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江川心中暗下決心。


    三十年看父敬子,三十年看子敬父。


    無論如何,這輩子都不能讓父母再活的那麽卑微。


    他就不信趙東來真甘心躺平,若不是實在很迷茫,完全看不到賺錢的希望,誰又喜歡被人嫌棄被自己都看不起呢。


    那種無能狂怒就是他心裏其實也討厭自己的最好證明。


    父親曾經引導自己做人,自己享著他在單位上班帶來的尊重,現在他隻是被失業打擊的失去了信心,迷失了方向。


    隻要能夠讓他重拾信心,重新定義價值觀,就一定能夠改變他的想法。


    錢?


    那是用來花的,不是用來省的!


    賺錢這種事,其實就跟偷和打差不多,不是你搶我,就是我偷你,區別隻是明搶和暗偷罷了,所以提前踩點都是第一要素。


    打工不偷不搶?


    那不叫賺錢,隻能算被人壓榨剝削。


    騎著自行車,趙江川像是沒事人一樣在縣城兜兜轉轉,左看右看。


    縣城不大。[space]


    東關是五金家電市場,西關是交通工具市場,南關是花卉市場,北關則是水果批發市場。


    無論是從南到北,還是從東到西,騎自行車大約都是十五分鍾左右,相比後來開車都要半個小時相比,排除堵車耽誤的時間,現在的縣城恐怕隻有後來五分之一大小。


    半天下來,一些趙江川想知道的東西已經了然於胸。


    南關花卉市場他早就了解。


    前幾年這邊跟著市場炒過君子蘭,他老爹那時候想要在廠裏升官,還花了八百塊買了一盆送領導。


    再後來,君子蘭泡沫吹炸,這邊玩花的人全都虧到褲衩都不剩。


    現在市場就一些普通的觀賞花,這幾年失業下崗的又多,半死不活狀態沒什麽搞頭。


    水果批發市場倒是能玩下,隻是水果這東西那邊有人壟斷供應,沒關係敢過去玩腦袋都得被人打爛。


    唯有東關五金家電市場和西關交通工具市場有能用到的地方。


    騎著自行車,趙江川再次繞回了西關。


    這邊說是交通工具市場,其實也就是車行多,自行車,摩托車,還有農用車,密密麻麻。


    當然,少不了賣二手車的販子。


    而這些,早就讓趙江川看到了其中的商機。


    走到一家賣自行車外帶修理的店鋪,趙江川將車子紮好說道:“老板,收不收自行車?”


    “收!你這車要賣嗎?”老板是一三十多的青年,掃了一眼趙江川的飛鴿自行車說道。


    趙江川老神在在說道:“嗯,能給多少錢。”


    “你這車哪弄來的?”老板狐疑問道,有些懷疑是黑髒。


    趙江川大言不慚說道:“我爹的,他讓我出來掙錢,我給他賣了明天去打工。”


    老板見是九成新的自行車,已經起了意,直接說道:“八十塊。”


    “一百二。”


    “一百。”


    “行。”


    聽到這話,老板樂開了花。


    這車子跟新的差不多,洗洗重新鍍金下,絕對能當新車賣,賺個百十塊一點問題都沒有。


    老板暗自咕噥一聲誰家的敗家子,要是每天都有就好了,愉快給了錢。


    就這樣。


    趙江川拿著辛苦敗家賺到的四百一十五塊,踏上了去往省城的班車。


    因為剛才在家電市場,他發現了一個很有意思的東西。


    縣城賣影碟機的不少但賣碟片的不多,都是那幾部大家早看膩了的不說,價格還賊貴,一張五塊錢。


    他可是記得,省城一張碟片隻要一塊五,而且片源還很多。


    什麽愛情片,動作片,恐怖片,應有盡有。


    當年他第一次看帶愛情的動作片,就是在省城打工,工友花一塊五買的片。


    去往省城的縣道,一輛白色中巴車來回顛簸,搖搖晃晃,讓人昏昏欲睡。


    走到一個十字路口,車子停了足足半小時之久。


    售票員凶神惡煞扯著脖子在四周嚷嚷,看到有人過來,兩眼放光上去就拉人,氣勢之足讓人深深懷疑他是不是想過去搶劫。


    而乘車的人見怪不怪,被人推著屁股塞進車裏,荷載24人的中巴車愣是被塞進了五十多人。


    又有人自顧自在車裏抽著煙,混合著腳臭味,汗臭味,車廂的味道比起老壇酸菜的壇子還要古怪。


    終於。


    汽車再次上了路。


    但有一位大姐可能是實在受不了車裏的味道,當場就吐了。


    頓時,車裏多出了一股刺鼻的辛酸味道。


    那氣味之撲鼻,別提多酸爽了。


    道路又是坑坑窪窪,崎嶇不平,中巴車來回顛簸,機油味,汽油味,煙味,腳臭味,嘔吐味,被這麽一折騰,趙江川隻感覺頭昏腦脹也想吐了。


    他死命咬著舌根,不斷深呼吸,努力克製著想吐的感覺,哪知道,汽車才走不到五百米就又是一個晃蕩停了下來。


    這一晃,趙江川再也沒忍住,直接吐了。


    還好,就在窗口,才沒有吐到自己的身上去。


    車上又上來了幾個人。


    兩個中年婦女拎著竹籃吆喝道:“熱火燒饃,熱火燒了,一塊錢一個。”


    “故事會,報紙,一塊錢一份,來看看了。”


    趙江川吐完。


    調整了下呼吸看著新上來的人,注意力則集中在幾個留著漢奸中分頭的青年身上。


    三人明顯是扒手,一上車就往人堆裏擠。


    趙江川靜靜看著其中一人伸出兩根手指像是玩魔術一樣從前麵一大媽兜裏夾出來一疊錢遞給同伴,然後又默默看著另外一人拿出刀片劃開一個牛仔褲青年,順走了一個皮夾。


    過了一會,三個扒手下了車。


    趙江川並未做那見義勇為的人,閉著眼假寐,一切都當作沒看見。


    經濟基礎決定上層建築。


    如今經濟混亂,到處都是失業下崗,龍蛇混雜,扒手隻是最常見的人罷了。


    大巴奔馳半晌,中午到了一個前不著村,後不著店的飯店。


    炸醬麵十元一碗,快餐十五塊一份,價格是外麵正常價格的五六倍。


    不吃?


    五六個青年拎著鋼管看著車,誰敢不吃。


    所有人乖乖下車,掏錢,買飯,至於吃是不吃,那自己隨便。


    趙江川隨大流,老老實實吃了一碗難吃到極點的炸醬麵,等下午到省城,本錢已經隻剩下三百六十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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