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人,不能代替,所以韓東選擇將她毀掉。


    初升的朝陽,紅彤彤的,透過雲霧,灑落人間,可再美的光芒也照不透一顆陰暗的心。


    他已經成為了惡人,也就不怕在為惡的人生中添上一筆。情讓他變得偏執。他躲在角落裏等待著,仿佛他活到現在就隻為等待這個機會。他的麵目猙獰,邪惡的目光中,燃燒著兩團火,他弓著身子,像一隻餓狼,死死地盯住自己的獵物,蓄勢待發。


    鳳瑤站了起來,為應天長整了整衣衫,隨後從懷中摸出了那方絹帕,錦囊中飛出紅葫蘆,浸濕後,向他的臉擦去,她沒有落淚,即使她的心很痛,她的淚早已流盡了。


    她擦去了應天長身上的血漬,蒼老的麵龐上,嘴角微揚,即使死了,他也帶著一絲淺笑。


    韓東爬了上去,趴在蒿草中,匍匐著,小心的向前爬去,他的心,跳的很快,他的身體,有些顫抖,甚至於他的額頭上、手心裏也冒出了汗水。他在害怕,他也不知道在害怕什麽。


    他爬到了離鳳瑤不足三丈的地方,停了下來,躲在一塊青石後麵,貓著腰,探出了頭。


    鳳瑤將應天長的軀體正了一正,同劉瑛擺在了一起,用那件紅袍,將二人蓋住,隨後站了起來。


    “師妹!”韓東站起來喚道。


    “師兄?你怎麽在這裏?”鳳瑤不解的皺眉問道。


    “我擔心你,所以就跟來了。”韓東背著手,向前走去,來到鳳瑤身前,自然也看到了青石上的兩具軀體,劉瑛他並不認得,可應天長卻依稀可以辨認。


    “師妹?這是!”他指著應天長道。


    “這是應師兄!”鳳瑤沒有瞞他,她也瞞不過他。


    “應師兄?他怎麽了?”韓東假意問道。


    “他已經死了!”鳳瑤咬牙道,她麵無表情,冷若寒霜。


    “應師兄!”韓東一聲哀嚎,撲在了應天長的身上。他撲打搖晃著應天長的胸膛,耳朵貼在了他的心口,另一隻手,偷偷地摸向了應天長的手腕。


    應天長沒有動,沒有心跳,冰冷的手沒有脈搏,確實是已經死了,韓東確認下來。他咬著牙,聲嘶力竭般的喚著師兄,陰冷的眸子卻擠不出一滴眼淚。


    他終於死了,可惜卻沒有死在自己的手中。韓東心中暗想。


    鳳瑤將手搭在了韓東的肩上,試圖安慰他,越是多情的人,就越見不得別人傷心。


    韓東猛地一下,攥住了鳳瑤的手腕,他抬起頭,笑了,漆黑如墨的眸子裏閃爍著赤色的熊熊火焰。他如一頭餓狼般,撲向了鳳瑤,將她撲倒在地,滾進了草中。


    “師兄!你要做什麽!”鳳瑤怒叱道,可她的手腕卻被韓東死死地鉗住,不能動彈。韓東壓在了她的身上。


    韓東看著鳳瑤,無數次,記憶裏的無數次,他隻能偷偷看她,即使每看一眼,便會迎來師父的責罵,師兄的譏諷,以及鳳瑤的嗬斥。所有的這一切,曾經令他感覺到了無比的屈辱。他試過努力,可他終究比不過他。卑微的人不配擁有世間的美好,無情的拒絕鞭撻著他的內心。無數次觀望,讓他篤定了今朝,如今的他,看的竟是如此的真實。


    他的頭,左歪右扭,仿佛在仔細的鑒賞一件珍藏千年的藝術品,究竟是真是假。他終於確定了,這是真的。他如饑似渴、垂涎欲滴的醜陋嘴臉貼了上去。


    “韓東,你瘋了!”鳳瑤叱罵道。


    韓東的腦海中如雷轟頂,這個美妙動聽的聲音,讓他恢複了一絲清醒。他微微地抬起了頭,望著眼前這位娥眉緊皺的小師妹,心痛了一下,可他卻再也不願讓心痛了。


    他抬起頭,挑起眼,望了望天,隨後重重地低下,他笑了,瘋子般的獰笑,可怕,令人作嘔。他的身軀上,騰起了魔霧,他癲狂著甩動著自己的頭,不斷地吼叫著,青木發簪甩落,他披散的頭發,被魔氣揚起。


