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靜了下來,四麵清幽,唯有風吹過鬆林的陣陣低語。


    藤原星空解釋了很久,新島真才鬆開手,捧著茶杯在生悶氣,很顯然,小姨子並不相信渣男姐夫說的話。


    她故意不看他,仰著臉看向窗外時的下巴,那圓潤光滑的弧度,帶著那麽點讓人愛不釋手的傲嬌。


    “喵~~”


    方才那隻從屋簷上摔下來的三花小奶貓從窗口蹦下來,搖搖晃晃地跳上藤原星空的膝蓋,趴在那打起了盹。


    說起來也奇怪,藤原星空和新川結愛之間頂多隻是有點曖昧而已,遠遠未達到情侶的關係。但無論是長野山神也好,還是麵前這位小野雅人也好,都單當麵地認為他和老師就是一對的,而且是感情深厚到可以托付終生的那種程度。


    難道,這玩意和結婚證有著相同的屬性?


    藤原星空摸了摸脖子上的印記,心想,看來等下次見到老師,要和老師幹一點結婚後幹的事,也不知道她會不會同意。


    時間逐漸來到了中午,小野雅人準備了一點齋飯,三人吃完後,才談起了羅生門相關的事。


    關於這座傳說中的古城門,藤原星空最大的印象,是來自芥川龍之介所創作的短篇《羅生門》。


    在故事裏,羅生門的地理位置位於京都中央大道朱雀路南端。在現實中,它是城內與城外,中心與周邊的對立的分界線。


    在隱意中,它又是秩序與混亂,善與惡,生與死,正義與非正義完全對立的分界線。


    在羅生門之外,在秩序之外,什麽道德,什麽底線,為了生存,拔死人頭上的頭發、扒別人的衣服穿在自己身上都是合理的。


    小野雅人品了一口茶,說道:“羅生門的具體位置,在現實中已經無從尋覓。”


    新島真微微地撅起嘴,似乎是在炫耀地說:“九科內部有記載,之所以在現實中找不到,是因為被大陰陽師安倍晴明用陣法封印了起來。”


    感覺小姨子說了句廢話,藤原星空抬頭望了望窗外,夏日的天空寧靜平和,連一絲雲也沒有。


    “我也聽過這樣的傳聞。”小野雅人點頭附和,“在現實的世界中,除了羅生門之鬼外,沒有任何人知道羅生門的位置。”


    新島真煩悶地問:“這樣的話,那我們隻有眼睜睜地看著他們打開羅生門嗎?”


    “也不是完全沒有辦法的。”小野雅人不急不躁地說著,藤原星空和新島真兩人的視線都集中到了他身上。


    “在平安時代,源賴光的家臣渡邊綱曾在羅生門下砍掉了茨木童子的一隻手臂,他將斷臂呈給源賴光,而源賴光則找到了安倍晴明。安倍晴明特地把斷手放在一個設有封印陣法的箱子裏麵妥善保管,隨後,安倍晴明為了防止羅生門再生事端,便出手封印了整個羅生門。如果你們能拿到那條斷臂,或許可以找到羅生門的位置。”


    新島真咬著嘴唇,思考了一番,然後問:“那個裝著茨木童子斷臂的箱子,現在在哪?”


    “在渡邊綱的後人手中。”小野雅人低聲說了一個地址,隨後猶豫了一下,接著說道:“但我聽說他們這幾年好像遇到了一些麻煩,不排除是茨木在暗中作梗,你們要去趟一下這個漩渦嗎?”


    新島真不發表意見,隻是看著藤原星空,無論他怎麽做,她都會跟著。


    藤原星空沉默地思考了幾秒。


    自然思考不出什麽結論。


    從一開始他就很清楚——無論再怎麽絞盡腦汁,都是白費力氣。


    因為鋪在他麵前的,就隻有一條路可以走。


    “總之,我必須要去。”他說,“除此之外,我別無他法。”


    新島真握緊了他的手,萬般的掛牽自她的掌心向內滲透。


    小野雅人麵容嚴肅,他撫平身上衣服的皺褶,起身,行了一個隆重的敬禮。


    “我法力低微,無法幫到你什麽,隻能在此,祝君:武運昌隆。”


    “謝謝。”藤原星空起身回禮,帶著新島真轉身出門。


    走出修學院離宮的正門時,是正午一點多。現在正是陽光最毒辣的時候,空氣濡濕凝重,熱量不斷從柏油路麵蒸騰上來,遠遠地一看,原本筆直的馬路呈現出了詭異的扭曲。


    新島真撐著傘走了一會,衣褲全汗濕透了。她開始有些懊惱,為什麽今天不穿小短裙出來,而是穿了一條牛仔褲。


    氣象廳早就預告今年夏天會比去年更為酷熱,為什麽自己忽略了這點呢?


