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言是不知道程落落跟顧末冉之間有什麽糾紛的,他隻知道那個叫程落落的女生害得陸霖休課一周時間。


    雪下的越來越大,陳言冷到縮了縮脖子,他看向巷子中的顧末冉跟陸霖,說:“快點走吧,要是再說下去,等會雪都要淹沒我們了。”


    顧末冉嗯了聲,她轉身快速朝著小巷口走。


    本來地上還隻是薄薄的一層雪,現在已經厚了起來,還掩蓋住了先前的馬路麵,踩起來都能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音。


    顧末冉把手揣進羽絨服兜裏,她特別喜歡下雪天,尤其是青年時期放學後的下雪天。


    聽著身後的陳言跟陸霖說話聲,顧末冉思緒不由的被拉回到八年前,那會還沒升高三,也是她小心翼翼暗戀陸霖的那年。


    其實顧末冉不是沒想過表白,隻是那次她鼓起很大的勇氣在雪上寫下的話,被後來的大雪給掩蓋了,可惜的是陸霖也沒看到。


    那天她約定好跟陸霖一塊去學校操場的,可是陸霖發燒了,嚴重到意識模糊,被同學給帶去了醫務室,打了點滴。


    等到陸霖意識清醒過來,發了瘋似的說要去操場,還想拿著藥瓶邊打點滴邊去,卻因為渾身無力,被同學給死死按在了床上。


    顧末冉後來知道這件事時,又想哭又想笑,她想,或許是命中注定的有緣無分吧。


    起先顧末冉想就這樣默默的陪在陸霖身邊,哪怕當朋友也好,直到聽說陸霖有喜歡的女生後,顧末冉發現自己根本做不到。


    可能是因為太喜歡陸霖了,她沒辦法眼睜睜看著他喜歡著別人,更做不到祝福。


    突然想到以前的事,搞的顧末冉心裏很不舒服,她回過頭看向走在自己後麵的陸霖。


    單是這麽看,無論嗓音、長相,甚至還有身型走姿都完全相同,其實有過很多瞬間,當然也算現在這個瞬間,顧末冉都差點就要以為他就是記憶中的那個陸霖。


    陳言在發現顧末冉回過頭盯著自己好兄弟後,故意握緊拳頭放到嘴邊,輕咳出聲,然後調侃的問:“喂,你看我們幹嘛?難不成是相中我們其中的誰了?”


    顧末冉回過神,慌到急忙扭回去腦袋,也沒敢回話。


    緊接著後麵傳來陸霖低沉的說話聲,“閉嘴,別亂說。”


    顧末冉真的覺得有些尷尬,到了公交站牌處,她都沒跟他們兩個說一句話,很怕陳言還會扯回到剛才那個話題。


    顧末冉旁邊站著個三十來歲的女人,還有個調皮的小男孩。


    男孩蹲下身抓起地上的雪玩,女人看到生氣的說起來:“快點起來,你要是再玩雪媽媽就不帶你回家了。”


    男孩根本不聽話,還用那奶乎乎的語氣懟回去:“不帶就別帶,看你回家怎麽跟奶奶解釋,奶奶那麽疼我,肯定會責怪你的,到時候你還得回來找我。”


    聽這孩子跟媽媽的對話,不用猜都能知道是被奶奶慣的。


    女人見狀就不管了。


    小男孩很快捏出了個雪球,然後起身揚起胳膊,把雪球直接砸到了旁邊的顧末冉頭發上。


    顧末冉感覺腦袋一涼,她垂下腦袋看向身邊的男孩,再抬手把頭發上的雪弄掉。


    女人絲毫沒發現這幕,現在正在低頭玩手機。


    男孩在感受到顧末冉的注視後,調皮的吐舌頭:“不是漂亮姐姐,就該砸。”


    女人收起手中手機,拽住男孩胳膊,慌張的跟顧末冉道歉:“小孩子不懂事別在意,昊昊,快點跟姐姐道歉。”


    男孩繼續做著調皮的動作,還很沒禮貌的繼續說:“我才不要道歉,媽媽你不是教育我要實話實說嘛,姐姐長得又不漂亮。”


    女人抬手拍了男孩背下,氣到兩眼冒星。


    “誰教你這麽沒禮貌的,看你奶奶把你給慣的,明天就讓你奶奶搬回老家。”女人說完做出要打電話的舉動。


    男孩開始無理取鬧,爭搶女人的手機,狼嚎起來:“我不我不,我就要奶奶,我不準你趕奶奶回老家,我不準!”