    鳳瑤掙紮著,她運轉功法,張開手,聚起了兩團紫氣,兩指一捏,向韓東丟去,劃破了韓東的臉頰,兩道小口躺出的的血,流到了他的嘴角,他伸出褐色的舌頭,舔進了嘴中,他早已喜歡上了血的味道,即使是自己的血,也在刺激著他渾身的經脈。他的身體血脈噴張,灼熱滾燙,壓著的鳳瑤每動一下,他便感覺到了一絲暢快無比的舒適。他懷中的小獸,趁機跳了出去,趴伏在草叢中,冷冷觀看。


    色為惡之首,他變成了一個瘋子,或許,他早就想變成一個瘋子。


    他的左手極速的摸向了腰間的錦囊,鳳瑤趁機右手凝起一團紫氣向著韓東拍去,可韓東卻並不理會,任她擊在了自己的胸膛上。


    嘴角的血,他並不在意,他鬆開左手,捏住了鳳瑤的朱唇,將一粒丹藥強行塞了進去,鳳瑤不得已下,咽了下去。


    “師兄,你!”她頓時感覺自己的身體一陣麻痹,她運轉功法,想要逼出,可卻發現自己的丹田被一股障氣封住,靈氣無法聚集,她暗道不好,竟然是“封靈丹”,憑她現在的功力,是根本無法化解的。


    封靈丹,從丹名便可以理解,品階不高,但勝在有用,當然了,隻是針對於修為不過築基的修士而言。修為一旦過了築基,達成金丹境,這封靈丹的藥效,那便不足了。


    這封靈丹是鳳瑤煉製,她的錦囊中,當然也備有解藥,可無奈是,現在的她,渾身酥麻,軟弱無力,更凝不出一絲的靈氣,就算是自己沒被這白眼師兄治住,她也是取不出解藥的,因此,她也是無計可施,倒了下去。


    韓東冷笑著,舔去嘴角下的血,鳳瑤的一掌,讓他受了些內傷,可他卻並不在乎。


    “呸!”鳳瑤一口痰啐在了他的臉上,他用手一抹,感覺無比的舒暢。


    “師兄,你瘋了!”鳳瑤叱罵。


    魔氣在他的身上不斷地升騰,他脹大的眼中,布滿了血絲,冷聲道:“我瘋了,我早就瘋了,但還是瘋的晚了些,沒能讓應天長看到。”說完,他仰天長嘯。


    “嘭,”他渾身的魔氣瞬間迸發,帶起一股狂風,吹倒了一片蒿草,飛揚的塵土落下,他上身的衣衫已經破碎,失去了最後的理智。


    “罪過,罪過!”那隻小獸蹲坐著,雙手合十,閉眼自喃道,仿佛眼前的這一幕與它無關。


    韓東將頭埋了下去,“不要啊!”鳳瑤喊道,可卻於事無補,她的每一聲哀求,每一絲掙紮,都在刺激著韓東的神經。


    “啪!”鳳瑤用出最後的力氣,打在了韓東的臉上,韓東的頭停了下來,“師兄,不要啊。”鳳瑤目中含淚,乞求道。


    韓東愣了一下,可一想到自己曾經所受的那些所謂的屈辱,他便再也控製不住自己內心的欲望,越是苦思不得的東西,當你千心百計得到的時候,越會讓人瘋狂,他現在隻想占有她,哪怕隻有一時。


    他撕下了她的一縷衣衫,在眼前晃動著,隨後在鼻尖嗅了嗅,淡淡的幽香,令人沉醉,一抹如玉般的肉體更令他神往。


    高天元知道,該是他登場的時候了,螳螂捕蟬的時候,是不會在意身後的黃雀的,而他就是那隻黃雀。得到芳心的方法不止一種,何況,他並不十分在意這個女人,但他還是要救下他,因為他知道,師父對他們這些弟子的傳授,應該還留有餘地。唯有實力,才能讓人得到想要的一切。


    他整了整衣,抹了一下光亮的頭,對自己的英姿十分滿意,隨後取下了身後的劍,慢悠悠的向著韓東走去。


    “孽障,還不住手!”他斷喝一聲,高高躍起,長劍一劃,一道劍氣,瞬間發出,如紫色月牙,掠向韓東的後背。


    韓東翻身滾在一旁,這才堪堪躲過,又是一劍,緊隨其後,韓東拔劍接住,這才看向來人。


    “是你!”韓東咬牙切齒道。


    高天元並不理會,手腕一抖,劍挽蘭花,寒光冷冽,紫光熠熠,向著韓東而來。韓東鯉魚打挺,躍起了身,將魔氣聚在劍上,化作黑刃,與高天元鬥在了一處。


    若是往日,憑著韓東築基六層的修為,定不是自己這位上等資質的師兄對手,可今時已不同往日,他以身化魔,雖然將絕大多數的血氣精華都化作魔元輸給了獸牌,可餘下的,依然助他突破了兩層修為。


