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璃聳聳肩,不發表意見。如果柳貴妃那樣的美人墨修堯都看不上眼,實在很難想象什麽樣的美人會讓他看呆。吃完了休息一會兒幾位夫人又進來準備挑選配飾和化妝。因為嫁衣不能試也不能有第二件,所以連帶的首飾發型妝容都隻能等到穿上衣服之後再根據嫁衣的效果而決定,所以事先就準備了三套首飾待選。最後幾位夫人一致選用了一套黃金掐絲牡丹鑲紅寶石的流蘇步搖,幾隻點綴著寶石的金簪,然後是畫眉,點上淡淡的胭脂。秦夫人別出心裁地在葉璃眉心畫上了一朵小小的半開的牡丹。


    葉璃有些出神地望著銅鏡裏清麗嬌豔的女子,一時間差點認不出自己。烏黑的秀發挽成一個優雅的髻,寶石點綴的流蘇步搖在燭光下輕輕搖曳著,讓端莊貴氣的大紅嫁衣平添了一絲嫵媚。葉璃在心中淡淡微笑,她從來沒有想過嫵媚嬌豔這樣的詞竟然能夠和自己扯上關係。


    “真美,璃兒自己也看呆了吧?”華天香調笑道。


    葉璃瞪了她一眼,華夫人已經含笑推著少女們往外走了,“好了,大家先出去,讓新娘休息一下,一會兒迎親的就該來了。”眾人再一次向葉璃道過喜才歡歡喜喜地出去了。


    定國王府顯然比黎王府靠譜很多,才過了巳時三刻清逸軒就再次熱鬧起來,華大夫人和秦夫人親自為葉璃蓋上鳳凰錦繡成的蓋頭,扶著她在眾人的簇擁下向葉老夫人和葉尚書以及徐氏的靈位拜別。


    這一場婚禮,最讓住矚目的自然就是原本在情理之中但是又絕對是意料之外的新郎。早在許久以前很多人就在暗暗猜測定國王府會請誰過來迎親,但是誰也沒有想過會是定王親自前來。從葉府大門口到定國王府那條路上早早的就已經站滿了來看熱鬧的京城百姓。看到一身紅衣出現在人前的定王,百姓們不約而同地想起了當初那個躍馬揚鞭瀟灑肆意的錦衣少年,心中更多了幾分歎息。同樣的,葉府送親的排場也非同凡響,原本應該由葉家唯一的男丁葉容送姐姐出門,但是與葉瑩出嫁時完全不同,葉府大門外出現了六名俊逸非凡各具特色的男子。為首的自然是徐清塵和徐清澤,跟在他們身後的是徐清鋒和徐清柏,最後才是徐清炎和葉容。徐家的幾位公子或溫雅出塵,或冷肅威嚴,或英姿颯爽或俊朗瀟灑。就連年紀最小的徐清炎也一派聰慧爽朗,葉容頓時就被人們無視掉了,隻能默默無聞地跟在徐清炎的身邊。


    新娘在華天香和秦箏的攙扶下走出大門,陽光下流光溢彩的鳳凰錦嫁衣再次引來人們的驚歎。


    這一日毫無疑問是京城最熱鬧的日子,不知是因為定國王府的身份地位還是因為來參加這次婚禮的賓客太過特殊,就連皇帝也帶著皇後和太後親自來參加婚禮,是參加婚禮,而不是主持婚禮,因為這次主持婚禮的是皇帝也要尊稱姑奶奶的熙福大長公主。七八年沒有過客人的定國王府賓客盈門,大長公主高坐在主位上與前來道賀的賓客們寒暄著。墨景祁帶著皇後陪坐在一邊陪著大長公主說話,雖然大長公主已經有二十多年不問世事,但是當年連先帝也尊崇不已的鐵腕公主的威嚴依舊不容侵犯。


    “啟稟皇上,大長公主,吉時已至。”


    王府的總管進來稟告,滿殿的賓客頓時一片肅靜。墨景祁看看滿頭花白卻依然精神抖擻的大長公主,笑道:“既然如此,就行禮吧,皇姑奶奶?”


    熙福大長公主點了點,起身對眾人道:“請皇上太後皇後和諸位賓客隨本宮一起前去觀禮吧。”


    位於王府正殿的禮堂早已布置妥當,紅燭高燒,喜氣洋洋。大長公主高坐在主位上,左右手坐著皇帝和太後,其餘的賓客依次而坐。眾人的注目中,墨修堯與葉璃在喜娘的簇擁下走進禮堂。本應是郎才女貌的天作之合,偏偏新郎卻隻能坐在輪椅上,不得不讓許多人暗暗惋惜。同樣也有更多人在歎息,如果定王不是現在這副模樣,早就娶了門當戶對才貌雙全的女子為妻,又怎麽會娶一個尚書府默默無聞的千金?


