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


    顧卿洛的聲音冷到不近人情。


    賀峰愣住了。


    他已經願意斷一臂了,這小姑娘竟然說不能原諒?


    “我的清譽、顧家的名聲,沒有任何東西可以挽回。”顧卿洛麵無表情,“賀伯伯,您走吧!”


    “洛洛,你是覺得我自斷一臂還不夠?”賀峰沉思道,“那你就提個條件吧!”


    顧卿洛淡淡地笑了一下:“沒有條件。”


    “洛洛……”賀峰擰起眉頭,盯著顧卿洛想看出她的弱點,再一擊而破。


    顧卿洛撫摸琺琅手爐,道:“與仇人絕交,是我對賀家最大的寬容。也是顧家處世的原則。”


    “這麽說,不管怎樣你都不能原諒?”賀峰無比失望,“你這孩子,和你父親一點也不像。”


    “我父親為人忠厚,可能我比較像母親吧!”


    顧老夫人:………


    除了臉,顧卿洛最不像的就是母親!


    賀峰沒想到顧卿洛會性情大變,如此難說話。


    他長長的歎息:“洛洛啊,我與你父親是過命的交情。我們一起在戰場上拚殺多年,是想處一輩子的老朋友。你現在這樣不近人情,讓我和你父親如何再處?”


    “那便不要再處。”顧卿洛冷笑。


    殺賀沁蘭是第一步,把賀峰攆出賀家軍營是第二步。


    賀峰今日來說什麽自斷一臂,都是假話!


    他是保家衛國的將軍,聖眷正濃。若真為她一個女子斷臂,傳出去她便是禍國殃民的妖女!


    顧家剛有起色的名聲,必定雪上加霜。


    賀峰臉色大變,聲音不自覺地提高:“洛洛!”


    “咳咳!”


    顧老夫人故意咳了幾聲,提醒賀峰這是顧家!


    賀峰馬上意識到自己失態,迅速掩飾:“洛洛啊,賀伯伯是真心來道歉的……”


    “不是所有的錯,都值得原諒。賀伯伯,您請回吧!”顧卿洛站起來,直接下逐客令。


    賀峰的老臉漲得通紅,胸膛劇烈地起伏。


    被一個小輩噎成這樣,簡直恥辱!


    但是……他必須忍。


    深呼吸壓下心中的怒火,賀峰改去求顧老夫人:“老夫人,也算是您看著長大的孩子。我的為人品性,您老最清楚不過了。切莫為了小輩們的事,傷了多年的交情啊!”


    “唉,我老了,管不動事了。”顧老夫人歎息,“顧府現在,是洛洛當家。”


    “啊?”


    賀峰大吃一驚,“哪有沒出閣的姑娘當家的?”


    “這家本來是要給我那大兒媳婦當,但她性子柔弱,便由洛洛替上了。左右洛洛這輩子都隻有是顧家女,不能嫁做他人婦。這輩子就為顧家操操心吧!”顧老夫人又是一陣歎息,然後就開始按揉太陽穴,“唉為了洛洛的事,我這把老骨頭都快熬不住了!”


    “祖母莫急,洛洛已經不傷心了。”顧卿洛趕緊上前安撫。


    顧老夫人一個勁的歎息:“我的洛洛啊,唉……”


    祖孫倆戲足足的,倒把賀峰整得不會了。


    沒辦法,他隻好先行告辭:“說來說去都是我們賀家對不起顧家。既然老夫人身子不好,我就不多打擾了。您休息,我改日再來。”


    “嗯……”


    顧老夫人唉聲歎氣地擺擺手。


    等賀峰一走,她馬上生龍活虎:“洛洛,沒嚇著你吧?”


    “沒,我看出來了。”顧卿洛抿唇輕笑,“洛洛竟不知,祖母還會演戲。”


    “他賴著不肯走,沒辦法。”顧老夫人慈和地笑,“洛洛,為人處事要有圓有方。該有棱角的時候一定要方,該圓滑的時候也要狡猾些。”


    “洛洛懂了,謝祖母教誨。”顧卿洛笑道,“不過,賀峰倒是很會事來,比我父親強。”


    “是啊!他太圓滑,而你父親太耿直。”顧老夫人說,“不過,你父親還是聽我的話的,一收到秘信就和賀峰拉開距離了。聽你父親的意思,不日便要將他攆出軍營。”


    “怪不得他非要來道歉。”顧卿洛恍然大悟。


    但凡她稍有遲疑,讓賀峰在顧家自斷一臂,那原本占理的她反而沒理了。


    父親再一心軟,讓賀峰回到身邊當差,她還能睡個安穩覺嗎?


    “洛洛,你這幾天都沒去宸王府了吧?你們又鬧翻了?”顧老夫人問。


    “不是。”顧卿洛臉一紅,說,“他有正事在忙,我就沒去找他了。”


    顧老夫人笑了,問:“需要祖母助你一臂之力嗎?”


    “祖母可千萬不要插手。”顧卿洛嚇到了,幻想顧老夫人去找軒轅極演苦情戲的畫麵,狠狠地打了個激靈。


    “那你要抓緊啊,別等到肚子大起來了才出嫁。”顧老夫人說。


    顧卿洛怔了怔,低頭看向自己的肚子。


    馬上就懷孕四個月,她已經明顯的感覺到自己的肚子在膨脹。


    唉,她這肚子是等不到出嫁就要藏不住了。


    不知軒轅極到底什麽時候才娶她過門?


    風雪依舊,這漫長的冬日像沒有盡頭似的。


    賀峰攏攏大裘,從顧家出來,一臉陰沉的上馬車。


    很快,車夫裏傳來一個女子的聲音:“爹,她就一點兒不動搖?”


    “心硬得很,油鹽不進。”賀峰冷哼。


    “那我們現在怎麽辦?”


    “去睿王府。”


    ————


    睿王府。


    慕錦琛的杖傷終於好了一些,可以下地行走。但情香帶來的後遺症,讓他整個人都蔫蔫地,像霜打的茄子。


    舉不舉的……更不用說了。


    就算有賀沁蘭在身邊相助,他也無法再逞男人雄風,這輩子徹底廢了。


    幸好,他已經有兒子。


    “澤兒,過來。”慕錦琛每天見兒子幾次,以慰受傷的身和心。


    慕瑞澤怯怯地過來,小聲喚:“父王……”


    “今天識了幾個字?”慕錦琛問。


    慕瑞澤的小臉一下就憋紅了:“一,一個……”


    “你怎麽那麽笨?一天才識得一個字?”慕錦琛不悅地沉下臉。


    慕瑞澤嚇得哇哇大哭起來。


    王青道:“王爺,小世子還小……”


    “小什麽?本王有他大的時候,已經能讀千字文了!”


    慕錦琛罵了一陣,又放軟語氣說,“澤兒,你將來是要為萬民做事的,一定要勤奮學習啊!”


    “是。”慕瑞澤似懂非懂地點點頭,跟著奶娘回去學習。


    他不知道,慕錦琛是把一生的希望都放在他身上了。


    賀峰大步而來:“睿王殿下!”


    “賀將軍,你終於來了!”慕錦琛大喜,當看到賀峰身後尾隨的女子時,他愣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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