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玉在迷霧中走了幾步,前方便出現一道光門,隱約能見一抹明黃色。


    他一步跨出,來到了另一座小苑。


    熾熱的太陽下,有著層層疊疊地桂花樹,構成一片耀眼的金海,閃的商玉險些睜不開眼。好在他的靈識沒有被禁用,依稀感覺出這片小苑裏的建築不止一幢。


    “師兄,這又是一位什麽樣的長老?”商玉踩著腳下的石板路,身前一株株桂樹緩緩讓開。


    “這位我不熟,但她煉藥很厲害。”王滅說道。


    話音剛落,前方便出現一座古舊的廟宇,在這滿地桂花的小苑裏,看上去分外神秘莊重,商玉抬眼,廟宇的門楣上,竟掛著一塊無字牌匾。


    但這牌匾不是空的,上麵畫著三個他看不懂的符號,若非眼尖根本看不出來。


    他看向王滅,王滅搖搖頭。


    商玉抬腳走入古廟,這廟裏沒有太多陳列,一座氣魄十足的大妖雕像,三張蒙塵已久的蒲團,最中間的那一顆上,靜靜躺著一株藥草。


    商玉臉上疑惑一閃而過,確認周圍沒有任何氣息後,上前將這藥草抓起,這藥草身上銀光流轉,他盯著藥草,眼前卻越來越模糊,他不由自主地將腦袋抬起,對上了那尊大妖的雕像。


    那大妖的雙眼驟然噴發出紫色的光芒,令商玉此刻覺得自己無比渺小,四周像是有灼人的火焰想他襲來,眼看自己的衣袍便要被燒成灰燼——


    嗡!


    他身軀一震,很快便回過神來,喘著粗氣盯著這座雕像,這時看去,那大妖的身型才算是一清二楚,原來這竟是一條三爪蛟龍。


    萬不破曾跟他說起龍族的知識,作為妖域最高貴的一族,龍族行跡難覓,純血龍族在這世上也很少有人見過,世人大多記載的,都隻是些三爪或是四爪的蛟龍,血統並不純正。而在東域的金炎龍即使純血龍族的一種,因其高貴,故而其魂魄被皇子所噬。


    但龍族的血脈太過強大,哪怕是最低等的三爪蛟龍,在幼年期就有著結丹期的實力,成年之後,更是能碾壓大多人族元嬰。


    眼前蛟龍雕像雖然逼真無比,換個尋常凝氣在這早就被嚇破膽了。商玉能幸免,究其原因還是體內那滴金炎龍血,以及他早早就覺醒的靈識。


    商玉手掌捏了捏,卻捏到一片空處,那株藥草不知什麽時候化為一道清風飄出了這座古廟,隻留下絲絲餘香。


    原來是幻術。


    古廟之外響起一道輕咦,一道悅耳的聲音飄了進來:“你這新來的小子也沒我想象中的那麽差呢,沒有知難而退,而是直接免疫了這蛟龍的威壓,讓妾身很是意外呢。”


    這聲音的主人哪怕有意壓製,商玉卻依舊感覺到一股魅惑之意。那魅惑似是直抵心頭,虜人神智,讓其心頭升起一股衝動,要見識這聲音的主人究竟是怎樣千嬌百媚的尤物。


    商玉卻不是常人,他隻是想起在北域見過的公羊傾城,暗暗比較起兩人的魅惑之術,卻發現根本沒有比的必要。


    聲音的主人也決計想不到商玉的心理,一陣香風襲來,一名身材高挑的少婦俏立在了雕像身前。這少婦穿著一件鬆散的長袍,卻掩蓋不住勾人心魄的身材,她狹長的眼眸中粉光流轉,最驚異的是,她竟擁有一雙狐耳。


    “妖獸?”商玉疑道,妖獸修煉到一定境界後,的確可以化為人形。曾經的人族城池裏,也可以見到這些異種,但在千年前妖族被趕進南域後,二者一旦見麵,可謂是不死不休。


    少婦眼中雖有萬般風情,但深處終究有著一抹嘲諷,像是習慣了人族弟子見到她時的反應。好在這個商玉沒有把槍相向,不然她一氣之下,也不管什麽長老身份,直接將二人轟出去。


    她沒有回答商玉的話,而是轉頭望向那座雕像,眼中流露一抹柔情。


    少婦突然上前一步,蔥蔥玉指直接勾住了商玉的下巴。感受著充滿誘惑力的女子氣息,商玉的臉不受控製的紅了起來,嘴巴支支吾吾的,卻什麽也說不出來。


    少婦撲哧一笑:“還以為能有什麽本事,原來隻是個沒碰過女人的孩子。”她話語中帶著微微的嘲諷,商玉心中有些不快,可看著她明媚的臉卻怎麽也生不起怨氣。


    “不過你體內的龍血很不錯,要不要給姐姐嚐嚐啊?”