    高天元是個驕傲的人,他的修為也足以讓他在宗門中自傲,他本以為自己可以很輕鬆將這位色迷心竅、殘害弟子的師弟拿下,可這時,他卻陷入了苦戰。


    魔氣籠罩著韓東,高天元身在空中,不斷地催發出一道道劍氣,向著魔氣斬去。魔氣中的韓東狂笑不止,顯然是沒有受到任何的傷害。


    “聚靈!”他一聲斷喝,抬劍一指,身體籠罩了一層薄薄的靈氣,他的身體顫抖著,那柄劍,錚鳴著。


    高天元將所有的靈力聚集在了他這柄心愛的子丘劍上,目的,自然是要畢其功於一式。他的性格本就急躁,他不想再與韓東作這無休止的糾纏,因為,再糾纏下去,恐對他不利。


    魔氣中的韓東沉寂了下來,高天元的斷喝,他豈能不聞,師兄的想法,他豈能不知。


    他知道,他的機會來了,他之所以一直躲避,遲遲不肯出手還擊,是在等待一個逃跑的機會。他是一個精明的人,戰鬥讓他冷靜了下來,他知道,一個不慎,自己的命可能就會丟在這裏,而他還想活著。在這個時候,他終於明白,有的時候,活著比什麽都重要。隻有活著,才能有屬於自己一切。


    他在魔氣中停下了腳步,其實他一直都在魔氣中閃轉騰挪,躲避四處而來的劍氣。韓東的劍,是一柄軟劍,名為風絮,可在他的手中,卻成了挺直的魔刃。他長劍一挑,撥開魔氣,走了出來。伸出左手,五指一抓,身後的魔氣,由掌心匯入了體內。


    高天元緩緩升起,韓東盤坐在了地上,泛著魔氣的風絮,浮在他的眼前。


    高天元浮在中,他的腿緩緩向後抬起,他鬆開了手中的子丘劍,可劍依舊浮在了空中。


    他雙臂一展,怒吼一聲,“劍山”,隨後,兩掌一推劍柄。


    子丘劍錚鳴著,旋轉著,從它的周圍,蔓延出無數道劍氣虛影,並且不斷壯大,如長劍聚成的山嶽一般。


    劍山刺來,韓東猛的睜眼,伸手一握,風絮劍在手,點地站起,他也是如高天元般,簡單的一招,他斷喝道:“翻海!”


    他持劍向下一兜,隻簡單的畫了一個圓,可魔氣卻真如翻江倒海般,在他的麵前,化作了魔氣漩渦。


    劍山入海,韓東持劍迅速攪動,用自己渾身的魔氣抵抗,消耗,幾息間,魔氣即將消失,露出了裏麵依舊轉動的子丘劍。


    高天元緩緩落地,一道劍光便向他刺來,那是韓東甩過來的子丘劍。他扭頭躲過,及時握住了劍柄,餘光便見一道寒光向他刺來,他挺劍迎擊。


    當靈元氣不足以支撐各自高強道術的時候,生死相向的二人化為了最原始的戰鬥。可高天元劍法卻有些淩亂,隻是不斷匆忙接招。


    這韓東完全是不要命的打法,高天元接過招後,刺向韓東要害,可這韓東不閃不避,反手就刺向高天元的要害,擺明了一副同生共死的架勢,因此,這高天元的隻得撤招躲避。


    高天元不想死,韓東更不想死,可高天元不拚命能活,韓東不拚命,那就是隻有死路一條了,他知道,自己若落在這位師兄手中,回到宗門,師父與掌門師兄肯定不會放過他的,而且是定斬不饒。怎麽也是死,不如在這裏以命相搏,說不定,還能搏的一線生機。


    韓東不要命的劍法使得高天元的身法有些淩亂,不斷向後退去,退到了懸崖邊上。


    韓東瞅準機會,一招直取咽喉。


    高天元聚劍抵擋,卻沒想到這韓東這招隻是虛晃,他一抖袖袍,一團魔氣,襲向高天元麵門後,他縱身一躍,跳下了懸崖,並喝道:“師兄,師妹!我們後悔有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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