    大概,自己是被他嗬護得太舒服了,以至於喪失了基本的思考能力。


    新島真看著自己被藤原星空牽著的手,他低著頭,心不在焉地走著路,似乎在思考什麽,連自己的手都忘記鬆開了。


    當然,小姨子可不會提醒他鬆開,巴不得他牽一輩子呢~~


    沿著馬路走了一會,藤原星空忽然伸手攔了一輛出租車。


    “去日吉町。”他說。


    出租車起動,車廂內充足的冷氣灌進來,他大口吐出鬱積在體內的悶氣。然後閉上眼,讓大腦變成一片空白。


    他暫時什麽也不想。


    渡邊綱的後人住在日吉町,那是在京都西北方向的一個山林小鎮,距離大概六十公裏。小野雅人說他們這幾年遇到了一些麻煩,幾年來都無法解決的麻煩,想來應該是非常棘手的,他需要調整好自己的心態,以最好的狀態去麵對。


    新島真不知道該說些什麽,隻能貼近他,把頭枕在他的肩膀上。


    “睡一會吧。”她說,“等到了我再叫醒你。”


    藤原星空靠在椅背上,微微側著頭,鼻尖聞著新島真秀發裏的淡淡香味,安詳地眯上眼睛。


    車內的收音機調到了nhk,正在播放的是音樂節目,喇叭裏傳輸的歌聲是流行於二十一世紀十初的民謠專輯。


    新島真小時候曾在廣播裏聽過這些歌,有著遙遠的記憶,那是爸爸媽媽都還在的時候的事了,時隔多年再聽起來,倒也覺得還可以。


    嗯,主要是有藤原星空陪著,不然她一個人聽的話,大概會湧起一些不怎麽美好的回憶。


    她悄悄抬起視線,盯著他冒出稀疏胡須的下巴,聞著他身上的汗味,一動也不想動。


    感覺是,她就像是摟著自己的一部分。就像摟著一個可以分享身體、彼此共有氣息、意識密不可分的分身。


    雖然這可能隻是她單方麵的臆想,但這已經足夠了。


    藤原星空醒過來的時候,出租車行駛在蜿蜒曲折的盤山公路上,司機緊握方向盤,忽左忽右地轉動不止。


    新島真此時也趴在他的肩頭睡著了,小嘴微微張著呼吸,溫暖濕潤的氣息,帶著一定的節奏,吹向他的脖頸。


    一隻手還緊緊牽著他的手,另一隻手則是放在了他的小腹上。


    且不論是否有欲望,但懷裏摟著一個十七歲少女的身體,著實是一件令人很愉悅的事情。


    藤原星空渾身舒坦,身心輕飄飄的,隨著車輛的晃動,不時地,她的鼻尖會碰上他的脖子,嗬出的熱氣會順著衣領鑽進衣服裏麵。


    她和老女人一樣,有著極為纖細的肩膀和脖頸,臉型五官也越來越相似,當然了,胸部沒老女人發育得完美,藤原星空也不知道已經17歲了,還會不會繼續長。


    打住~~不能想這些。


    藤原星空在心裏給了自己一巴掌,靠在椅背上,但她的皮膚發出美妙的香氣,卻一直不停的往鼻子裏鑽。


    像是春日掛著朝露盛開的花朵,那是隻有還在成長的肉體,才會擁有的生命的香氣,說人話就是,青青的氣息。


    下午點三十分時,出租車停在一片雜樹林前,透過林間的小路可以看到,樹林的盡頭有一座小小的私人宅子。


    新島真也剛好睜開眼。


    “醒啦?”藤原星空揉了揉她的腦袋。


    小姨子瞪著他看了有好一會,伸了個懶腰鑽出後座。


    如果是老女人的話,這種時候一定會找各種借口,然後要他抱著下車。如果不抱她,那麽她就有可能會賴在車裏不下來,簡直就像個孩子一樣耍賴。


    藤原星空跟在新島真身後,在心裏對比了一下兩姐妹的行事風格,得出的結論是一一雪野理紗是天底下最可愛的女人。


    他無比的堅信這一點。


    但也有很不解的地方,明明是一個四舍五入就要三十歲的人了,她到底是怎麽做到可以在一個十六歲的男孩麵前自然而然地賣萌的呢?


    難道說,在喜歡的人麵前,每一個女人都有返老還童的絕技嗎?


