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是妖族的,大地是巫族的,那我們人族又該去哪裏呢?”


    “在那不可一世的妖庭前,我的族人如同螞蟻,行走在路上,跟隨那一點火種,找尋隱蔽的洞穴……”


    老人顫顫巍巍的站起來,身影佝僂,卻始終小心翼翼的拿著手中的那根木棒,眸中盡是柔和。


    這是族人的希望,是那群小家夥活下去的火種!


    老人昏暗的眼神仰天望著山穀外,枯瘦的臉龐難得一笑,卻不知現在是白天還是黑夜。


    山穀邊,那道屏障垂落下綠蒙蒙的霧氣,粗大而沉重,熾盛光華燃燒,雲霧繚繞間不知斬落多少大敵。


    但,這道屏障又能在撐多久呢?


    山穀外,無窮無盡的萬靈聯軍徹底將這處山穀與外界隔絕,離屏障最近的那十幾道身影,都是萬族中的最強者,透發出崩塌萬古諸天的氣息,讓人心膽皆寒。


    山穀內,無數草衣獸皮蔽身,手握兵刃的人族昂然而立,眼中的怒意卻要燒盡這片天地。


    他們不畏懼戰死,馬革裹屍還是戰士最高貴的歸宿,他們恐懼的是哪怕拚盡他們的最後一滴血,族人們又該何去何從,那些牙牙學語的小家夥呢……


    這一點火種如風雨下的燭光,明明搖搖欲墜,卻始終有點點火光透出,薪火不息!


    “隻有這一條路了吧…”


    老人柔情地看著身旁黑色石碑,抬手撫過碑文上的一行行字眼,這是族人們最後的希望啊。


    “首領,不可啊!”


    “首領,讓我們來吧…”


    “首領……”


    “我是最強壯的,是族內修為最高的,唯有我能抵住魔祖殘魂侵襲……”


    老人低聲說著,目光中滿是堅定。


    “首領這太凶險,若你抵不住……”


    “那就殺了我,把我屍身化成靈氣,培養下一個首領!”


    幹瘦如枯柴的大手落在石碑上,將那麵石碑直接捏碎,老者渾身被黑芒吞噬,雙目卻始終堅定、不屈。


    那道佝僂吞噬無盡的黑暗,燃燒著生命和靈魂,痛苦已經麻木,跳動的魔焰中老人卻是柔情回首,望向了一處洞穴,眸中盡是希冀。


    那是最北邊的一處洞穴,有咿咿呀呀的聲音響著,那是新生的喜悅。


    “又有一個小家夥出生了…”


    那處洞穴的石門被打開了,卻沒有一絲晨曦照進去,隱約間,有一點點火光冒出,刺刺拉拉的,那是婦人費力在鑽木取火,想給新生人一點點光輝。


    石頭隆起的床上,臉色蒼白如雪,額頭滿是汗水的婦人臉上盈出一縷縷笑容,


    是個男嬰,以後能替族人們遮風擋雨的男嬰!


    新生的喜悅讓旁邊的女人們也喜笑顏開,捶著腰腿,新生兒大聲哭鬧,孩子們全好奇的趴在門縫邊,驚喜地將自己的心愛之物,一隻一隻放出去……


    兒郎們啊,你們聽見了嗎,這是我們的族群的希望啊!


    希望和信仰皆在我們身上,我們把希望的種子留在春天裏,讓後來者踩著我們的身軀繼續前行。


    人族又有什麽呢?天空是妖族的,大地是巫族的,人族有的隻有同行者,也隻有同行者!


    我們向前去,是為了那剛出生的小家夥不用像我們一樣,如同螞蟻一張東躲xc,不是我們想去,可我們不去,這些小家夥就得去,我們身處黑暗,目處皆長夜,可我們的後人,總要堂堂正正地站在這片大地上,身處光明,眺望天空!


    一無所有的族群,還怕失去什麽呢?


    “薪火不息,薪火不息,薪火不息啊!”


