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後呢?她們答應了嗎?”龍之凪追問道。


    他算是明白,朽木月之前和自己在醫院所說的話是什麽意思了。


    “櫻會答應的,因為這是她所希冀的,所以我在第二天找了冬子。”朽木月平靜地說道。


    “我和冬子坦白,我喜歡她,我要得到她。”


    “我會迎著所有人的質疑、唾罵、毅然前行,不去在乎世俗的目光和看法。”


    “我終將走向這樣的未來,為此,她必不可缺。”


    “然後,我貪婪地宣泄了自己的欲望,我要幹涉她的人生,我要扭曲她。”


    “如我所料,冬子答應了我,同意三人在一起,因為我需要她的同時,她也需要我。”


    “我和她是魚和水,合則生分則死。”


    “我們是魚,但同時又是水。水可以不需要魚,但水無瀾,便是死水。”


    龍之凪聽到這裏,還是沒開口說話。


    他隱約感覺這件事,不該到此結束。


    因為他叫朽木月。


    而那位久島櫻,似乎也沒有再出現過。


    “後麵的故事,我就不說了,那是更加難言的事物,我不想再提。”朽木月閉上眼,長舒了口氣,無力地癱坐在沙發上。


    他的臉上,有揮之不去的哀傷與憂愁。


    “所以……月先生,你是要告訴我,我要像你一樣,哪怕背負著痛苦與扭曲,也要兩者兼得嗎?”龍之凪緩緩開口問道。


    說實在,他被朽木月的故事給觸動到了,也感受到那份不堪的扭曲。


    但也因此,他變得更加害怕了!


    因為……朽木月到最後,不是幸福快樂的。


    現在他的臉色足以表明一切。


    “有一些原因吧,但更重要的是,你太自我了,沒有去了解別人的看法。”朽木月閉眼輕歎。


    他講述自我故事的本意,不是告訴龍之凪要貪婪地獲得一切,哪怕過程會是痛苦、扭曲的。


    他本意是告訴龍之凪,要去了解別人的看法。


    “別人?我何須了解她們?”龍之凪麵露不解,“難不成她們會願意舍棄一切,和我會男木島過一輩子嗎?”


    “凪,我知道你是想留在男木島,陪著家人,報答他們的養育之恩。”


    朽木月輕歎了口氣,揉了揉眉心,繼而道:“但這是你的想法,你並不知道伯父伯母的想法吧?”


    “呃……”


    龍之凪怔然,不知朽木月此番話為何意。


    這怎麽扯到他父母的想法去了?


    “凪,說句實話,他們要是知道你為了他們,做到這個份上,可是會自責的哦?””


    “做父母的不會想那麽多,隻想自己的孩子幸福,那樣他們就都無所謂了。”


    “如果伯父母知道他們成你的束縛,肯定不會好受,還會責怪自己。


    “這一點,我作為一個即將當父親的人,也有一些發言權吧?”


    朽木月緩緩說出的一席話,令龍之凪猛地睜大了眼睛,突然明白了什麽。


    “我知道,你會怕習慣了在島上生活的伯父母來到東京會不習慣。但月有陰晴圓缺,什麽都無法做到完美的。”


    龍之凪低下頭,緊抿著薄唇,陷入了沉默之中。


    此刻,他大感動搖,感受到有什麽快要被打破。


    朽木月的話,堪稱字字珠璣,每一個字都說到點子上,令他無法反駁,也不得不去承認。


    “我和你的痛苦不一樣,我是無法平衡三個人在一起的扭曲感。”


    朽木月苦澀地笑了起來,繼而道:“凪,別做讓自己後悔的事啊!”


    “你難道真的想就這樣半途而廢嗎?明明都已經做了這麽多了,卻還要無情地舍棄。”


    “還是說……你甘願看著這麽喜歡你的她們,最終懷著遺憾,和其他人在一起,亦或是一直都無法忘記你呢?”


    龍之凪深深地低下頭,手在不自覺地緊攥著,心裏滿是迷惘與掙紮。


    見此,朽木月也適時打住,給予龍之凪思考、冷靜的時間。


    他說的已經足夠多了。


    接下來,得看龍之凪自己的意願。


    但他相信,龍之凪會想明白,也會慢慢打破鳥籠,振翅翱翔。


    說到底,這份偏執,是龍之凪囚禁自我的理由罷了。


    他在逃避著,不敢飛向外界。


    他貫徹自我的理想與意義,不過是想能一心報答給予他生命的人。


    朽木月能理解龍之凪這份偏執,但卻不忍看著他,為了一方舍棄另一方。


    因為,這份偏執是被允許的,是可以被打破的。


    最終的結局,不應該是這樣的,應該是歡聲笑語,充滿著幸福的未來!


    “……月先生,既然你和我說了你自己,那我也說說我的看法吧?”


    沉默許久的龍之凪,翕動因長時間緊抿,而導致黏膩的薄唇,輕聲歎息。


    “我不接受誰,是不想帶走誰,我隻想留在男木島,陪著家人,簡簡單單過一輩子就好了。”


    “她們都是大家千金,注定是不能和我一直留在那的吧?”


