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雨中的易水苑,靜謐且詭異。


    黑暗中搖曳著的大樹,都像活過來了一般,張牙舞爪。


    熟練地翻過圍牆,潛行在石徑上時,感受到的卻又是另一個截然不同的世界。


    草地裏的小蟲在屑屑交談,不知藏在哪裏的蛙群齊心協力地幹嚎,聲浪像熱鍋裏的水一樣被煮沸。稀疏的螢火蟲悠遊來去,不想是飛行,更像是飄雨在雨幕中。


    好一副生機勃勃的景象。


    如果沒有那些藏在陰暗地方一閃一閃的綠油油眼睛就更美好了。


    藤原星空瞥了一眼那幾隻人麵犬,心裏琢磨著得找個時間滅掉它們才行。


    沿著石徑一路往前走,很快就來到了那個守衛森嚴的別院前。


    數十位穿著打扮很明顯是幫派成員的彪悍男人一絲不苟地列在雨中,三步一哨,五步一崗,把整個別院圍得密不透風。


    空中飛過的蚊蟲身上偶爾亮起一點紅光,很明顯,暗處布滿了激光探測器。


    藤原星空圍著別院轉了一圈,發現這就是一個單獨的大和室,隻有一道正門,也隻有正門那有一道走廊,其餘三麵全都是牆壁,根本就沒有可以潛進室內的地方。


    抬頭看了眼屋頂,可以察覺到那些看起來脆弱的瓦片明顯有一股淡淡的靈力波動。


    很明顯,那是一種用來防他這種梁上君子的陣法。


    藤原星空揉著太陽穴,頭疼道:“難道真的要破門而入嗎?”


    也不是說不行,但有一個很大的問題,破門而入之後,很可能他的存在就要暴露了。


    影子並不是萬能的,屋子裏的茨木童子也不是吃素的。如果影子一動不動都還好,一旦移動起來,是很容易被這個大妖察覺到磁場震動的。


    哪怕他發現不了影子的具體位置,隨手來一個aoe攻擊也很難頂。


    正當藤原星空糾結地在門口徘徊時,大原隆治又領著一個人朝這邊走了過來。


    不對,不是一個人。


    影子內的藤原星空眼色森然,緩緩走向門口的,居然是上次在千馱穀隧道有過一麵之緣的絡新婦。


    難道她和獨色幫也有牽連?


    想到這,藤原星空心裏有些沉重,他對這名美人蛛的初印象還是挺好的。


    還是查清楚吧,如果真的是,那就隻有辣手摧花了。


    絡新婦邁著八條腿踏上台階,推門而入。


    一進門是一處屏風,越過屏風後,可以看見分列在和室兩側的席位。


    左右各三個席位,加上主位,共計7個位置。


    藤原星空躲在屏風後,悄悄探出一點視線,可以看到主位上坐著的是茨木童子,而左邊三個席位上的分別是影山角榮、土禦門安弘、以及剛才那名疑似僧侶的光頭。


    而右邊席位上已經坐了兩個人,兩個外貌平平無奇的男人,一個是青年模樣,一個是中年模樣。


    絡新婦走到空著的那個席位上,收起八條腿,緩緩蹲下。


    呃,她那甲殼蟲小車一樣大的蜘蛛下半身看著挺占地方的,而且看她的意思居然沒有變成人類形態的意思。


    “絡新婦......”旁邊的青年看過來,神情有些埋怨,“都多少年了,怎麽每次見到你都是妖怪的模樣啊,這麽不舍得讓我們知道你幻化成人後的樣貌嗎?”


    “輪入道,人類的生活和妖怪的生活還是劃開界限好一點。”絡新婦紅唇微啟,淡淡地笑著說:“不然,會很容易混淆人和妖的概念的。”


    名為輪入道的青年撇了撇嘴,顯得有些不以為意。


    “好了......”坐在主位的茨木童子出來圓場,“都到齊了,那我們開始吧。”


    影子內,藤原星空適時打開手機攝像,對準場內。


    最先說話的,是土禦門安弘。


    “凶宅那邊我去查勘過了,伽椰子存在的痕跡已經完全消失。而凶宅也即將拆掉,很不幸,我們又損失了一個強力的殺人機器。”


    輪入道皺了皺眉:“又是藤原星空?”


