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楚子航麵前的是一頭真正的古龍,這是他第一次見到巨龍心態的古龍,沒有任何語言可以描述他古奧莊嚴的軀體,他顯然是個爬行類,猙獰的麵孔卻帶著一股難以形容的美麗,陰暗,深邃,雄渾,莊嚴,所有的形容詞糅合在一起,就是眼前這頭巨龍的模樣了,僅僅隻是注視著,心裏就不由得生出了一股敬畏。


    巨龍也注意到了楚子航的到來,他緩緩直起身子,全身青黑色的鱗片都從前往後依次張開依次合攏,發出金屬碰撞的聲音,滿是骨突的臉上帶著君主般的威嚴,他俯視楚子航,金色豎瞳散發著璀璨的光芒。


    “真壯觀啊......”


    楚子航輕聲喃喃,把背後的黑箱放在地上,那是昂熱臨走時送給他們的七宗罪,為了屠龍,楚子航出門時一直隨身攜帶,現在總算有了用武之地。


    君焰領域無聲無息地擴張,隧道裏的氣流被言靈攪亂,躁動的風中帶有些微的灼熱氣息。


    巨龍沉雄地低吼,黑翼展開,雙腳撐起。他戰起來了,金瞳緊緊地收縮起來,楚子航感覺到了來自古龍強烈的敵意。


    這便是古龍該有的氣場嗎?如此的古奧莊嚴,那股威嚴,仿佛山嶽一般厚重。


    但是巨龍接下來的動作讓楚子航大跌眼鏡,他用巨翼掃過月台,把那台彩電,那袋薯片,還有那堆破爛的收藏品全部都掃到了身後,然後脖子後縮,用身體將那些東西全部擋住,就像是巨大的災禍到來前,孩子把心愛的玩具藏在床下最隱秘的角落,以為這樣它們就安全了。


    楚子航愣了一下,但是本能立刻戰勝了疑慮,君焰領域急劇擴張,楚子航周圍籠罩著一個透明的氣界,上麵流動著暗紅色的光,腳下的鐵軌已經變成了耀眼的金紅色,就像是從熱軋機裏吐出的鋼條,接近熔點!


    君焰的領域已經被激活到了極致,領域表麵流動的光從暗紅變為血紅,越來越亮,最後變得陽光般刺眼。


    楚子航快要支撐不住這個領域了,君焰被牢牢控製的時候,其實是漆黑一片的,純黑色的火焰是把光熱都隱藏起來,爆發時才化為灼目的焰色。現在被言靈之力束縛的光和熱正掙紮著要從領域中脫離出來,鐵軌從邊緣開始融化,金色的鋼屑在地上如爆米花一樣彈射。


    這枚用言靈填充的炸彈隨時都會爆炸,而這正是楚子航要的效果,在看到這條古龍的第一眼楚子航便發現了,這條龍是被禁錮在這裏的,他無法逃走,所以楚子航不需要控製君焰爆炸的時機,隻需要將君焰完全釋放就足夠了,因為對方絕對不會逃避,隻能硬硬扛。


    肉體的力量爆發,楚子航從地麵彈射而出,極致的速度讓他變成到一道殘影,以常人無法想象的極速向著龍衝去,在抵達巨龍身體的一瞬間,君焰轟然爆發,難以想象的光與熱糅合成一顆炸彈精準地在巨龍的頭顱出炸開。


    巨龍沒法躲避,隻能緊緊地用雙翼把頭部抱起來,就像做了壞事準備挨打的孩子。但他真的做了什麽壞事嗎?


    沒有。


    這頭巨龍這輩子隻犯了一個錯誤:他不該出現在這個世界上。


    君焰轟然炸開,驚天動地的巨震,所有光與熱都迸發出來,鋼鐵融化後的鋼水在空中四處飛濺。楚子航聽見鋼水灼燒龍翼的可怕聲音,爆炸把龍收藏的瓶蓋激得四麵飛濺,子彈般從楚子航身邊飛過,十八寸彩電在高溫中熔化了,鋼水順著月台一直滴落到鐵軌上,巨龍回頭看了一眼,發出了一聲極其傷心的哀嚎,像是在哭泣,又像是在悲鳴。


    那台彩電是巨龍留在這裏唯一的樂趣,在姐姐不在的時光裏,他就是靠著這個度過每一個漫長孤寂的長夜,曾經彩電隻能播放一部電影,那就是賭聖,他把賭聖看了成千上萬遍,如今終於有新的電視可以看了,還沒來得及看完,電視就被毀了。


    巨龍低頭看著彩電的碎片,低沉著頭,忽然發出啜泣的聲音,身體像是貓咪一樣蜷縮在一起,孤獨又無助。


    楚子航從空中落地,猛地站直。他已經不能算是一個人了,他的肌肉表麵覆蓋著青灰色的薄鱗,手上骨節漲大,麵骨吐出,黃金瞳熾烈燃燒。


    楚子航知道現在的自己是什麽模樣,正是如此他才不喜歡和人配合,之前所有他執行的任務都是獨自一人完成的,因為爆血後的狀態絕對不能被人看見。


    塵埃緩緩降落,君焰最後的餘波徹底散去,龍仍然以雙翼抱頭,僵直不動,但瞳孔裏分明流淌著悲傷,他像個失魂落魄的孩子一樣站在原地,鐵水在他身上慢慢地凝結,同時灼熱著鱗片發出嘶嘶的聲音。


    楚子航全身的細鱗一張一合,肌肉如鐵筋般凸出,他再度吟唱起來,領域展開,鱗片的縫隙裏汩汩的血液迅速蒸發為紅霧。


    二度爆血!


    血統進一步被純化,高壓血液洗過全身,不可思議的細微變化深入每一個細胞,濃鬱如酒的力量在血管裏流淌,即使知道這是縮短生命的禁忌之術,卻已然沉醉於這無與倫比的力量。疲倦至極的心髒再次戰鼓般跳動,擠出龍的熱血,他忍不住發出了嘶吼的咆哮。


    君焰的領域進一步擴張,這一次楚子航牢牢地控製著局麵,暗紅色的氣流在領域邊界遊走,像是無數透明的蛇。他很黯淡,但周圍盡是熾熱的光焰!


    鋪道的煤渣被引燃了,鐵軌徹底熔為鐵水,楚子航像是站在烈火祭壇的正中央,宛如那準備飛升的神王。


    楚子航知道眼前古龍的身份,毫無疑問,這頭古龍是初代種,他感受過次代種與初代種的區別,眼前古龍所散發的威嚴隻有那日在三峽水庫暴怒的康斯坦丁才能與之比擬。


    楚子航知道自己與初代種的差距,他必須拚盡全力,不然不會有任何機會,因為眼前的是曆史中記載的神,而他隻是無數妄圖弑神的挑戰者的其中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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