    雜木林中的路麵印著車輪碾過的痕跡,耳邊不時傳來小鳥“撲棱撲棱“展翅的聲響,那聲音在寂靜的林間聽起來格外清晰,仿佛被擴音器放大了似的。


    穿過雜木林,一堵白色的老舊石牆出現在眼前。高度不到一米六,上麵又沒有柵欄或鐵絲網,若是有意,可以隨便翻牆而人。


    從牆外往裏看,可以看到裏麵破敗的小樓,原本刷著白漆的外牆斑駁不堪,煙囪從中間斷了也沒有修,滿院子的雜草無人打理,去年秋天留下的發黑的落葉都能清晰看見。其中一個向陽的房間,窗戶全都用報紙封了起來,看起來有些古怪。


    從這蕭條的環境可以看出,渡邊綱的後人也許過得不是很好。


    生鏽的黑色鐵門緊緊閉著,上麵掛著一個寫有[渡邊]的門牌,門邊有一個信仙箱,旁邊是一個垃圾桶,裏麵裝著許多食用鹽的包裝袋。


    藤原星空觀察了一遍周圍的環境,伸手敲了敲門,“有人在嗎?”


    聲音在原地擴散出去,又悶又低,像被好幾張過濾紙過濾了一般。


    兩三分鍾後,“咯吱”一聲,鐵門被打開,穿著深灰色和服的男人探出半個身子來。


    這人年紀在四十上下,高個頭、禿頂,他先是看了看門前站著的一男一女,又伸長脖子看了卡這一男一女的身後,確認沒有什麽奇怪的東西後,視線又回落到一男一女身上。


    “你們是誰?”他問。


    “我們是來找渡邊良雄的。”


    這人皺了皺眉,“我就是,但我不認識你們。”


    “我叫藤原星空,來自東京。”藤原星空微微彎腰,隨後說道:“我聽人說渡邊先生的祖上曾與羅生門之鬼有過交集,所以想來打聽一下這方麵的事。”


    渡邊良雄猛然一驚,瞪大了眼睛看著他,有些憤怒的說道:“沒有的事,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麽!”


    藤原星空誠懇道:“那東西關乎著很多人的性命,希望渡邊先生可以告知一二,我這邊也可以給予您豐厚的補償。”


    “我都說了,沒有的事,請你離開,不然我要報警了!”渡邊良雄咬著牙罵了一句,伸手推了一把藤原星空。


    “你這人怎麽這麽不識相!”新島真麵色一怒,剛打算出手。


    藤原星空拉著她,朝渡邊良雄問道:“如果你有什麽難處,可以說出來,我也許可以幫你解決。”


    聽了他的話,渡邊良雄怔怔的站在門口,失神了很久。


    最終,他隻是強打起精神,說了句:“你們找錯地方了,請回吧。”


    說完,黑色鐵門迅速關緊。


    新島真忿忿不平地踹了一腳鐵門。


    “砰!”的一聲,震落了些許鐵鏽,驚起了幾隻布穀鳥。


    “藤原,我們把他綁了吧!”小姨子說這話時的表情很認真,完全不是在開玩笑。


    藤原星空笑著問:“你們九科做事不是一向講究程序正義的嗎?”


    小姨子煩悶地跺了跺腳,“哎呀好煩啊,那你說該怎麽辦?”


    “等。”


    “等什麽人?”


    “等到傍晚。”


    “在哪等?”


    “就在這。”


    藤原星空走到黑色鐵門斜對麵的一棵樹下坐著,回頭朝新島真招了招手,“等到逢魔時,也許就能等到好玩的東西了,如果沒有等到的話,我們明天就綁了這渡邊先生!”


    時間一點一點溜走,夏日漫長的白天在等待中逐漸渡過。


    太陽已經西斜,淡藍色的天空,緩緩地向著更有深義的深藍色轉變,西方的天際逐漸染上一道明媚而瑰麗的晚霞,與東邊的深藍色涇渭分明地相隔著,形成一片奇美的風景。


    “哈~~”新島真打了嗬欠,無聊地問:“還要等多久?天就快要黑了。”


    就在她話音剛落下,兩人都聽到了一陣詭異的聲音。


    bobobobo~~


    有點像是機械敲打的聲音,但沒那麽生硬,更像是人用嘴巴發出的“波波”聲。


    正當新島真在思考是什麽聲音的時候,藤原星空忽然撲倒她,順手捂住了她的嘴巴。


    緊接著,她看到一位帶著帽子的女性走過。


    那位女性穿著白色的露肩洋裙,身材非常高大,大致估算一下有2米4往上。身材高大,相應的,胸也顯得非常大,白色的洋裙被撐得鼓鼓的,隨著她走路的動作一上一下顛簸晃動,讓人忍不住擔心那洋裙是否能承擔得起這份重量。


    bobobobo~~


    她圍著渡邊宅子不停地走動,嘴裏的“波波”聲一直沒有停下來,時不時抬頭看向二樓那個用報紙封起來的窗戶,眼神裏有一絲渴望,有一絲不甘。


    新島真趴在地上,一動都不敢動。


    而藤原星空,則是看著眼前飄過的提示,淡淡地笑著。


    【隨機委托觸發,攻略對象:八尺大人。獎勵點數:400。攻略進度:0%】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我的日式物語有點甜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uu小說網隻為原作者魚魚快動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魚魚快動並收藏我的日式物語有點甜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