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一輩子也好,恨一輩子也好,終究是要讓你記我一輩子。


    “小舒,這次杏花公園的案子由你來設計。”公司晨會上,地化的老總一臉信任地將公司本年度最大的案子交給了舒雅望。


    舒雅望鄭重地點頭:“我會努力的。”


    “各部門也都配合一下,行,沒別的事散會吧!”老總手輕輕一揮,眾人站起來,走出會議室。


    舒雅望走在人群的中間,手裏拿著會議記錄本,實習生林雨晨跟在她邊上笑:“舒姐,這次讓我給你打下手吧,我想跟你多學點東西。”


    舒雅望徑直往前走,沒看他,也沒多考慮,淡淡地點頭答應:“可以。”


    林雨晨很開心地鞠躬:“謝謝舒姐!我一定會努力的!”


    舒雅望看著他超有活力的笑臉,神色溫和了下來,想當初自己剛做這行的時候,也是充滿幹勁呢。


    可她剛一轉頭,那溫和的笑容又瞬間消失,舒雅望眼神冰冷,神色戒備地望著走廊的另一頭。


    林雨晨順著她的眼神望去,隻見昨天晚上碰見的那個男人正站在那兒,穿著體麵,溫文爾雅,嘴角噙著淺淺的微笑,溫柔地望著舒雅望。


    那人,昨天晚上好像說,他是舒姐的前夫吧?


    林雨晨又轉頭望向舒雅望,隻見她抬手撩了一下耳邊的碎發,從容地走過去,冷淡地看著他問:“找我?”


    “當然。”除了找她,他還能找誰呢?


    舒雅望回頭望了一眼林雨晨,林雨晨對她點點頭,識相地先行離開,走廊上隻剩下他們兩人。


    舒雅望皺著眉頭問:“什麽事?”


    當年她離家出走之前,曾經委托律師幫她辦理離婚手續,他們的婚姻裏有太多不自主性,所以手續辦得很順利,離家半年就辦好了。舒雅望聽說曲蔚然申請了法外就醫之後,就去了國外治病,看他的樣子,身體似乎恢複得很不錯。


    曲蔚然看著她笑:“沒事,隻是我想你,想見你。”


    對於他的甜言蜜語,舒雅望眼都沒眨一下,嘲諷地看著他:“見著了,你可以走了。”


    “雅望啊,你怎麽總是這麽對我呢?”曲蔚然的俊臉上有些委屈,彎下腰來很溫柔地靠近她道,“你這樣我會很生氣的。”


    舒雅望沒有後退,清冷的雙眼直直地看著他:“你以為你這麽說我會害怕嗎?曲蔚然,我告訴你,一無所有的我根本不怕你,想死的話,就再來招惹我。”


    舒雅望說完,看都不看他一眼,直直地從他身邊走過。


    曲蔚然猛地轉身,將她拉了回來,瞪著她道:“舒雅望,你膽子變大了。”


    舒雅望也不掙紮,皺著眉問:“你夠了沒有!你到底要糾纏我到什麽時候?我身上也沒有你所忌妒的幸福,我也不再是任何人的女朋友,我的日子過得支離破碎。”


    舒雅望冷冷地望著他:“你已經害得我一無所有了,你還想怎麽樣?你要我去死嗎?是不是我死了你才會放過我?”舒雅望用沒有被拉著的手捂著臉,疲憊地望著他問,“曲蔚然!你到底想要從我身上得到什麽?”


    曲蔚然緊緊地握住她的手,沒說話。


    舒雅望甩開他的手,憤怒地逼問他:“你說啊!你到底想要什麽!”


    “你……可以愛我嗎?”曲蔚然的眼神有些慌張,這個接近三十歲的男人,在告白的時候,難免有些心慌,“雅望,你可以愛我嗎?”


    舒雅望愣了一下,忽然笑了出來:“曲蔚然,你真的很可笑,這是我六年來聽過的最好笑的笑話。”


    曲蔚然猛地變臉,瞬間丟開那翩翩君子的風度,他猛地將舒雅望按到牆壁上,瞪著她,冷冷地說:“所以我才恨你。因為在你眼中,我總是這麽可笑。”


    曲蔚然輕笑著掩蓋著眼裏的那一抹傷痛:“我就是這樣的人,喜歡的就要得到,得不到就要毀掉,碰上我,你隻能自認倒黴。”


    舒雅望慘笑了一下,點頭:“對,我確實很倒黴。”


    遇見他,是她生命中最大的劫。


    “可是雅望啊,在毀掉你之後,我是如此地想念你。”曲蔚然也笑,笑容中帶著淡淡的苦澀,“即使你沒對我說過一句好話,沒給過我一抹笑容,我還是想念你。”曲蔚然停頓了一下,繼續道,“我不後悔我對你所做的一切。”


    “愛一輩子也好,恨一輩子也好,終究是要讓你記我一輩子。”