    魔焰滔天中,石碑坍塌,模糊不清的前路泛起層層波紋,緊握木棒的大手抬起,老人目光中的回憶之色逐漸退去。


    “是啊,薪火還在呢。”


    終於,老人抬首,看清了天穹外,那是黎明破曉,一縷光從東方升起,劃破霧霄,透過重重遮蓋,照進了山穀內。


    紅彤彤的旭日噴薄光彩,光束中霧氣繚繞,山穀內許久未曾見過陽光的花草、葉片,都在煥發生機。


    凶獸嘶鳴,雷音滾滾,音波滔滔而來,未曾入穀,就被老人身邊湧動噴薄的魔焰輕鬆擋住。


    他身旁,人族男兒前行著,默然著,他們明明最高不過七尺,與那動不動就如山丘的凶獸相比,宛如蚍蜉撼大樹,但他們的眸中依舊清澈堅定,一如他們無悔入人族。


    一步,兩步……


    一人,兩人……


    微弱的火光不斷從他們的額頭上燃燒,剛開始星星點點,但卻越來越近,悠忽間已有燎原之勢。


    這縷縷火光,讓他們無懼天地的壓迫,無懼萬族的欺壓,他們隻為信念而活,無數天地道紋波動,卻始終撼不動這些人半分。


    如同那最前方的老人,身處黑暗,眺望光明,等他振臂一呼,等他帶領族群走向光明。


    風來了,他們站在那裏,聽凶獸嘶鳴聲,聽嬰孩哭啼聲。


    風又來了,他們卻走了……


    “吼!”


    人族男兒的低吼聲,吹開了歲月,卻比歲月多了一份沉重。


    燧人氏顫顫巍巍的手指,有一道火光蔓延,將這方天地屏障散去,火勢燎原,天道都被驅趕,熊熊火苗,將這片黑暗徹底燒出了一點光明。


    燧人氏步伐雖緩,卻堅定不移,身後是人族大軍,也是族群的最後一道屏障。


    “哎……”


    一聲輕歎,天地止息,霧氣繚繞,天地迷茫,那火光落在霧氣裏,竟然首次失利,隱約間可見一道猙獰的身影,森然鱗片皆有磨盤般大,冷然注視著燧人氏和他身後的人族大軍。


    蛟龍族,第一古祖!


    “見過祖王!”


    山穀外,無數強大的凶獸低首臣服,就連最前方的那幾道身影都上前,恭敬行半禮,這是一位真正的絕世王者!


    “你很不錯,在一個羸弱血食得族群能走到這一步,是一代不世天驕!”蛟龍族古祖目光未曾在這些凶獸中停留,俯視那老人,雙眸如血月般大小,龐大的身軀在茫茫霧氣中,更顯恐怖。


    燧人氏雙拳慢慢攥起,眸中火光暴起,身後的人族男兒們更是手中兵戈高舉,殺意滔天,隻等前方老人的命令,便將這天殺出一個朗朗乾坤。


    “你是一個人雄,百族都難得一見,我是真不想殺你,若你願意成為我的奴仆,我願意庇佑你的族群!”


    四方一片平靜,寂靜無聲,山穀外是由於畏懼,蛟龍族古祖在天地初始後便已經闖下赫赫威名,名字都是這方世界的禁忌,那是血肉澆築的恐懼。


    山穀內人族男兒們怒火中燒,天地寂靜,每個人都能聽到彼此的心跳聲,那是憤怒的火焰。


    燧人氏一步邁出,周身是火光四起,他的嗓音沙啞如破鼓在捶打,卻猶如生靈初始,帶著一股莫名的魔力,安撫著身後族人的情緒,“諸位道友遠道而來,何不坐下來談一談,殺戮對各族都沒有好處…”


    “談,有什麽好談的,你們一個血食族群有什麽資格和我們談?”黃金獅子族的族長大步走來,直接打斷了燧人氏的話,態度強橫,他來隻有一個目的,讓這群血食乖乖的回到以前的模樣,唯有殺戮才能讓這群賤骨頭記住痛。


    “弱族無外交,若是你們還算一個族群,你確實很不凡,但人族就憑你,遠遠不夠。”又一大族族長開口,言語間皆是冷然。


    “諾大的一個族群,也不過就出了你這樣一個存在,還有什麽前途可言,除了成為我們血食,我實在想不到你們這個族群有什麽用。”另一族長更加直接,絲毫沒有談的意思。


    “想要談也可以,那需要實力,需要底蘊,可你們人族,除了你,又有什麽呢?”蛟龍族古祖鱗片森然,淡然開口。


    “難道真的要殺出個結果嗎?”燧人氏目光一凝,麵色猙獰,身上火光滔天,直衝雲霄。


    “你確實很強,放在任何一族都是最驚豔的存在,但是人族就你這樣一個存在,底蘊如紙,想要掙脫血食的命運,這遠遠不夠。”那是令一絕世強者到來了。


    一片璀璨中,有龐大身軀伴朝霞而生,絢爛奪目,他像是從初生的太陽中走出,被神環籠罩,神聖無邊。


    山穀外,無數凶獸皆麵露凶光,血食居然敢反抗,廢什麽話,全吞了。


    “歸順於我,臣服在我的腳下,我可保你不朽,甚至可動用我族底蘊將你大道之傷秩序,日後未嚐不能更進一步!”同蛟龍族古祖並肩而立的絕世強者,如同大象俯視螻蟻,開口漠然。


