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之後很長一段時間裏,大理寺都傳播著鬧鬼的流言,有四個獄丁信誓旦旦的說聽見了淒厲的鬼叫聲,並且有一抹紫色的身影飛速閃過,又有傳言說這鬼是個女鬼,因為他們四人被吸了陽氣,在地上躺了很久。


    傳言越演越烈,甚至有人詳細描述了那女鬼的相貌,連出身都編的有模有樣,據說是前明某朝臣家的小姐,全家遭宦官陷害入獄,那小姐是個性子烈的,不肯苟且偷生被賣為官妓,寧可選擇撞牆而死。


    等流言傳進紫禁城,已是過了一個多月,曼珠聽了不以為然,還笑著問小紫英,上回去大理寺的可見著了那女鬼。


    小紫英翻了個白眼,理也不理,一揮翅膀便飛走了。心裏卻是盤算著,那些沒見識竟敢如此編排紫英大人,看本大人怎麽教訓他們,也讓他們知道知道,得罪紫英大人是什麽下場,哼哼。


    於是大理寺鬧鬼的流言越傳越盛,此是後話不提。


    “姑姑……”曼珠握著信紙進了內室,嘴角高高翹著,眼睛亮晶晶似有光芒閃動,“二貝勒拜訪了納蘭府,成德公子已經答應出來作證,連明珠大人也滿口同意。”


    根據哈日蓋查信中所言,隔壁有幾個權貴家的少爺在舉辦詩會,後來他們打到了外麵,那幾個人聞聲而出,看了好一會子的熱鬧。等九門提督來拘人的時候,那位藍袍公子嘴巴微張,手稍稍上抬,似是有話要說,又聽到他身邊一玄袍公子低呼一聲“成德”,他歎了口氣顧自轉身離去。


    曼珠得了信,忙命阿拉塔去請福全出麵,重點關注這位可能知道真相的“成德”公子和另一位玄衣公子。光憑阿拉塔,連他們府上的門檻都跨不進去,福全就不同了,他是玄燁唯一的哥哥,又有真才實學,將來必是要封王的,誰能不給他三分顏麵。


    蘇日娜淺淺一笑,“福全這孩子辦事總是十分妥貼,有了納蘭成德的指證,他們想把殺人的帽子扣在哈日蓋查頭上也難,偷雞不成蝕把米,看誰笑到最後。”


    曼珠手握成拳,重重一拍,蹙眉道:“可惜,那位玄衣公子費揚古不肯出頭,若是他和成德公子一起當堂作證,會更有說服力。”突然意識到費揚古是董鄂氏的弟弟,姑姑未必會願意聽到他的名字,曼珠話鋒一轉,忙笑著說:“世上本沒有萬全的事,是圖婭貪心了,現在即便不能嚴懲真凶,至少哥哥脫罪的希望極大。”


    費揚古嗎?蘇日娜輕輕搖頭,她不怨董鄂氏,更不會遷怒於旁人,可太皇太後就不一定了,“他原就地位尷尬,雖有伯爵之名,卻無伯爵之實,在加上他位屬武將,明哲保身也是正理。”


    聽蘇日娜這麽說,曼珠便知道,姑姑心裏對往事是真的沒有芥蒂,而不是裝作不在意,那她更沒有什麽可怨憤的了,燦然笑道:“姑姑總是最有道理的。”


    “少賣乖,”蘇日娜給了個白眼,“我可不會隨隨便便兩句話就被人糊弄。”


    美人就是美人,連白眼都翻得跟拋媚眼似的,別有一番風情。


    曼珠一挑眉,嬉笑道:“姑姑這是想讓圖婭誇您精明過人,聰慧超常嗎?姑姑不愧是姑姑,連想聽句好話都這般隱晦。”一臉煞有介事的表情,邊說邊點頭。


    蘇日娜啐了一口,作勢要打,嘴裏說著:“三天不打,上梁揭瓦,可見不能對你太好,合該有事沒事教訓一番。”眸子裏卻是笑意連連,溫柔的能滴出水來。


    “太後娘娘饒命,小人知錯了。”曼珠輕鬆躲過,退後一步作揖道。


    “越說越沒個正經。”蘇日娜臉上掛著濃濃的笑意,嘴角勾勒出一個小漩渦,抬頭看了眼自鳴鍾,理了理衣衫道:“這個點我要去小佛堂禮佛了,你且去吧!”