    舒雅望一直沒說話,她不知道要說什麽,對於曲蔚然,她總是很無語,生氣得無語,恨得無語,厭惡得無語,即使在他表白的現在,她還是很無語。


    曲蔚然放開她,後退一步道:“放心吧,我不會再來找你。”


    說完這些,曲蔚然轉身離開。


    舒雅望看著他的背影,一直到他的背影消失在走廊的盡頭,她才默默地轉身離開。


    她永遠也不了解,曲蔚然到底在想什麽,她也不想了解,她隻想,要是,她從來沒有遇見過他,那該有多好啊……


    周末,舒雅望早早地起床,梳洗完畢之後拿出化妝品為自己化了一個淡雅的妝容,打開衣櫃挑選了半天,挑了一套以白色為主的衣服穿在身上,對著鏡子看了好久,抬手,將紮好的頭發散落下來,海藻一般的長發披散下來,自然的大波浪卷讓她顯得更有風情。她對著鏡子抿了抿嘴唇,仔細地打量著自己,和六年前的容貌相比,現在的自己似乎更有成熟的女人韻味,隻是少了一抹清純明亮的氣質。


    舒雅望望著鏡子長長地吐了一口氣,真是的,自己居然有些緊張。


    拿起包走出房間,竹子正在客廳吃著早飯,抬頭瞟了一眼舒雅望,有些吃驚地問:“咦,打扮這麽漂亮去幹嗎?”


    舒雅望拉開大門並未回頭,微笑地走出去:“我去接夏木。”


    “呃?夏木今天出獄嗎?”竹子大聲的望著門口問。


    “嗯,我跟公司請了假,過幾天回來。”舒雅望說完,關了房門,不理竹子在房間的叫喊聲,直接打車到了汽車站,又買了車票到s市,下了車又轉車到了s市的監獄。


    監獄的大鐵門緊緊地關著,舒雅望到那裏的時候已經是下午兩點了,她低頭看了看手表,確定自己沒遲到後,稍稍鬆了一口氣。監獄的外麵很空曠,沒有什麽遮擋物,荒涼的土地上枯黃的野草隨風顫抖,她披散的頭發被風吹得飄起來,不得不不時地用手撩開被長發遮住的視線。


    過了一會兒,一直盯著的監獄大門發出刺耳的聲音,舒雅望連忙放下手,緊張地上前兩步,仔細地看過去,隻見大門下麵的小鐵門被打開來,一隻長腿邁了出來,一個瘦削修長的身影從門內的陰影中走了出來。他走了兩步,站在陽光下,輕輕抬起頭,眯著眼睛望向湛藍的天空。


    舒雅望遠遠地看著他,他穿著寶藍色的羽絨服,牛仔褲,戴著一頂黑色的棒球帽,遠遠的看不清樣子,舒雅望情不自禁地走近了幾步。


    他像是發現了她的目光,眨了下眼,轉過頭來,望向她的方向。她終於看清了他的樣子,是他……


    是夏木!


    她停下腳步,看著他牽動嘴角,溫柔地望著他淺淺微笑。


    他看見她的笑容,臉上冰冷的表情漸漸柔和了下來,輕輕地抿起嘴角,陽光下,兩個人隔著遠遠的距離,遙遙地看著對方,相視而笑。


    也不知是誰先上前的,兩人的距離越來越近,近到隻有一步距離的地方停下。舒雅望抬頭望著他,夏木長高了,也越發英俊了,可氣質卻沒怎麽變,他瘦削的俊臉上依然麵無表情波瀾不驚,他的雙眼還是那麽深邃幽暗,他的雙眼下方依然掛著萬年不變的黑眼圈,


    舒雅望仔細地看著他,認真地打量他,她的嘴角一直帶著欣喜的笑容,可是通紅的雙眼裏,卻忍不住往下落淚。


    夏木抬手為她擦去眼淚,舒雅望伸出雙手將他的手拉下來,緊緊地握在手中,她低下頭來看著,他的手變得結實而又粗糙,她磨蹭著他的手心,難受得哭出聲來,他的手……


    他那雙漂亮細致得像是藝術品一樣的手……


    如今,滿是傷痕和老繭,粗糙得和工地上的民工的手一樣。


    他到底吃了多少苦?


    到底受了多少罪?