    他同蛟龍族古祖一樣,看到了燧人氏的不凡,想要將他歸順到自己的族群。


    “歸順與你,你們可能保證不在欺淩我人族,與萬族同立於天地間!”燧人氏說道,話語間鏗鏘有力。


    “與萬族同立……”蛟龍族古祖皺起了眉頭。


    蛟龍族古祖身後十幾道身影都望向了燧人氏,笑意殘酷,讓人寒毛倒豎,


    “血食這妄想翻天?”


    “你們族群這麽弱小,若不是因為你們為各大族的血食,早已被滅族了,一個這樣不堪的族群也配和我們平起平坐!”


    “請蛟龍族古祖出手!將眼前此僚誅殺,一切都將落下帷幕,血食當有血食的絕悟,反抗者當有殺戮來虐殺!”


    天地間,更加靜了,無數的凶獸望向那雲霧中的蛟龍族古祖。


    “這麽說來,無論如何,你們都是不想談了,我人族就隻有血食的命運!”燧人氏枯瘦的臉龐激動,厲聲大喝,神情冰冷。


    “現實就是如此,你們人族一直為萬族血食,萬物中從開天辟地而來皆有古祖存在,一代又一代的強者輩出,而你人族卻隻出了你這樣一個變數,你們人族拿什麽和我們談條件!”此言一出,無數種族凶獸都在應和。


    想談?


    可以啊,拿出實力啊!


    可實際情況呢!人族從上古就被萬族當做血食,任意屠殺,別說變強,活著已經很不容易了,能出現燧人氏這樣的變數已經是天道垂青了……


    “自始至終,你們就根本不想談,人族被欺壓太久了,在你們眼裏根本就不配有資格用你們放在一起?”不知為何,燧人氏心裏泛起了幾分悲涼之感。


    這是無數年積攢的優越感,來自心底的偏見,想要將這塊大石頭砸碎,唯有殺戮和鮮血。


    “資格?你們從來就沒有資格,上古,如今,未來,你們人族從出生到滅族隻有一個命運,那就是為我萬族血食,除此之外,別無他用。”


    “廢什麽話,直接將這個變數鏟滅,血食自然不戰而降!”


    就連剛才想要歸順燧人氏的蛟龍族古祖此時也是麵色冰冷,一個血食族群也妄想翻天,無數道鱗片化成縷縷道光,光耀天宇,神威蓋世,直指燧人氏額頭,要將他徹底釘死。


    道影幻滅之間,泯滅一切道和法,大道都隱退了,它不得不退!


    但燧人氏不能退!


    他身後是他的族人,他身上的魔焰愈發滔天,但他身上的生機卻越來越萎靡。


    身後有人族男兒準備反擊,卻聽燧人氏的吼聲傳遍山穀,


    “我為首領,當首戰!”


    這一刻,天地間魔焰滔滔,穿透了天地。


    “錚!”


    一聲輕鳴,如神龍出海,逆天斬上蒼,天地俱寂。


    “噗…”


    燧人氏張嘴瞬間咳了一口血,但瞬間,從他手中斬出一道驚天地泣鬼神的絕世光芒,衝破了蒼穹,衝破了萬族封鎖。


    “想斷我人族希望,那就拿命填吧!”燧人氏嘴角淌血,滾滾魔氣和滔天火焰重開一切不公和蠻橫,隻要那陽光重現吾族。


    這一瞬,天地間無數人族的額頭都冒出了點點火光,燧人氏眉心處有璀璨金火衝出,即便是無窮無盡,密密麻麻的人影。


    他們身著草衣獸皮,小心翼翼的在這片大地上爭渡生存;


    他們手提兵刃,努力裝作大人模樣,將族群牢牢的庇護在身後,為他們遮風擋雨;


    他們高呼聖賢之言,想要用任和義在這片殘酷大地上喚出一片光明……


    燧人氏衝天而起,他的背後是無懼無畏的人族男兒,化成了一條條洪流,跟隨首領後,此戰,隻為後輩族人!


    “哇哇……”


    那一刻,嬰兒開始啼哭,卻恰好是陽光照進的那一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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