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agi……”


    而在兩人剛下台階時,下方傳來了一陣從遠到近的呼喊聲。


    “津田來的還真慢。”


    “我和她是分開走的,她走在我前頭。”


    “這……”


    龍之凪剛張口想說話時,卻見台階的黑暗處,津田愛衣以極快的速度衝了上來。


    與此同時,她口中還大喊著:“nagi,神無出事了,她失蹤了!”


    “什麽?!”龍之凪聞言,倏然瞪大眼睛。


    神無夜子失蹤了?


    他懷疑自己聽錯了。


    但津田愛衣那慌亂的神情告訴他——這就是事實!


    “走吧,去找神無。”姬夜雪率先冷靜下來,一步步踏下台階,來到津田愛衣身邊。


    龍之凪緊隨其後,詢問具體情況。


    “我、我和神無走到半路,突然被飛出的人偶嚇到了,然後我下意識地跑出幾步,但之後回頭去看神無,卻發現她不見了!”


    津田愛衣將來龍去脈解釋了一遍,臉上難掩懊惱與後悔。


    “跑出幾步,她怎麽會突然不見了?”龍之凪納悶道。


    “先別管這麽多了,去找吧。”姬夜雪冷靜說道。


    與其在這糾結神無夜子為什麽會突然不見,不如趁早去找她。


    等找到了,那一切就都清楚了。


    “找過了,我找過了,這一路我都找了個遍,就是找不到她!”津田愛衣焦急說道,語氣難掩哭腔。


    “別急,我們先分開去找,這樣效率快。”


    “嗯,就這樣吧。”


    於是,三人分開,沿著上山的兩條分叉路,各自行動。


    “神無,神無!”


    龍之凪獨自走在一條路上,焦急地大喊著。


    他可不希望神無夜子出什麽事,那樣他會自責死的。


    這座山,其實遠比他們想象中的大。


    除去那兩條上神社的路以外,還有各種盤根錯節的崎嶇山路。


    神無夜子看不見,要是亂走動的話,說不定會摔下去。


    龍之凪將一條分叉路搜完,一無所獲後,又跑去那些山路上搜索。


    “神無,你在哪?!”


    他大聲呼喊著,希冀能得到回應。


    可惜,唯有山穀回音徐徐繞耳,還有其他兩人的呼喊聲,微弱響起。


    ‘可惡,這怎麽好端端的就不見了呢?!’


    龍之凪咬著牙,一邊在心裏思索著神無夜子會突然消失的原因,一邊邁開步伐。


    可因為心不在焉,他突然感到腳底一滑,身體猛地失衡,順著一條坡道摔下。


    那一刻,龍之凪隻感覺一陣天旋地轉,還有撞擊在厚實土地上時,身體火辣辣的痛感。


    噗通——


    最後,他狠狠摔到坡底下。


    “真是倒黴……”


    龍之凪失神地呢喃了一句,感到意識朦朧,眼睛也聚焦不上。


    他看著頭頂樹影婆娑,時而分成三股,時而合一的參天大樹,眼皮愈發沉重。


    ‘不,不行!不能閉上!’


    而在要即將合上眼睛時,龍之凪又猛地睜開眼,搖了搖頭,意識隨之清醒過來。


    這要是閉上眼,失蹤的就不會隻有神無夜子一個人了!


    他強忍身體劇痛,一手撐著枯葉滿地的地麵,半坐起身。


    哢嚓,哢嚓。


    一聲聲脆響回蕩在幽靜而深邃的林間。


    這不知是起身時,壓碎了身下的枯枝,還是龍之凪骨頭斷裂的聲音。


    反正,他隻感覺身體很痛。


    “呼,呼……”


    龍之凪坐起身來,閉上眼,不停地進行著深呼吸,調節狀態。


    因為劇痛,他的額頭已滲滿了細密冷汗。


    過了一會,好受一點的龍之凪睜開了眼,打量四周環境。


    借助皎潔的月光,他抬頭看了眼自己摔下的地方。


    那是一個呈現三十五度角的斜坡,坡麵上有一株株樹和灌木叢。


    他現在所在的地方,距離摔下時的地方,足足有五六米高!


    ‘神無會不會是因為摔下來,一時間昏厥,而導致沒聽到我們的呼喊呢?’


    龍之凪仰望著坡麵,心裏有了個可怕的猜測。


    若真是這樣的話——那他得抓緊時間上去,去津田愛衣和她分開的地方找找了!