    舒雅望使勁地搓著他的手,像是這樣就能將他手中的老繭磨平一樣。


    夏木歎了口氣,抽回手,一把拉過她,緊緊地抱住,輕聲道:“別哭,明知道我最怕你哭。”


    舒雅望抬手回抱住他,使勁地在他懷裏點點頭,哽咽地說:“我不哭,我不哭。”


    舒雅望抱著夏木哭了好一會兒,終於平靜了下來,她在夏木的懷裏使勁地蹭了蹭,將臉上的淚水蹭幹,揚起頭來,露出一個大大的笑容:“夏木,歡迎你回來。”


    夏木抿抿嘴唇:“嗯。”


    回程的路上,夏木靠在舒雅望的肩膀上沉沉地睡著了,舒雅望握著他的手,心疼地看著他,他在監獄裏一定沒睡好吧,看啊,他的黑眼圈又嚴重了。


    他在監獄裏一定沒吃好吧,看啊,他的臉頰上連一點肉也沒有……


    舒雅望咬著嘴唇,忍著淚水,她多想叫醒他,緊緊地擁抱他,告訴他,苦難已經結束,從此以後,她會陪著他,過他想要的生活,做他想做的事,她再也不會讓他吃苦,再也不會讓他受傷。


    手機在這時候響了,舒雅望連忙接起來,唯恐吵到了熟睡中的夏木。


    “雅望,接到夏木了嗎?”電話那邊是舒爸洪亮的聲音。


    “嗯,接到了。”


    “他怎麽樣?”


    “還不錯,挺精神的。”


    “那就好,好好照顧他。”


    “放心吧,爸爸,我知道的。”


    “好,那我掛了,早點帶他回來。”


    舒雅望又和舒爸說了幾句才掛了電話,轉頭看夏木,隻見他已經醒了,卻靠著她的肩膀一動不動。


    “吵到你了?”


    “沒有。”其實他一直就沒睡著,隻是他喜歡這樣靠著她。記得小時候他經常這樣靠在她身邊,可隨著年齡的增長,他再也沒有做過這樣的舉動,這種親近的感覺,真的讓他好懷念,好喜歡。


    舒雅望見他沒有起來的打算,她也沒動,就這樣任他靠著。她轉頭看向窗外,外麵的風景不停地倒退著,這六年發生了很多事,夏木的爺爺兩年前查出肝癌,輾轉去了美國治療,本來夏木這次出獄他堅持要回來,隻是前不久做了手術,不能坐飛機,而夏木拒絕了別人過來接他,當然,除了她。


    在夏木心裏,除了他的爺爺,也就隻有她才是親人了吧。


    火車緩緩地在s市停下,兩人走出火車站就看見一輛黑色的高級轎車停在那裏,駕駛座的車門打開,鄭叔叔走下轎車,有些激動地走上前來,拍著夏木的肩膀說:“夏木。”


    “鄭叔叔。”夏木和舒雅望同時叫了一聲。


    “嗯。”鄭叔叔眼睛有些紅,他轉過頭,連忙拉開車門,“沒忘記你鄭叔叔,知道回家了,要叔叔來接。”


    舒雅望笑著說:“叔叔亂說話,我們怎麽可能忘了你呢。”


    夏木將兩人的行李放進後備箱,牽著舒雅望坐進車子:“叔叔,麻煩你了。”


    “麻煩什麽,我就是你們夏家的司機。”鄭叔叔一邊發動汽車一邊說,“你爺爺不在國內,叔叔都好久沒開車了。”


    舒雅望輕笑:“叔叔你太誇張了。”


    夏木卻問:“爺爺身體到底怎麽樣了?”每次他打電話給他,他都說很好,馬上就能回國了,可是他等到現在,也沒見爺爺回來,反而要他過去。


    鄭叔叔連忙道:“沒事,美國那邊說手術很成功,就是要休養幾個月。”


    夏木放下心來:“那就好。”


    車子開了十幾分鍾,到達軍區大院的時候已經淩晨兩點多了,鄭叔叔將車子停穩,轉身叫醒後座上相依而眠的兩個人。


    舒雅望睜開眼睛,看向車窗外,雖然天色早就黑了下來,可是窗外的景色是那樣熟悉,門口花圃裏的那排龍柏好像從來沒有長高過,院子裏高大的梧桐已經被冬風吹落了葉子,修剪精致的臘梅樹上乳白色的花苞幽幽待放,一切的一切是那麽熟悉,就好像昨天她才從這裏出去一樣,閉上眼睛,她能清楚地記起年少時發生在這院子裏的每一件事。


    “雅望?”夏木拉了下她的手。


    舒雅望睜開眼睛,輕笑:“我們到家了。”


    “嗯。”夏木點了一下頭,望著她說,“到家了。”


    “快進去吧。”鄭叔叔連忙招手讓他們進去。


    三人還沒走到門邊,房門就被打開,一直在夏家幫傭的梅阿姨端出一個火盆子放在門口讓夏木從上麵跨過去,又端來一碗豬腳麵讓夏木吃完,然後拿著空碗對著夏木欣慰地說:“這才好,這樣黴運就都走了,少爺再洗個熱水澡,把身上這套衣服都燒掉,以後一定能大吉大利。”


    鄭叔叔詫異地問:“還要燒衣服?”


    梅阿姨堅決地點頭:“不把黴氣擋在家門外怎麽行,衣服一定要燒。”


    “梅阿姨說得對,要燒。”舒雅望點頭讚成。


    夏木沒意見,燒就燒吧,反正他的衣服多的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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