    主位的茨木童子望向右邊的中年男子:“四宮理事,你說說看。”


    藤原星空神色微頓,這名四宮理事,應該就是理紗姐說的那位牽頭把死亡錄像帶送給自己的那位吧。


    “根據現場九科成員的述職報告來看,確實又是藤原星空。”


    此話一出,除了絡新婦低首淺笑以外,全員沉默。


    過了好久,才有聲音傳來。


    土禦門安弘頭疼地說道:“如果不是這個藤原星空,夏希凜上次就已經死了,她體內的八尺勾玉我們現在也已經拿到手裏了。”


    “何止是夏希凜那次。”茨木童子眼神銳利如刀,“廢了那麽大勁弄來東京的無頭騎士被他拐跑了,本來應該在我們手中的死亡錄像帶,現在也已經拿不回來了。更早的那些隙間女,蓮實小姐之類的就不用說了吧。”


    “諸位,每一位都市傳說都很難培養出來的,這些都市傳說本應該為我們殺更多的人的,現在就這樣不明不白的沒了,你們不覺得心痛嗎?”


    說完,他銳利的眼神掃過下方,被他注視著的人,紛紛感到一陣刺。緊緊隻是視線掃過,便能令人坐如針氈,大妖的實力,在這一刻盡顯無疑。


    但也有例外的,絡新婦就依然是一副事不關己,獨自美麗的姿態。


    “茨木先生,這樣下去不是辦法。”疑似和尚的中年人憂心道:“我身處京都,對東京的事不熟悉,你們難道就任由那個藤原星空這樣放肆嗎?”


    這話問得在座諸位一陣尷尬。


    “咳咳,空寧法師聽我說......”四宮理事咳嗽了一聲,解釋道:“我曾想過設計殺了他,隻是誰能想到連貞子都殺不了那家夥。”


    “哦......”名為空寧法師的光頭恍然大悟,“原來那個把死亡錄像帶送人的蠢貨就是你啊。”


    四宮理事:“……”


    打人不打臉,罵人不揭短。


    京都來的和尚,你過分了喂。


    “好了,已經發生了的事現在責怪也沒有意義。”一直沉默的影山角榮開口了,“現在最要緊的事是,想辦法鏟除藤原星空,不然我們製造再多的都市傳說出來,也會被他一個個送走的。”


    說完,影山角榮喝了一口悶酒。


    還有一句話他沒說出口,那就是他怕已經被藤原星空拐跑的了無頭騎士,會在藤原星空的幫助下,尋到到在女兒身上的頭顱。


    輪入道輕嘲一聲,嗤笑著說道:“我說影山,你獨色幫那麽多人,一人吐一口口水都能把藤原星空淹死了吧。”


    “我獨色幫的都隻是一些普通人,對付不了這種敵人,還是請土禦門神官出手吧。”


    “看我幹嘛?我隻是個靈力低微的神官,在明治神宮也調動不了什麽人,還是請法力高強的空寧法師出手吧。”


    “東京這地方我不熟,還是請人多裝備好的四宮理事出手吧。”


    “呃,荒卷科長好像有意要保那小子,現在九科無法對他出手,還是請絡新婦出手吧。”


    絡新婦卷長的睫毛輕輕抖了抖,看向輪入道。


    輪入道:“???”


    怎麽饒了一圈又饒回來到我頭上了?


    “行了,你們別在這推卸了。”茨木童子感到非常頭疼,帶著這麽一幫隻會混的手下,總有種成不了大事的預感。


    “我前些天就已經安排人把都市傳說人體骨骼運進了私立北川高中,等明天的黃昏之時,發動陣法,讓天空變黑,從而催動人體骨骼行動,製造混亂。般若你明天潛伏進學校,趁亂殺了藤原星空。”


    輪入道點頭如搗蒜:“既然茨木你早有安排,那我聽你的便是了。”


    藤原星空忽然想起一件事,今天早些時候他還聽齋藤飛鳥說最近學校晚上有古怪,隻是當時他沒往心裏去。


    畢竟島國的學校,怪談是一定不會缺的。像是熄燈之後有女生哭泣、無人的音樂室裏鋼琴聲、生物模型第二天總是會出現在別的地方......


    現在看來,齋藤飛鳥說的古怪,可能就是人體骨骼。


    糟糕,明天黃昏時候,學校裏的學生肯定沒走完。要是讓人體骨骼行動的話,那造成的後果可就嚴重了。


    藤原星空喉嚨一陣發緊,衝他來的他倒無所謂,但如果是衝那些學生去的話,絕對不行!


    老子今晚就去把那人體骨骼給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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