    回到房裏,曼珠換了身寬鬆柔軟的家常衣裳,捧了杯熱乎的普洱細細品著,想著小寧子傳來的消息,索尼已經答應讓仵作驗屍,心裏不由輕鬆了許多,現在人證物證俱在,沒理由哥哥脫不了罪。這天下終究不是鼇拜的天下,任他猖狂如斯,也不能在所有人麵前指鹿為馬。


    不知是想起了什麽,曼珠忽然彎嘴笑了,眸中點點星光,一刹那有如掙脫烏雲的一輪明月,撒下一室光輝。叫過烏日娜替她劈絲線,曼珠拈著針在繡棚上遊走,逐漸勾勒出一匹飛馬的雛形。


    慈仁宮裏一派輕鬆愉悅,而清寧宮卻是烏雲壓頂,沉悶的仿佛連空氣都凝滯了一般。


    玄燁的麵色陰沉如水,一雙星目鋒利如刀,直直插入牆上的畫卷,仿若這是他的命中宿敵,身體微微前傾,纖長有力的手指緊緊抓著扶手,恨不能將其捏碎,手筋暴起隱隱泛青。


    突然,他一躍而起,信手拿起桌上的毛筆用力一扔,“嘭”,柔軟的筆尖在觸及畫卷的瞬間暈染出一朵墨色花朵,然後筆直的落於地上。


    哎呦喂,這顧愷之的《女史箴圖》,輕輕一碰就這麽毀了,梁九功心疼的不行,倒不是因為這畫名貴,見多了宮裏的奢華,哪怕再稀世的畫作也平常了,而是當初為了這幅《女史箴圖》,主子和先皇貴妃沒少打饑荒。


    主子自得了這畫,有空沒空總愛看上兩眼,登基以後,又特特的帶了這《女史箴圖》掛在清寧宮裏,足見其喜愛之情。主子這會兒生著氣,等改明兒氣消了指不定怎麽後悔呢!


    梁九功抬起眸子悄悄打量了一眼,見主子背著手,兀自盯著牌匾發呆,便輕手輕腳地將毛筆拾起,放回筆筒裏去。


    玄燁忽然吩咐道:“小梁子,去叫鄭空進來。”嗓音微涼,卻很是平靜。


    梁九功聞言一愣,主子叫他做什麽,鄭空是太皇太後的人,平日裏主子雖優待,卻極少差遣,壓下心底的疑惑,忙應聲去了。


    “奴才給皇上請安。”鄭空長得一副忠厚老實樣,在他的臉上永遠鋪著一張名為笑容的麵具。


    “起身吧。”玄燁虛扶一把,“朕請了鄭公公過來,是想讓你去延禧宮傳一道口諭。皇後統率六宮,勞心勞力,又對皇瑪嬤一片孝心,朕心甚慰,當予以嘉獎,特賜東珠十斛,玉觀音一座,新製鑲寶石金頭麵兩套,水紅底梅鵲紋庫緞十匹,纏枝花錦片十匹……各色金銀裸子一百對,黃金1000兩。”


    “是,奴才遵旨。”鄭空一句也不多問,接了命令便下去了。


    玄燁在心裏冷哼一聲,赫舍裏慧雅,你想要的,朕都給你,而且比你期盼的更多,就看你有沒有那個福氣消受了。總有一天,所有威脅過朕的人都會為他們的無知付出沉重的代價。(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起點(qidian.)投推薦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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