    “定王雙腿不便,如此行禮未免缺少幾分誠意吧?”一個戲謔的聲音突然在殿中響起,仿佛在一團燒得熾烈的烈火中突然潑下一盆冰水,整個喜堂裏頓時鴉雀無聲。所有的人都驚訝地望向聲音的來處。那裏坐著的是這次來觀禮的各國使節,其中一個身形壯碩的青年男子正一臉得意地盯著墨修堯,剛才的話顯然就是出自他的口中,他顯然並沒有覺得自己失禮,看到所有人的目光都聚了過來反而越發放肆起來。


    “那是北戎的十一皇子,聽說他是個白癡,北戎王怎麽會派他來出使大楚?”葉璃安靜地站在墨修堯身邊,耳邊傳來賓客們低聲的議論。


    “你忘了北戎和定國王府可說得上是仇深似海,這幾年雖然和咱們大楚和解了,隻怕還記恨著從前的事,故意派這個白癡來好讓定王丟臉吧。”


    “皇上怎麽能允許這樣的人來觀禮……”


    “人家是一國使節,千裏迢迢地來了總不能不讓人家觀禮吧。”


    紛紛的議論聲中,墨景祁看著那北戎王子朗聲道:“十一皇子,咱們大楚婚禮並沒有跪拜之禮,所以定王並沒有什麽不方便的。”但是北戎王子顯然並沒有打算給大楚皇帝麵子,他皺了皺粗長的濃眉,不悅地大聲道:“本王子在北戎就聽說過大楚定王的威名,誰知道今天居然看到一個坐在輪椅上的殘廢?!大楚皇帝該不會是在糊弄咱們吧?”這話一出,不隻是墨景祁,在場的大楚文武官員無一不是變了臉色。


    坐在北戎王子身邊的西陵鎮南王世子雷騰風輕咳了一聲,笑道:“十一皇子,這位確實是大楚定國王爺。隻是定王七年前出了些意外,今天咱們是來觀禮的,可不是來鬧場的。來,小王敬你一杯。”北戎本就是蠻族,這十一皇子即使在北戎人裏麵也要算是個渾人,哪裏會因為雷騰風的勸酒就罷休,他上下掃了墨修堯幾眼嘿嘿笑道:“本王子想起來了,定王的傷好像是咱們北戎的飛騎大將軍留下的。以前還老聽見飛騎大將軍惋惜說差一點就能抓住……”


    “夠了!”熙福大長公主早已氣得臉色發黑,也顧不得北戎王子是別國使節了,冷聲道:“北戎王子若是來觀禮的就安靜地坐著,如果不是就出去吧!”


    北戎王子愣了一愣,張嘴想要對大長公主說什麽,卻被身邊跟隨的兩個人眼疾手快地按了回去,北戎王子雖然滿臉不悅卻終究沒有再多說什麽。其他人看大長公主臉色不好,也都緘默不語。墨景祁輕咳了一聲道:“皇姑奶奶,該行禮了。”


    熙福大長公主眼神微沉,對著一邊司儀的官員點了點頭。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對拜——!”


    葉璃在大紅的喜帕下,微微側目,隻看到身邊的人緊緊握住紅綢的一隻手,心裏隻餘下一聲歎息。其實從認識墨修堯到現在,她一直覺得墨修堯完美得有些不真實。身為一個雙腿殘廢,被毀容,而且據說連身體都不好的人,他表現得太過完美,沒有自卑,沒有自怨自艾,也沒有自暴自棄。無論何時都挺直著背脊,即使坐在輪椅上也仿佛比任何人都要站的高一樣。再回想起傳言中的那個據說如烈火一般的少年,這樣的墨修堯就更加顯得虛幻而縹緲。從熾烈如火到溫潤如玉,要經過怎樣痛苦的淬煉?直到現在,葉璃才真正感覺到墨修堯的一絲情緒,憤怒和殺虐。


    葉璃苦笑,她的婚禮,在禮堂上卻感受到了她的丈夫這樣負麵的情緒,即使不是對她的還是讓人有那麽一點點的鬱悶。


    “禮成——送入洞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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