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麵狐看到了被兩位貼身侍衛夾著,躲進了密道中的趙立春。


    他的樣子,她永生難忘。


    她怎能忘?


    趙立春是她無數個夜裏的夢魘,是她為惡的根源,也是她之所以能夠苟活在韓東身邊的勇氣。


    她曾在韓東的床榻上飽受摧殘,可她卻覺得所經受的每一次折磨都是值得的,因為每一次痛苦都能夠令趙立春的模樣在她的心中,牢牢銘刻。隻有痛苦,才能使她不會忘記仇恨,隻有仇恨,才能讓她忘記痛苦,忘記罪惡,忘記韓東對她以及她的所作所為。隻有仇恨,能讓她活下去,隻有活下去,才能了結仇恨。


    而此刻,或許就是她了結仇恨的唯一機會。


    她的劍有些抖,可她的心卻無比堅定,每一次揮劍割破擄來的孩童的血脈,看著那迸發出的鮮血流入血池,已令她的心如鋼鐵般堅硬冰冷,可當她看到受困於刀陣中的莫名時,她的心卻動搖了。


    莫名拚命了,不怕死的莫名用出了不怕死的劍法。


    刀光一閃,斜劈向莫名的左肩,可他卻絲毫不躲避,黑衣人的刀一時猶豫,莫名的劍刺破了他的喉嚨,劍光一閃,從喉嚨裏飛回,莫名還得拚命,而他已沒有了拚命的機會。莫名的劍上沒血,他的咽喉也沒有血,血還來不及流出,黑衣人便捂著咽喉如死狗一樣倒了下去。


    餘下的十二人,無人作聲,更無人驚訝。


    數百人中,出了十三把刀,對於他們來說,死一個人無非是數字的變化,即使朝夕相處,卻毫不相關。


    彎如月牙般的刀光再次將莫名籠罩,而莫名則是在刀尖中跳舞的舞者。


    一柄彎刀刺透了莫名的小腹,莫名的長劍透過了黑衣人的胸膛,他死了,莫名卻活著。


    活著就得繼續拚命。


    莫名的劍抽了出來,可刀卻留在了腹中。


    十一把刀的刀芒依舊寒冷,莫名的心中卻湧起一股熱血,殺人的熱血。


    刀劃向他的背,刺向他的腰,可他的劍卻如毒蛇般盯住了麵前之人的咽喉。


    一道白色身影,擋在了他的麵前,他的劍,回過去擋住了刀,並借此機會,抽出了紮入腹中的刀,玉麵狐阻止了他這一次的拚命,刀圍中多了一道寒光。


    白色的身影飄搖,雪一般的短劍飛舞,似雪上之上盛放一朵白蓮,美麗卻要飽受風霜摧殘。


    玉麵狐的劍斷了,黑衣人手中的刀也斷了,被趙子明煉入刀中的靈氣耗盡了,緊接著另一道刀光劃落,劃在了她的臉龐,劃斷了她隻有在無人之時才敢摘下的麵具,她的臉,從額頭向下,多了一道直直的血印。


    莫名看到了那道血印,也看到了那觸目驚心的臉龐,並一眼認出了縱橫交錯的刀疤下,那日思夜想的清純模樣。


    “姐姐!”莫名環抱著玉麵狐,縱身而起,躲避餘下的十一把刀,他腹中流出的血,染紅了玉麵狐的白衣。


    “你回來了。”莫婷婷欣慰道,隨後便重重地推開了莫名的胸膛。


    她不願讓他見到她現在的模樣,並不是因為她醜陋猙獰的臉龐,而是因為她內心的自責與愧疚使她無麵目見他,她恨自己,恨自己當時的猶豫,慶幸的是,他還活著,從當時的受欺辱的街角活到了現在,他的一聲“姐姐”,同當年他第一次叫她時一樣,一樣的動人,一樣的使她感到喜悅。


    “他還活著,”莫婷婷的心中暗自慶幸,“他不僅活著,並且還未被師尊煉成血魁,三年的時間,他長高了不少。”莫名一聲呼喚,她便知莫名認出了她,並未喪失神誌,也使得她內心的自責弱了幾分,她的身子跌落下去,鮮血染紅的臉掛著一絲淺笑,三年來的第一次心中的愉悅使她忘了危險,三把刀,刺向了她,其餘的,則向著莫名而去。


    莫名用盡了自己丹田中的最後一絲靈力,長劍一抖,劃過一道光華,黑衣人各自躲避,從剛才那黑衣人的刀被莫婷婷手中的雪花劍所斷,幾人便知,刀中的靈力已被耗盡。


    莫名持劍向著襲向莫婷婷的黑衣人而去,來勢迅猛,黑衣人來不及閃躲,隻得舉刀相迎,刀斷了,三人被劍氣震退,莫名的身軀雖然幼小,可卻穩穩的將莫婷婷接住,平穩地放在了地上。


    餘下的八位黑衣人對視一眼,八刀並舉,從八方刺來,封住了莫名所有退路,他已避無可避。


    莫婷婷雙手一用力,將莫名推倒,護在了身下,血順著她的臉頰滴在了莫名的額頭,也為莫名留下了淒美的淡然一笑。


    八把彎刀,刺入了她的後背,就在刀要透過她的身體刺傷身下的莫名之時,她雙臂撐起地麵,用盡全身最後的力氣,試圖將刀留在她的身體中,七把帶血的彎刀抽了出來,斷掉的雪花短劍刺入了一個黑衣人的胸膛,兩人互相貼靠著,隨著兩手各自鬆開手中的兵器,兩人便同時倒了下去。