    他強撐著一口氣,站起身來,雙手抓著坡麵上的樹往上爬。


    慶幸的是,摔下的地方不是很高,角度也不斜。


    龍之凪忍住劇痛,一點點向上挪動,終是在即將力竭時爬上去。


    上去後,他噗通一下,癱倒在地,大口地喘著粗氣。


    可沒等多休息一會,他又強撐著身體,向著津田愛衣和神無夜子走失的地方走去。


    那地方,龍之凪知道在哪,畢竟他們首先就在那附近找了一圈。


    隻不過一時沒想到神無夜子會摔下去——或許是潛意識裏不希望她會摔下去吧。


    一路來到她們走失的地方後,龍之凪已是滿頭大汗,後背也是被汗給打濕。


    他沒管自己狀態不妙,而是朝著周邊的坡道往下望,尋找著神無夜子的蹤影。


    可惜,這天色實在是太暗了,茂密的樹木將僅剩的微弱光線給吞噬。


    見此,龍之凪一咬牙,幹脆地就挑了處看起來較為安全的斜坡,順著滑了下去。


    他已沒力氣和閑暇抓著樹木慢慢摸索下去了。


    窸窸窣窣……


    隨著一陣聲響,龍之凪滑至坡底,後背火辣辣的疼。


    “呼,真是的,我為什麽會這麽拚命呢?”龍之凪深吸了口氣,喃喃自語。


    他也搞不懂自己是怎麽想的了。


    不過,能唯一確定的是——不想讓神無夜子出事!


    龍之凪站起身,開始四下搜尋著。


    他踩過枯樹枝,掀翻一地落葉,幾乎是懷著要將整座山都翻過來的心情翻找著。


    但隨著時間推移,他的心漸漸沉下,隱約有了股不好的預感。


    會不會……是摔到其他地方去了?


    或者是……


    龍之凪猛地搖了搖頭,打消那些危險的想法,晦氣地呸了一聲。


    眼下不是喪氣的時候,他必須得樂觀起來,祈禱神無夜子沒事!


    ‘山神大人,如果您有靈的話,就讓我找到她吧,也請保佑她平安無事……’


    這一刻,龍之凪在心底虔誠祈禱。


    雖說在神社和姬夜雪翩翩起舞時,沒太考慮是否合適,又是否褻神。


    但神都是有包容心的,應該不是小氣、無情的吧?


    於是,龍之凪一邊祈禱,一邊為剛才的行為道歉,請求贖罪。


    或許是他的祈禱有靈,在走進一個四周月光都被茂密的樹林吞噬的地方時,不經意一瞥,卻是看到個人影!


    那個人半側著身體,躺在一顆古榕樹下,一動也不動的。


    龍之凪立馬飛奔上去。


    因為太過激動,導他致起步過急,兩腳一趔趄的就摔了個狗啃泥。


    “呸呸呸……”


    龍之凪皺著眉頭,不停地吐著嘴裏的泥,然後手腳並用的往前爬,來到那人身旁。


    而那個人,果不其然的就是神無夜子!


    她靜靜地躺在地上,唯有發出的微弱呼吸聲,證明她還活著。


    “醒醒,神無。”龍之凪搖了搖她的肩膀,試圖將她喚醒。


    神無夜子的情況,其實也不算太糟——和他對比起來。


    龍之凪現在感覺渾身都要散架了,額頭還黏糊糊的,不應該是汗。


    反正他之前手賤去摸了一下,發現手上一片殷紅,然後手也變得黏不拉幾的。


    那時隻有後悔去摸,沒其他感覺。


    痛——也痛不到哪去,慢慢的就習慣了,或許是麻木了吧。


    “神無,神無?”


    叫了一會後,神無夜子還是沒動靜,龍之凪不禁大感頭疼,暗道麻煩。


    他都不知道這裏是哪裏,也沒多少體力支撐去呼救了。


    至於用手機聯絡什麽的……


    你覺得深山老林有信號麽?


    龍之凪又嚐試著叫醒神無夜子,用力地搖了搖她的肩膀,卻還是無果。


    索性,他放棄了,開始竭盡全力大喊:


    “姬夜前輩!”


    “津田!”


    “你們在嗎?!”


    “我找到神無了,我們在坡底下!”


    “姬夜前輩,津田!!!”


