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之凪看著這般緊張、不安的姬夜雪,突然笑了。


    “我當然後悔。”


    他怎麽可能不後悔呢?


    讓一切變成這樣。


    把清冷孤傲的姬夜雪從高處拉下,卻又無法擔起相應的責任。


    幹涉了活潑、為愛執迷的津田愛衣,也無法負責。


    最後,更是一次次撩撥宮櫻子的心弦,鑄下這難以挽回的大錯。


    對於一切,龍之凪都後悔極了,也想回到誰也不曾來過的日子。


    但那是沒可能的了。


    係統是注定和他綁在一起,無論回溯到什麽時候,這一天也終將到來。


    沒有了姬夜雪、津田愛衣,還有其他人走進他的生活。


    係統不就是這樣的存在嗎?


    它所發布的任務,都是和誰扯上關係。


    “你又騙了我。”


    姬夜雪聽到龍之凪的回答後,眼神難掩失望,嘴角滲出絲絲縷縷的殷紅。


    她感覺自己是那麽的可笑。


    被一次次欺騙,卻還不自知。


    “我騙你什麽了?”龍之凪略有不解。


    “前不久,還說如果有下輩子,就讓我們早點遇見。現在你說你後悔遇到我,是什麽意思?”


    說罷,姬夜雪自嘲地笑了起來。


    她不早就知道龍之凪是怎麽樣的人了嗎?


    為什麽還要抱以一絲絲不切實際的期待呢?


    ——真是可笑。


    “下輩子的事,和現在無關。”龍之凪淡淡說道,並不認為自己欺騙了姬夜雪。


    這一世,他確實後悔遇見姬夜雪——這其中的原因很複雜。


    如果下一輩子,沒有係統之類的因素,那他很樂意。


    “為什麽無關?有什麽區別嗎?”


    “反正……下輩子可以。”


    “嗬嗬……”


    姬夜雪的笑容,變得淒慘哀傷。


    她確實不能理解龍之凪了,因為他們本身,就不是一個世界的人。


    龍之凪能做到將世界倒流,這正常嗎?


    他身上發生過的事,她無從得知。


    他也無法來依靠自己,袒露心扉。


    其實一開始,一切都已注定了,隻是她不願承認罷了。


    “回去吧。”


    說罷,龍之凪從姬夜雪身邊走過,沒曾回頭,也沒留意姬夜雪是否跟上。


    他已厭倦了這樣子,總是被逼問,一次次的傷害。


    回到山莊時,恰好碰到了宮櫻子。


    她在和室外庭院的過道旁坐著,望著院子裏的翠竹、山石,怔怔出神,不知道在想什麽。


    見此,龍之凪整理了下麵部表情,走上前,挨著她身邊坐下。


    宮櫻子似乎沒發現龍之凪,仍然看著院子內的景色,眼睛一眨不眨的。


    直至過去許久,她才幽幽地長歎了口氣,將目光收回。


    而後,她便想要起身離開,可在起身的那一刻,她赫然注意到不知不覺就坐到身邊的龍之凪!


    “凪,凪?”宮櫻子不可置信地眨了眨眼,試探性喊道。


    “嗯?怎麽了?”龍之凪側過頭,露出和煦微笑。


    “你、你什麽時候來的?”


    “剛來不久。”


    穀“這、這樣嗎……”


    在這一問一答後,兩人相顧無言,似乎是沒有了話題。


    宮櫻子重新坐下,抬頭看著耀眼青空,突然開口道:


    “凪,我們還是就當普通師生吧,我不想當什麽朋友,甚至是戀人。”


    “……這是你所希望的嗎?”龍之凪沉默了好一會,方才開口。


    “嗯,這是我所希望的,也希望你能忘了之前的事吧,我們是沒有結果的。”


    宮櫻子一字一句說著,令她心痛到難以呼吸的話,聲音難掩顫抖。


    她感覺,眼睛變得酸楚,世界開始模糊不清,一切聲音和畫麵,都離自己遠去。


    仿佛,被隔絕世外,世界滿是空洞寥寂。


    作出這樣的決定,很艱難,但不得不作。


    這是為了兩人的未來與幸福,是長遠性的發展。


    她不能這樣束縛住龍之凪,他該自己選擇,而不是被迫的。


    昨天龍之凪說愛她時,她有想和他在一起的衝動,但怎麽也無法說出口。


    他們的關係,僅限朋友之上,怎麽也無法突破戀人,一直隻是在互相折磨罷了。


    龍之凪的溫柔,是致命的毒藥,她得趁還沒被徹底蠶食時,早日解脫。


    “真的真的想清楚了嗎?”龍之凪輕聲問道,臉色很平靜。


    對於他來說,無論結果是什麽,他都無所謂。


    “嗯。”


    宮櫻子輕輕點頭,眼眸裏早已是蓄滿了淚水,撲簌撲簌往下掉,一滴連著一滴。


    “好,我聽你的,從此以後,我不會找你。”


    龍之凪語氣平穩地說罷,起身走入自己的房間,身影消失在門後。


    而坐在庭院走道上的宮櫻子,再也忍不住。


    她將頭埋進抱著的雙臂中,無聲哭泣。


    是她自己放棄了幸福。


    隻因為他並不愛自己。


    但那又如何?


    為什麽要執著於這一點呢?


    他不愛自己,那就不會對她好嗎?


    宮櫻子不能理解,為什麽自己是那麽的口是心非,明明深愛著龍之凪,卻要放他走。


    她開始後悔,開始害怕,害怕他不會再對自己笑,害怕他們的關係,回到爭吵後的那段時間。


    ‘凪,為什麽,為什麽我會說出這樣的話啊?’


    ‘為什麽,我會放棄你啊?’


    宮櫻子不停地責問自己,淚水止不住地流下,將衣袖打濕一片。


    結束了,一切都結束了。


    她和龍之凪——徹底結束。


    現實不能像輕那樣,一切完美,感情順利,未來幸福而美滿。


    人生在世,挫折很多,感情不如意也是正常的。


    宮櫻子隻能祈禱著,龍之凪離開自己,能夠幸福,能和他真正愛的人在一起。


    但她不知道的是,龍之凪注定不能和真正所愛之人在一起。


    世俗如同枷鎖,塵世的目光與他人的看法,注定了一切。


    那是禁忌的,是不可觸及的,也是會忤逆一切,甚至於與世界作對的!


    龍之凪掩藏、被剝奪的愛,壓抑許久,連神都不由為之驚歎,它爆發時會是怎麽樣的暴烈、扭曲。


    可惜,這份愛注定不能暴露出來,隻能被掩藏、壓抑住。


    那才是一切的起源,亦是偏執的最深層次原因。


    ——她們都隻是這份愛的墊腳石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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