    “不!”莫名一聲哭吼,爬到了莫婷婷的屍體旁,伸出手指,探向莫婷婷的鼻息,莫婷婷死了,帶著仇恨,帶著罪惡,帶著解脫後的一絲坦然的微笑,結束了她的生命。


    她生命的離去,卻絲毫改變不了殺人者的心,因為,當一個人舉起屠刀的時候,便沒有了結束的可能,除非他死了。


    莫婷婷的鮮血染紅了地,也染紅了莫名的靈魂。


    “臭小子,不要!”仙帝一聲斷喝,他的白色神魂中伸出了兩手試圖阻止莫名的神魂,魔帝卻道:“老怪物,隨他去吧!”


    莫名神魂捧著怨靈,揭下了貼在骷髏天靈蓋上的魂契,骷髏空洞的眼中,頓時亮起了紅光,它張開了嘴,剛想高聲長嘯,可當它看到臉色異常冰冷陰沉的莫名後,嘴又乖乖地閉上了。


    “你是怨靈,今日,就將你對這世界所有的怨恨全部發泄出來吧!”莫名說完,他的神魂化作一道光芒,融進了骷髏中。


    骷髏發出一聲淒厲的長嘯,在莫名的靈天魂海中,劃出一道血色匹練,並同時,血氣噴湧而出。


    血染紅了半邊天,赤色的浪頭翻湧,以來不及阻止這一切的仙帝向著魔帝責罵道:“老魔頭,你就不怕這莫名徹底化為怨靈嗎!”


    “吵吵什麽,老子更怕他有心魔!看拳!”一隻烏黑黑的拳頭從黑色光團伸出,這二人像是天生的死對頭般,即使在這種情況下,依舊難免爭鬥。


    韓東與趙子明的鬥法已近白熱化,甚至於隨著二人靈力的消耗,變成了短刀相接,拳拳到肉的地步。


    趙子明的身軀雖胖,可卻十分的靈活,手中的靈風扇,時而展開,時而合上,帶著一股罡風,十分迅疾,扇麵一展,對著血霧中的韓東劃出一道風刃,隨後向前猛然一推,趙子明居然想用扇麵將韓東攔腰斬斷,韓東血劍向上一挑,挑斷風刃的同時,挑在了扇麵上,血霧中,伸出一隻腿,踢向了趙子明挺出一大截的肚子上,趙子明沒有躲避,非但是沒有躲避,反而是猛然深吸了一口氣,將韓東的血影腳吸進了他肚子上了肥肉中,韓東未曾料到,趙子明的肚子還有這招。


    趙子明的拳頭上,帶著一股罡風,打向了韓東的肩部,韓東一哈腰,另一條腿也踢在了趙子明的肚子上,與此同時,他的身影,極速轉動起來,化成一股鑽進趙子明肚子的血錐,趙子明鬆開肚子,縱身向後退去,與此同時,揮舞著靈風扇,發出一道道風翎箭,射進血影中。


    血影如虹,韓東的血影化劍刺向了趙子明,趙子明靈風扇一合迎了上去,血影長劍和靈風扇上的罡風撞在了一處。


    “嘭!”一聲巨大的撞擊聲後,趙子明與韓東兩人皆向後退去,並幾乎同時從自己的寶囊中取出恢複靈氣的丹藥放入自己的口中。


    血影淡了,稀薄成了一團血霧,透過血霧,漏出了韓東的模糊身影。


    趙子明身上護體的旋風也變細了,二人的元氣,都接近了消耗殆盡的地步。


    趙子明冷笑一聲,他未曾料到,從鬼林中探知的布下陣法的韓東也就築基的修為,竟然會如此棘手,但是,他還有殺招未用,傳承自馭獸宗的化獸大法,隻不過他還未來得及使出,這韓東便要逃了。


    兩人鬥法之時,韓東的神魂一時恍惚,並察覺到,他居然與打入莫名神魂中怨靈上的那道血契失去了聯係,可他如今被趙子明纏住,來不及查找原因。


    他要逃了,他血丹已成,留在這裏,也沒有任何的必要,至於玉麵狐的死亡,在他看來,不過是死了個女人而已,被他在沛城中救下的女人,這世界,女人多的是,可自己的命卻隻有一條,他的命,不能丟在這裏。


    他從寶囊中,拿出了一道血符,迅速的捏碎。


    “別跑!”趙子明一聲怒喝,卻阻止不了韓東。


    韓東對著他發出了陰惻惻地笑聲,身行閃爍成一道紅光,極速掠去,光一閃而過,韓東的身影消失不見。


    “盾光符!”趙子明驚歎道,“這人究竟還有多少秘密,”他心中暗自揣摩,陰沉道:“哼!以為這樣就逃了?我看你下次還跑到哪兒!”


    逃跑的韓東卻不知道,趙子明在與他爭鬥的時候,偷偷的將一種白色粉末灑在了他的身上,用以尋靈貓追尋蹤跡,任他縱橫萬裏,卻都在趙子明的掌控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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