    女人氣到把手機塞進兜裏,又打了男孩背下。


    陸霖距離顧末冉很近,剛巧看到了剛才那幕,他微蹙起眉頭,邁起大長腿剛要走過去,就聽到顧末冉回應:“阿姨我沒事,反正也不疼,你別打他了。”


    女人停下手中正要繼續打的動作,尷尬的抬頭看向顧末冉,嘴中還在道歉:“同學,剛才實在是對不起,都怪我這幾年上班沒怎麽管他,小孩都被他奶奶給慣壞了,你千萬別把他說的話往心裏去。”


    顧末冉假裝無所謂的笑了笑,然後回應了聲“好。”


    站在陸霖旁邊的陳言也看到了全過程,頓時有些對顧末冉刮目相看,他抬起胳膊放到陸霖肩膀上,說:“你說的果真沒錯,我最近才發現,顧末冉這個人真的還挺好。”


    陸霖扭頭看向陳言,嘴角微微勾起,良久才說了句:“廢話。”


    –


    下公交後天差不多就黑透了,除去車來車往的馬上,其餘地方都是白茫茫一片,顧末冉倒吸口冷氣,踩在厚厚的雪上走,她有在很認真聽著鞋底發出的咯吱聲。


    陸霖突然說:“你好像挺喜歡下雪天的。”


    顧末冉用力點頭,縮著脖子開心的回應:“從小就喜歡,還很喜歡堆雪人和打雪仗,隻可惜現在年紀大了,再像小時候那樣打雪仗的話就太幼稚了。”


    顧末冉說這些話時不自覺帶入自己現實生活中年紀,都已經大學畢業還工作好幾年了,確實不小了。


    陸霖停下腳步,他修長的身軀蹲下去,然後伸出那雙大手伸進雪中,抓起把幹淨的雪,兩手握緊把雪給捏成球。


    顧末冉在發現身邊的陸霖不見後,她猛的停下腳步回過頭去看,卻看到了正在捏雪球的陸霖。


    陸霖捏了好幾個雪球才起身,他看向不遠處的顧末冉,說回先前的那個話題:“還好吧,我們還沒成年。”


    顧末冉瞳孔微縮,她還沒反應過來,陸霖就已經朝著她砸來個雪球,那雪球硬生生砸到她胳膊上。


    緊接著還有第二個第三個雪球,顧末冉反應很快的都閃開了。


    顧末冉莫名被陸霖帶入進了打雪仗狀態,她很開心的彎下腰,也不嫌手冷就捧起大把雪,幾秒後,握成特別鬆散的雪球砸過去。


    好巧不巧,那雪球剛好就砸到陸霖下巴上,幸好那雪球不結實剛砸上就散落開了。


    就在顧末冉有些擔心他會不會疼時,陸霖把手中剩下的那兩個砸過去,顧末冉一一閃開。


    由於顧末冉跟陸霖玩的過於興奮,把附近路過人的異樣眼光還有車輛都忽略掉了,甚至都沒發現顧父就在不遠處站著,整個世界好像隻剩下他們兩個人。


    本來原身就容易手腳冰冷,現在手後背凍的通紅通紅的,不過顧末冉絲毫沒打算停下來,握完雪後手心挺熱的。


    幾分鍾前,不遠處剛從員工公交車上下來的顧父愣住了,因為他好像看到自己的女兒了,顧父手臂夾緊工作時背的包,他停下腳步,仔細看向正在打雪仗的兩個學生。


    看那背影怎麽看都像顧末冉,顧父還認出來了那個男生,就住在隔壁街,顧父有聽顧母提起過這兩個孩子認識。


    他知道顧母是怕這兩孩子相處久了早戀,或者單戀什麽的。


    但顧父卻絲毫不擔心,覺得年輕人就該這樣,高中時期才是最純粹的感情,尤其是情竇初開時,顧父臉上還露出了姨母笑,呆呆的盯著他們看了幾分鍾才走。


    顧末冉跟陸霖打了有十幾分鍾雪仗,附近路邊幹淨沒被人踩過的雪,幾乎全部都被他們兩個給弄完了,甚至有幾塊還能勉強看到地麵。


    顧末冉搓了搓兩隻通紅的手,放到嘴邊吐了口熱氣吹了吹,然後看著他說:“陸霖,我們快點回家吧,時間不早了。”


    “好,回家吃飯。”陸霖說完邁起大長腿,沒幾步就走到顧末冉身邊了。


    隨後他們並肩朝著家的那條街方向走。


    雪花飄的越來越多,還沒到拐彎地方,他們兩個頭發都變白了,可能是因為剛才打雪仗在雪下站太久的緣故。


    顧末冉餘光瞥向旁邊的陸霖腿部,注意到他褲腿上都是雪,還有他穿的那雙名牌鞋,幾乎都被雪給浸濕表皮了。


    很快就走到了陸霖家的那條小巷,他停下腳步。


    “聽說明天還會再下一天雪。”


    顧末冉也停下腳步,抬起腦袋看著陸霖那張被凍的有些紅潤的臉,開心回應:“明天竟然還下雪,太好了,那個,你快點回家吃飯吧,不然阿姨該等急了。”


    他說:“你也是。”


    顧末用力點頭,沒等陸霖先拐彎她就走了,顧末冉是真的怕會被顧母懷疑什麽,她急趕忙趕到家,然後把頭發上的雪拍掉才進屋。


    果真,剛進門還沒換好拖鞋就聽到顧母詢問起來:“冉冉,路上怎麽走那麽慢?你爸剛才回家說好像看見你了。”


    顧末冉頓時變得有些心虛,她瞥了眼客廳正在看手機的顧父,小聲的撒謊回應:“我爸可能看錯了。”


    顧父其實能夠聽到顧末冉說的話,但卻假裝聽不見,沒打破她的謊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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