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夜雪伸出光滑的小手,摸著他的左肩——那裏有他們彼此留下的證明。


    這個證明,宮櫻子當初也疑惑過,但沒深究,也沒問龍之凪。


    如果她知道,這是姬夜雪留給他的「約定」,又不知道要作何感想了。


    “凪,這個印痕,就像是在嘲笑我一般呢。”


    姬夜雪一邊輕撫著龍之凪的左肩,一邊用刀尖抵著他胸口,緩緩遊走著。


    “你後悔嗎?”龍之凪輕聲開口。


    “如果能後悔就好了。那樣,我也不會在那天去井之頭公園,碰到你。”


    “你真的願意嗎?”


    “……”


    麵對這一問題,姬夜雪沉默不語,隻是將刀尖停下,抵在龍之凪的心口處。


    她仰起頭,看著他仍舊平靜的臉,問:“你真的不怕?”


    “死在你手上,或許也不錯。”龍之凪無所謂地笑了笑,“我欠你很多,還不清了,所以你想殺我,我沒意見。”


    “那你既然甘願被我殺死,為什麽不能把你徹底交給我呢?”


    姬夜雪說著,手微微用力,將刀尖刺進血肉裏,讓殷紅的血流出。


    “是因為你能回到過去嗎?我無法徹底殺死你。”


    “還是說……你寧願死,也不想和我在一起呢?”


    她一邊說著,一邊加重力道,刀尖已是刺進兩厘米左右的深度!


    深紅的血,在心口處拉出一條血線,如珠般滴落在地,滴答輕響。


    “抱歉,我已有了想在一起的人,所以不能回應你的心意。”龍之凪忍住劇痛,深吸了口氣後,努力維持著語氣的平靜。


    而他的話,令姬夜雪猛地一愣,手上抓著的刀,也哐啷啷地摔落在地。


    “你……說什麽?”她睜大著眼睛,難以置信地問。


    “我已經,有了想要在一起的人了。”龍之凪重複了一遍剛剛所說的話。


    “……誰?是津田,還是?”姬夜雪澀著聲問。


    她不相信,自己竟然真的會成為敗犬。


    竟然真的有人能在這場修羅場中贏過她!


    “不是她,是宮老師。”龍之凪微微搖頭,低語道。


    “宮……老師?”這下,姬夜雪更加難以置信。


    她搖搖晃晃地往後退了一步,卻因為這巨大的衝擊,而導致腳步不穩,跌坐在地。


    “為什麽,你會想和她在一起?這是為什麽?”


    姬夜雪不能理解,本該出局的人,為什麽能在此刻完成絕地反殺!


    “因為我要對她負責,我和她……已有了關係。”龍之凪低下頭,不過直視姬夜雪那悲傷的眼眸。


    “我問你為什麽會和她走近啊!是什麽時候?是開學那段時間嗎?!”姬夜雪突然大喊起來,臉色變得難堪、憤怒。


    她感覺自己被耍了,從頭到尾都是。


    “嗯,就在那段時間左右吧,但並不是因此和她走近。”龍之凪輕輕點頭。


    見此,姬夜雪攥緊了手,心裏充滿了怒火、怨恨。


    這股情感,比龍之凪不愛她,所來的更加劇烈。


    此刻,她真的有想殺掉龍之凪的衝動!


    “你必須給我一個解釋,解釋這一切,不然——我會殺掉宮老師!”


    姬夜雪再也受不了了。


    她受不了龍之凪那副淡漠、平靜,對什麽事都看淡的姿態,就好像真的完全一點都不在乎她的看法、想法、一切似得。


    以他生命威脅他,他不在意;


    以情感要挾他,他還是不在意,一副風輕雲淡的模樣。


    受氣、受委屈的,隻有姬夜雪。


    隻有她,一直傻傻地等待著他,等待他選擇自己。


    “姬夜前輩,你殺掉誰,都是沒有用的。”


    龍之凪上前,蹲下身,手捧著姬夜雪那因劇烈情感而扭曲的臉,徒然露出微笑:


    “因為無論你是殺掉我、還是老師,亦或是你自己,都沒用,我會讓你們都安然無恙地活著的,為此,我可以舍棄一切。”


    “……!!!”


    姬夜雪睜大著眼睛,看著近在咫尺的龍之凪,看著他臉上病態而偏執的笑容,由衷感到陌生。


    龍之凪已經變了。


    他不再是那個堅強而又偏執的少年。


    這一刻,露出這樣病態笑容的龍之凪,無疑是瘋子,是徹頭徹尾的怪物!


    她的眼眶,不禁湧出了淚水,令眼前的世界開始模糊。


    姬夜雪真切地為龍之凪感到悲哀、痛苦。


    那樣孤傲的少年,是因為什麽而被折磨成現在這幅樣子的呢?


    “凪,為什麽,為什麽你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啊!”


    姬夜雪淚流滿麵地大喊著,伸手環住龍之凪的脖子,緊緊地抱住了他。


    此刻,她卸下了一切,就這樣大哭著——為不能感到悲傷的龍之凪而哭。


    “沒有為什麽,可能注定會變成這樣吧?”


