厚重……甚至還說出了推讓钜子之位這種話。


    “钜子言重了,我……”


    白瑾瑜話還沒說完,鄧不悔卻抬手一翻,手上多出了一個怪異的圓球。


    “我有一物要贈與白國師,此物乃是我墨家機關術集大成之作,雖然其功能還有待完善,但以國師的智慧定然能夠將其推廣開來。”


    說完,鄧不悔從衣服中取出一個小瓶,瓶中晃蕩著某種液體,液體中蘊含著絲絲靈力。


    稍有修為之人便能將其認出,這是一瓶靈石粉勾兌而成的靈石液。


    普遍用於勾勒符籙和法陣,能夠起到傳導靈力的作用。


    卻見鄧不悔在圓球上扣動了某個機關,圓球打開一個小口,隨即鄧不悔將那靈石液倒入了小口之中。


    過了幾息,那圓球竟然開始發出微光並飛速旋轉起來。


    白瑾瑜不可思議的看著這個修界版的自帶動力軸承,眼珠子差點掉出來。


    隻是拇指大小的半瓶靈石液,那足球大小的圓球便已經轉動了數十息時間卻依舊沒有衰減的趨勢。


    白瑾瑜不可思議的接過球體,用靈力將其拖在手上,感受著其中強大的扭力,心中百轉千回。


    簡單來講這就是一個靈力與扭力的轉換係統,但這個圓球無疑解決了將靈力運用到民間的一個大問題。


    白瑾瑜幾乎已經可以看到未來在這個圓球的驅動下行駛的汽車、輪船甚至是飛行器。


    這東西可比前世的內燃機強的太多。


    就這麽一個足球大小的圓球,其力量絲毫不弱於普通貨車的動力。


    而它的燃料不過是一小瓶稀釋過的靈石粉液。


    若是能按比例將它變大或者變小,幾乎可以用在一切工具上。


    “這東西叫什麽?”


    鄧不悔略微驕傲道:“墨者雲:圓,一中同長也;動,域徙也。此為圓動儀。”


    “乃是我墨家機關術“木鳶”的動力源。”


    “圓動儀可以靈液為燃料,亦可以靈力驅動,一滴靈液便能疾馳千裏,靜如處子嗅香,動如雷霆萬鈞勢不可擋……”


    白瑾瑜卻沒有再關注鄧不悔自賣自誇的言論,開始暗暗觀察圓動儀的靈石兌換比。


    一小半瓶靈液到底能驅動多久。


    她自然不會相信鄧不悔吹噓的一滴靈液疾馳千裏,實踐才是檢驗真理的唯一標準。


    在神州,靈石的儲量並不算少。


    但,因為靈石是靈脈的伴生礦的緣故,大多數宗門都願意躺在靈脈上用陣法滿滿吸取靈脈中溢出的靈力,而不是竭澤而漁般將其中的靈石挖掘出來。


    因此,流通的天然靈石數量並不充裕,也就隻有財大氣粗的上三宗才能將天然靈發放到普通弟子手中。


    即便如此,卻極少有門派因為靈脈而結仇或者大打出手。


    那是因為靈石本身就是一種可以人工合成的材料,隻要是修士,便能在特殊材料中灌入靈力達到儲存的效果。


    唯一的區別不過是速度快慢而已。


    雖然天然靈石的靈力儲存量和穩定性都比人工的要好許多,但人工靈石終究是能用的。


    因為並沒有宗門或者凡國大力開采的緣故,能夠儲存靈力的材料價格昂貴,實則這樣的礦物儲量並不算少。


    隻要願意開發,這樣的材料當取之不竭用之不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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