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名邁步走下台階,牽起了八筒的韁繩,好一陣子,李虎這才注意到莫名有些陰沉的臉色,慌忙止住了,隨後,在前方引著莫名向城主府的後院走去,莫名牽著驢跟在他的身後。


    穿過幾道回廊後,一股濃鬱的花香傳來,夾在著泥土的芬芳,映入眼前的是一道大理石砌成的白玉月亮門,裏邊是一處靠著城主府東南角的不大不小的院子,院子內,長著許多雜草,顯然是長久無人居住了。


    “這院子,來不及收拾,不過屋內我已命人打掃幹淨了,莫兄弟要是不嫌棄的話,今晚就住在這裏吧。”李虎對莫名道。


    莫名牽著八筒走了進去,踏進了鬆軟的雜草,院子正中,是一株粗壯的水曲柳,碧綠色的千絲萬縷低垂而下,四處花池,綻放著不同顏色的花朵,吐露著不同味道的馥香,有的濃鬱,有的淡雅,三樹紫薇,明媚豔麗,二十餘株薔薇青以繚繞、姹紫嫣紅,藍紫色的桔梗全都是單朵生於梢頭,綻放如鈴,寧靜高雅,嬌而不豔,牽牛花的藤蔓沿著牆角攀了上去,攀上了一座優雅幹淨明亮的白玉小樓。


    小樓不高,共分三層,琉璃瓦鋪就,各層簷角翹起,卻雕了幾隻淩空欲飛的飛燕,小樓的正頂上,有一白色玉盤,玉盤上,托著一顆雪白圓潤的石珠,在陽光下,璀璨如月。


    紫檀色的門窗,散發著一股特有的沉香,門扇及窗欞之上,雕花刻水,落雨飄雪,繪有彩鳳飛雲,鴛鴦戲水,並蒂雙開,楊柳相依等各處美景,如果此時莫名能夠擁有那位傻癡兒的記憶,他定會知道,這處小樓究竟是誰的住處。


    門前兩位仆人打扮的男子迎了上來,一個身穿短襟青衫的清秀丫鬟端著一盤水推開了門,見到李城主,急忙行禮,屋內傳來了一陣銀鈴般的笑聲,卻是兩位十七八歲的丫鬟正在二樓打鬧。


    李城主咳嗽一聲,道:“莫兄弟,請。”


    兩位男仆十分識趣,想要接過驢的韁繩,莫名擺手道:“不必了。”隨後他便鬆開,驢子似乎是被壓抑的久了,在不大的院中轉了兩圈,踩倒了幾片花叢,隨後就地一趟,舒舒服服的打了幾個滾,便懶洋洋的躺在了地上,時不時還卷起地上的幾株雜草,咀嚼一番,便吐了出去,似乎是不合它的口味。


    李虎頭前引路,莫名緊接著踏進了小樓中,莫名四處看去,小樓的一層,像是個高雅的書房,紫檀木的書桌上擺放著文房四寶,不過模樣卻是有些陳舊了,掛著的幾隻小豪毛筆都已經禿了毛,隻不過在幾位丫鬟的整理下,擺放的還算整齊,桌上,點著剛剛燃起的香爐,散發著一股特有的香氣。書桌後,便是一座沉香木做成的書架,東倒西歪的倒著發黃的書籍,顯然是還未來得及收拾,左右看去,牆壁上掛著幾幅字畫,各自繪有花鳥魚蟲,由於小樓塵封的時間過長,而無人打理,顯得有些發暗,褪成了暗黃,不過,從字畫上還是能夠看出描繪人的功力,莫名駐足在了一幅娟秀的小令前,從書法行文上看,一眼便知這是位女子所寫。莫名低聲念道:


    蝶戀花


    夢入江南煙水路,行盡江南,不與離人遇。睡裏消魂無說處,覺來惆悵消魂誤。


    欲盡此情書尺素,浮雁沉魚,終了無憑據。卻倚緩弦歌別緒,斷腸移破秦箏柱。


    小令下,卻無署名,因此不知是什麽人所書。


    莫名低頭看去,一架古琴擺在了麵前,莫名輕輕一彈,琴弦錚鳴一聲,激起來一層塵土,琴弦蕩漾幾下,突的斷了。


    “公子,一樓奴婢還沒來得收拾,還請公子見諒。”一位跟在莫名身後的婢女道。


    莫名點了點了,心中並沒有絲毫責怪的意思,“公子,樓上的我們已經收拾好了,請公子去樓上看吧。”一位精明幹練的侍女道。


    莫名隨著她上了樓,李虎囑托了幾人幾句後,便告辭離去了。


    樓上,那位婢女為莫名推開了門,莫名走進了屋中,便聞到屋中有一股清香撲鼻,卻是木桌上的一壺清茶所散發,他四處看了一看,簡單的幾處桌案,擦洗的幹淨明亮,皮蛋從莫名的懷中掙脫,一躍,便躍到了正對南窗的月牙床上,舒舒服服的打了幾個滾,顯然對這新換的鬆軟玉床極為滿意,肩頭上的飛奴鳥則是落在了窗前。