    龍之凪輕笑著,反手摟住姬夜雪,一手撫著她柔順的黑發,一手拍著她的後背。


    就像曾經說過一般,如果津田愛衣、姬夜雪在他麵前哭了的話,他會給她們一個擁抱,讓她們盡情地哭。


    穀雖然這於事無補,但也是他最想竭力做到的事。


    “凪,告訴我吧,告訴我,你為什麽會變成這樣。”


    “這不是什麽需要知道的事,事已至此,沒什麽好說的了……”


    在這句話後,姬夜雪都俯下頭,將臉埋在龍之凪的肩上,不停泣哭著。


    現在,她不想做什麽姬夜財團的大小姐,也不想維持多年以來的清冷孤傲。


    如今的她,隻是一個愛而不得的小女孩罷了。


    看到自己所愛之人,因為一些事,而變成了怪物的模樣,為此由衷感到悲傷落淚的小女孩。


    好半晌後,姬夜雪方才停止哭泣,肩膀的起伏也在變小。


    她像是哭累一般,閉上眼,在龍之凪的肩頭上,淺淺睡著。


    見此,龍之凪抱起了姬夜雪,將她帶進自己的主臥裏睡下。


    她的臉上,殘餘著淚痕,顯得絕美哀傷。


    “對不起,無論怎麽樣,我都無法償還我的罪孽。”


    龍之凪坐在床頭,借著暖黃色的燈光,打量著臉色仍有幾分不安與悲傷的姬夜雪。


    他伸出手,細細地為她整理著淩亂的發絲,動作很溫柔。


    在此過程中,龍之凪的內心,感到無比空洞。


    他感覺自己在抑製著什麽,但無法釋放,也無法感知到那是什麽。


    所以,隻能是空洞,什麽也沒有的空洞。


    “雪,有時候,我自己都搞不清楚,我自己的想法啊……”


    龍之凪低語著,臉色變得複雜,內心卻是一片死寂,毫無波瀾。


    如果沒有八月三十一號的死亡回溯經曆,他絕對會在之後的時間裏,愛上姬夜雪、津田愛衣。


    他不是沒有愛,隻是被剝奪愛的權利。


    之前在這兩人之間猶豫徘徊,無法作出抉擇,就很好的證實了這一點。


    龍之凪隻是不願承認,那時的自己同時愛上了她們兩個人。


    倘若承認了,一切就會變得一發不可收拾,自己的真正心意也會無法抑製。


    那樣,不就步了朽木月的後塵了嗎?


    這個世界,不允許三人在一起的啊。


    他隻能和一個人結婚,給予一個人名分,其他那個就隻能委曲求全了,不是麽?


    即便那個人會溫柔的說著:“沒事,我能和你在一起,已經很幸福了。”


    即便是說著這樣的話,龍之凪也無法接受,也深知這隻是表麵話。


    愛一個人,不就是瘋狂的麽?


    不就是想將對方占有、吞噬,讓對方變成自己專屬物的麽?


    什麽狗屁相互理解,各退一步,這種話隻能是場麵話,也隻能是懦夫發言!


    一個人的愛是有限的,要是分給兩人,總有冷落某一方的時候。


    而在你冷落一方,和另一方在一起,表現出親昵時,被冷落的一方,自然會有不快。


    人就是這樣的欲望生物,充滿了複雜矛盾、細膩的情感。


    換位思考,誰能真的心甘情願和別人共享愛人呢?


    還不都是妥協、無奈?


    姬夜雪和津田愛衣兩人,為了他,已經足夠委屈了。


    若是再無理提出三人在一起,那他自己都會唾棄自己。


    所以,龍之凪衷心希望,這段愛戀能讓悠久的時間洗去,逐漸淡忘。


    也祝她們日後能遇到更好的良人,別再執迷於他這個混蛋了。


    龍之凪靜靜撫著姬夜雪的額頭,像是安撫一樣。


    她臉上的不安、悲傷,也隨著他的輕撫下,漸漸消去,逐漸平靜。


    晚上七點。


    姬夜雪方才緩緩睜開了眼,感受到額頭上傳來一陣溫暖厚重。


    側過頭,能看到神態柔和的龍之凪,他正麵目含笑地看著自己。


    有時,龍之凪就是這樣,不經意的舉動與溫柔,就能撩撥動她們的心弦。


    在盡情哭過一場、哭累後睡過去,一睜眼,你愛的人就陪在你身旁,這是一件很幸福的事。


    這陣幸福,讓姬夜雪鼻子發酸。


    她兩手抓著被子邊緣,將臉埋進去,隻露出半邊光潔的額頭。


    “別這樣對我。”


    被子下,傳來了略微沉默沙啞的聲音。


    龍之凪能想象到,姬夜雪埋在被子下,那鬧別扭的臉色。


    ……明明是想被溫柔對待,卻又對他的拒絕感到不快。


    “那你想我怎麽對你呢?”龍之凪沒有收回手,仍然摸著她的頭。


    “……總之就是別這樣對我。”


    “你不說,我怎麽知道要怎麽對你呢?”


    “……笨蛋。”


    “嗯,你說是就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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