    ……


    最後,龍之凪嗓子都喊啞了,也沒見有人回應。


    他不禁有些絕望。


    最難受的不是自己會不會死,而是感受著生命慢慢流逝——畢竟他有死亡回溯。


    最好的結果,是因為體力不支昏迷,於昏迷中死亡。


    最壞就是在這慢慢死。


    不過說死不死的,那也不太可能,因為姬夜雪和津田愛衣要是發現他也不見了,那肯定會下山叫人一起來的。


    屆時,他們肯定能及時得到救援。


    “唔……”


    突然間,絕望的龍之凪聽到身邊響起一聲細微的呢喃。


    “好……吵。”


    這次,聲音切實傳出。


    龍之凪緩緩轉過頭,睜大著眼睛看著神無夜子,心裏突然就五味雜陳。


    ——她沒事。


    意識到這個問題後,他徒然間笑了。


    “神無,你終於醒了啊。”龍之凪翕動著薄唇,鼓動沙啞、疼痛的喉嚨,發出沉悶的聲音。


    “龍……之君?”


    神無夜子略顯疑惑地喚了一聲,懷疑自己是不是聽錯了。


    此刻,她的意識仍有些朦朧,身體也有些發疼。


    但沒過幾秒,她就想起自己的處境,還有之前的種種。


    “龍之君?”


    再一次,她發出了呼喚。


    “嗯,是我。”龍之凪點點頭,艱難回答道。


    “你……怎麽會在這?”


    “當然是來找你的啊。”龍之凪解釋道。


    隨後,他又將前因後果說出:“你從坡上摔下來了,和你一起的津田不知道,所以她就很著急的找到我們,說你突然失蹤了。”


    “是嗎……我摔下來了。”神無夜子喃喃自語。


    她想起自己失去意識時,是和津田愛衣一起試膽來著。


    然後不知道突然怎麽了,津田愛衣驚慌的大喊起來,令她也開始害怕。


    畢竟她看不見,四周又陰測測、靜悄悄的。


    所以她不由自主地往後退了幾步,卻感到腳步一空,身體猛地失衡。


    而後,是一陣疼痛席卷全身,還有天旋地轉的感覺。


    最後她是感覺到自己狠狠撞到了什麽東西,意識開始變得朦朧模糊。


    那時,她很害怕,因為四周靜悄悄的,沒有一絲聲響,宛若這裏什麽都沒有一般,一切都是虛無的。


    雖然在不久後,隱約聽到了津田愛衣的呼喊,但卻做不出回應,隻能努力翕動嘴唇。


    那時的神無夜子,心裏滿是絕望。


    她怕自己就這樣被孤零零的留在這裏,誰也找不到她。


    在意識到這一可能後,她就真的什麽也聽不到、感受不到了。


    本來,還有風吹拂過樹葉,手掌摁壓住枯葉和樹枝的聲響。


    但在發覺自己會被找不到,孤零零死在這時,世界驟然陷入什麽也沒有的虛無之中。


    ……就仿佛,溺於深海,逐漸下沉,自身的存在被逐漸吞噬。


    最後,她眼皮發沉,心懷絕望與不甘的失去意識。


    她向世界說了聲再見。


    ……


    “呼……你現在怎麽樣,疼嗎?”龍之凪一手撐著地麵,強坐起身,深吸了口。


    他不知道神無夜子的心路曆程,隻知道他自己快要撐不住了!


    本來就被摔的七葷八素,還一直勉強自己,透支身體。


    可以說,他現在的身體狀況,已經糟透了。


    龍之凪意識都是一片昏昏沉沉的,眼前的世界也染上了猩紅。


    ‘我這是哭了嗎?為什麽感覺有水劃過臉呢……’


    龍之凪心裏暗想著,感受到冰冷的液體,從額頭劃過眼睛,再到臉頰邊緣。


    他下意識地伸手摸了摸,卻感覺一陣黏膩,心裏也頓時明白是怎麽一回事了!


    原來,本是被血凝結的傷口,被他這麽一折騰,又裂了開來。


    殷紅的血,淙淙從傷口中湧出,將龍之凪大片的臉,都染得一片猩紅。


    ……也難怪他會覺得眼前的世界變成了紅色。


    “我還好……”神無夜子輕聲說著,也從地上坐起身來。


    她的意識已然清醒,除了身體有點疼以外,就沒什麽大礙了。


    “那拜托你呼喊一下吧,我……要撐不住了。”龍之凪氣若遊絲說道。


    好在神無夜子看不到,不然絕對會被他現在這幅樣子給嚇到!


    “撐不住?為什麽?”神無夜子不解道。


    “我……”


    龍之凪剛張口,想說什麽時,卻感到一陣黑暗襲來,令他後邊的話,硬生生被掐斷。


    噗通——


    隨著一聲重重的落地聲,他無力地摔倒在地,因體力透支和失血過多陷入昏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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