    天氣炎熱,婢女推開了窗,莫名拿起了桌子上擺放的一串荔枝,剝開吃了幾粒,甘甜可口,隨後又喝了一杯婢女遞過來的清茶,潤了潤有些幹燥的喉嚨。


    “你出去吧,我這裏沒有事了。”莫名從未讓人這麽伺候過,顯得有些不太自在,因此這才板著臉將這位年紀比他大不了多少的婢女趕了出去。


    婢女為莫名帶上了門,莫名隨後便倒在了床上,有些無所事事。


    此時的趙立春趙公子更不自在,他在城主府的大堂上,焦急的踱著步子,顧不得天氣的炎熱,即使有兩位四十餘歲官員打扮的男人,一人拿著一把紙扇,隨著他不斷地扇著,他的額頭上依舊是劈裏啪啦的掉著大把的汗水。


    “少爺,我回來了。”人未到,話先到,李虎邁著匆匆的步子,走進了屋中,“安頓下來了?”趙立春急切詢問道。


    李虎點了點頭,“好!”趙立春滿意道,隨後從懷中掏出了名義上是當今陛下賜給他,實則是太師私自打造的禦史符,對李虎道:“快,拿著這個,調來城裏能用的全部人馬!立刻將你的城主府給我包圍起來。”


    “少爺,你真要對他動手,他可是仙門的人。”趙立春提醒道。


    “那又怎樣!當年若不是莫婷婷,這小子或許早就沒命了,要讓他知道了莫家的事,我的命肯定保不住。”趙立春狠狠說道。


    “可是少爺,你要對他動手,也得等我將家人安排妥當啊,你要一動手,我的家人怎麽辦?”李虎急切說道。


    “少廢話,照我說的做,我的命重要還是他們的命重要,現在已經顧不上那麽多了,先下手為強,我就不信,短短的三年時間,這傻小子還能翻得了天。”趙立春道。


    “可是?”李虎還想要繼續爭取,可趙立春卻不想給他這個機會,頓時勃然大怒,訓斥道:“還不趕緊給老子去,你要再敢耽誤,我現在就殺了你,讓你跟你的那些三妻四妾,地府裏去痛快。”


    李虎再不敢多說了,搖著頭向外跑去,生怕耽擱了時間,自己的這位少主子翻臉不認人。一個利欲熏心的人,妻子兒女有的時候也是不值一提的,他還年輕,三十餘歲,還有大把的時間在等待著他。李虎剛走,趙立春便在貼身侍衛的保衛下,出了城主府,不知去向了何處。


    城主府中,做事的管家仆人老婆子婢女等依舊井然有序的忙碌,如同往日一樣,有的地方熱鬧,可有的地方卻十分平靜。莫名在樓上實在是無聊,便下了樓,從書架上取下了一本古樸的書,撣去上麵的塵土,在婢女的微笑相送下,又走上了樓。


    他掀開書皮,隨意翻了一翻,書中的內容,晦澀難懂,因此他並不是十分滿意,他又走下樓了,正巧看到屋中所有的人都退了出去,隻留下了他,獨自享受著小樓的清淨,他來到書架上,從頭至尾,走了一遭,剛巧看到在書架頂部的角落中,躺著一本與眾不同的書,莫名輕輕一躍,這才取下,卻見此書,被白色的綢緞包裹,隻不過落滿的塵土,使得白色緞子變了顏色,可卻並未遮住白色緞子上繡著的那朵殷紅的蘭花,莫名伸手一摸,有一股淡淡的腥氣,是血的味道,顯然,這朵蘭花曾被鮮血沾染。莫名坐在了書桌前,將綢緞展開,裏邊是一本普普通通的經文,書不薄不厚,淺灰色的牛皮紙做的書封,莫名翻了一翻,突然從中發現了一封折了兩折的信件,莫名打開了信,可當他看到信中的內容的時候,他的身軀開始不由自主的顫抖,兩行清淚頓時奪眶而出。


    “小子,你給老子等著。”莫名咬牙切齒自言自語道。


    持戈背弓的軍士在統領的率領下,沿著各處街道,從四麵八方奔襲而來,並不斷驅趕著擋路的城中民眾,民眾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情,可看這一位位殺氣騰騰,目光肅殺的兵丁,便知道,可能這小小的沛城要發生大事了,因此紛紛四處奔逃,各自回到了家中,將門窗緊鎖,不敢再出門一步。


    “難道,玉麵狐又出現了?”一對夫妻在屋中抱緊了從外麵剛剛跑回來,受了驚嚇,在兩人懷中瑟瑟發抖的孩子。“不對呀,娘子,玉麵狐不是隻有晚上才出現嗎?”


    “你個渾家,快別多說了,快帶孩子躲一躲。”妻子責備道。


    男人趕緊抱起了孩子,推開門,向院子中張望了一番,見四下無人,確定安全後,招呼一聲自己的妻子,沿著牆角溜進了後院,隨後掀起青石板蓋住的地窖,躲了進去。


    莫名將手中的信件,小心翼翼地疊起,揣進了懷中,就在此時,他聽到了陣陣喧鬧,盔甲的抖動,刀劍的出鞘,弓弦的伸展,兵士的走動,所有的一切聲音,即使訓練有素的統領以及兵士,做的再小心,可這一切,莫名都聽在了耳中。


    “難道,非得逼我大開殺戒!”莫名仁慈善良的心,有所悸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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