    商玉不敢直視她的雙眼,輕輕搖了搖頭。


    王滅在一旁看著雕像出神,像是完全沒看見少婦的舉動。


    少婦收斂了神色,說道:“這麽可愛的孩子,我可不忍心呢。”


    “你學過煉藥嗎?”


    商玉回答地很誠實:“沒有。”


    “你能免疫他的心火考驗,興許靠著那滴龍血,可築基中期的靈識絕對不假。你知道嗎,成為煉藥師的基本條件就是擁有勝過同境修士的靈識,而你才凝氣九層,就有這種規模,姐姐還是很意外呢。”少婦突然咯咯笑了起來,眼神從最初的不耐變成了一絲欣賞。


    商玉自然不懂這句話中讓人誤會的意思,他心中有個疑問一直沒得到解答,他出言道:“長老,我能問你一個問題嗎?”


    少婦聽到長老二字有些不快,但還是點了點頭。


    “為什麽我從你的眼裏,看不到多少對人族的仇恨呢?”


    商玉這回說話很直,少婦輕佻的神色在這一刻平靜下來。


    半晌後她才開口:“因為他,他是我的夫君。”


    商玉留意到少婦眼中的一絲哀色,心中有些抱歉。


    少婦看著商玉澄澈的眼神,不知為何再次開口:“他雖是龍族血脈,但一直癡迷於人族的煉藥術,當年在妖域,也聽說過鬼藥門的大名。我化作人形陪他來到北域,就是為了看著他進入夢寐以求的宗門學習。”


    她頓了一頓,心似乎回到了幾百年前:“那時候我們跋涉極遠,日子倒一直舒心,可有一次他不小心暴露龍族身份,在山腳下的旱州城裏,被一幫人族修士設計。我被他送走,來到了這裏,可當我下山之後,他卻不在人間留有一絲痕跡。後來那幫人自然死了,可我來到了他本該來的地方。”


    她輕輕撫摸著雕像的龍首,說道:“你沒做的事情,就由我來替你完成吧。”


    故事很短,但商玉依舊聽出了那刻骨銘心的愛恨,妖獸在人族地界被殘害的事,他從小就耳濡目染。少婦能從人族強者的計謀中逃出,自是一種幸運,但失去最重要的他,又何嚐不是一種殘忍?


    “姐姐是不是說多了?來,喝杯桂花茶吧,當年他剛來人族,最喜歡的就是這一口。”少婦不知從哪端出兩杯桂花茶,一杯給商玉,一杯給了王滅。


    師兄弟二人皆是沒有說話,在古廟裏站著喝茶有些怪,但他們絲毫不介意。


    商玉一口便將杯中花茶飲盡,茶葉很香,也有思念。他將茶杯還給少婦,說道:“謝謝長老。”


    少婦手腕一翻,又湊近了問:“想謝我什麽呢?”她突然握住了商玉的手,五根手指在他掌心輕輕一劃,但隻是如蜻蜓點水一般,一觸即收。


    商玉手中出現了一個手鐲,以他學識自然能看出,這是比儲物袋好上無數倍的須彌鐲。


    “剛才你問我的問題,我不是不恨人族,隻是不恨這裏,鬼藥門的人類,我還是很喜歡的。”她展顏一笑。


    “這裏麵裝著人級一至五品丹藥所需要的各種藥材,也有姐姐給你的一份特別禮物。隔壁的兩人恐怕沒跟你提起,但你的煉藥天賦比你的靈力天賦強很多,可千萬不要浪費。等你哪天煉出丹藥了,就可以來找我尋求指點,當然,姐姐有些時候是不會出門見客的。”


    “謝過長老。”商玉將須彌鐲帶在手上。


    少婦眉頭一皺說道:“沒有人教過你,見到像我這麽漂亮的女人,要叫姐姐嗎?”


    “姐姐。”


    “去吧,傻小子。”少婦失笑,揮了揮手。


    商玉抱拳一拜,和從未開口過的王滅一齊退出了古廟。


    見二人身影消失在桂苑,少婦喃喃道:“也不知道以後哪個女人這麽倒黴,會喜歡上這個二愣子。”


    旋即她輕歎,回首看向了那頭蛟龍:“他和你當年的眼神,可真像呢。”


    微風輕拂,被寬大長袍覆蓋的她,身形顯得如此落寞。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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