    “月先生,到最後,你不也還是入贅了朽木家嗎?”


    “我入贅隻是想幫冬子打理朽木府,我本人並無不願。”朽木月輕聲說。


    “那朽木小姐的家人,是否願意讓她叫夜無呢?”


    “……不願的吧。”朽木月沉想了會後,如實回答。


    “那……”


    龍之凪聞言,剛開口想說什麽時,朽木月出聲打斷:“但有一個人,想叫夜無櫻。”


    “……所以,月先生最終結局,是舍棄了久島小姐嗎?”


    “不能說算舍棄,這裏麵緣由有點深,我……”


    朽木月說著說著,突然就無言了。


    似乎,他也不知道該怎麽去解釋自己的行為,找不到任何說辭。


    “是吧?最終結局,並非是美滿的。”龍之凪見此,自嘲地笑了起來。


    朽木月聞言,輕歎了口氣,大感無奈。


    他沒想到,龍之凪是那麽的偏執。


    這已是病到幾乎無藥可救了!


    想來也是,這是囚禁了十多年的偏執,若是想一朝一夕去打破,那是不可能的。


    “凪,這件事你得自己去考慮,了解下其他人的想法。”


    “姬夜雪未嚐不可舍棄姬夜這個姓,其他人也未嚐不可。”


    “當初我在醫院時對你說的話,希望不要靈驗,趁現在還有挽救的機會。”


    ……


    “……月先生,你讓我想想吧,謝謝你跟我說這麽多。”龍之凪勉強撐起一個笑容,低聲說道。


    道理他都懂,也知道朽木月說的對。


    但他已陷入了死胡同,很難走出來——起碼現在不行。


    他還需要一些時間,慢慢去改變,調整心理。


    “嗯,我相信你會想明白的。”朽木月輕輕點頭,“痛苦終將會過去的,隻要你心懷希望和憧憬。”


    “凪,別給迷惘和絕望壓垮,選擇去逃避,不然未來絕對會是痛苦的!”


    “要問為何的話,因為我們是一類人啊——”


    說到這,朽木月張著口,似是還想再說什麽,但又像突然啞巴一般,什麽也無法說出。


    “……凪,我能說的就這麽多了,希望你能記住我的話,一定別忘了。”


    說完,朽木月起身,告了聲辭,匆匆來到玄關處。


    他打開房門,回過頭,深深地看了眼一言不發的龍之凪後,毅然走出。


    而在無人的走廊上,朽木月深深地歎了口氣,心裏泛起了層層浪潮。


    ‘凪,為什麽你不能理解,我們是一類人這句話呢?’


    ‘真希望你能明白過來,不然一切真的會變得很糟糕的啊……’


    ……


    寂靜的客廳,唯有空調呼呼的製冷聲響起,除此之外,再無聲響。


    不知過去多久,龍之凪發出若有若無的歎息聲,放開了一直在緊攥著的手。


    “我太自我,不理解其他人的想法麽?”


    龍之凪側過頭,看著窗外已然半沉的夕陽,微微眯起眼睛。


    朽木月的話,終究還是觸動了他,令他本該堅定的信念,開始動搖。


    誠然,他是不願看到姬夜雪和津田愛衣以後都難以忘掉自己。


    他也明白,自己對她們做了很多不該做的事,明明做之前該有覺悟的。


    既然幹涉、觸碰了別人,最終卻又因為偏執和懦弱去逃避——還真不像是個男人啊。


    他自己都要看不起自己了。


    就像朽木月一樣,厭惡優柔寡斷、懦弱、不堅定、溫柔的自我。


    “月先生,你說的我都明白啊……”龍之凪輕歎了口氣,仍然沒能下定決心。


    即便他能帶走誰,那又該選誰呢?


    選誰,都會有一方受傷的吧?


    也總不能像朽木月那樣,說什麽三人在一起,到頭來還是以一個人的退場收尾。


    不……根本原因是,龍之凪不知道自己喜歡誰。


    對津田愛衣的感情,更多的隻是不忍罷了,沒什麽情愫。


    姬夜雪……則有些複雜,但也算不上喜歡,隻能說有種複雜的感覺。


    龍之凪不自覺地摸了摸左肩的印痕,心緒複雜難明。


    這一晚,他想了很多,一直在思考著對其他人的看法,也開始質疑自己的偏執,是否過於自我。


    亦如龍之凪所說,父母皆是帶著‘望子成龍’的想法,不會想著去束縛自己的孩子。


    他想留在男木島,不過是自己想留在那罷了。


    不……不對。


    這份偏執不應該就這麽單純,應該還有一層原因才是。


    午夜,龍之凪躺在床上,翻來覆去地思索著,除了自己想留在男木島報答父母以外,還有什麽束縛著他。


    到最後,他不自覺地感到眼皮發沉,意識逐漸模糊。


    “小梔……你的人生就由我負責,我是不會離開你的,永遠。”


    睡夢中,有一句似是呢喃的話語,朦朧發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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