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個城池的衙門口,牌匾高高懸掛。


    門口一側,一名衙役正在用力抽打一個赤著上身的老人。


    旁邊幾名衙役嘻嘻哈哈,抱著水火棍靠在牆邊。


    “陛下有令,加征田稅,給陛下蓋宮殿、選皇妃!”


    “你這老不死的,竟敢不交田稅?”


    那老人慘聲哭叫:“官爺!不是我不交,是實在沒辦法交!”


    “這田稅十年前已經加了一次,這十年來,我一家老小東拚西湊,也餓死了三個!”


    “今年再加征田稅,我們還有活路嗎?我們一家剩下的,全都要被餓死啊!”


    藍忘機站在一旁,靜靜看著,握緊了劍鞘。】


    這一段回憶到此中斷。


    薑雲蕊愕然:“我從未聽說過,加征田稅啊……”


    趙雪萼則是想了想,十分肯定地說道:“的確是有的,我記憶中,沒被禦劍宗帶走之前,小時候日子也過的不是太好,齊國的田稅本來就嚴苛。”


    “十年前加了一次,今年再加一次……百姓根本承受不住的。”


    “皇室和宗門中人高高在上,估計都沒想到竟然還會有這樣的事情。”


    薑雲蕊握緊自己手掌,雙眼微微泛起一圈紅意:“不對,這一定有什麽地方不對!”


    “我父皇並不奢侈,隻是喜愛吃些美食,皇宮內妃子也已經七八年沒有增加了!”


    “到底是什麽人,敢私自加派田稅,還說父皇要修宮殿,納皇妃,這個人……這個人一定是要造反!”


    說到這裏,薑雲蕊的腦海中回想起自己所看《韜晦》《謀略》中的某些描述,許多念頭更是如同閃電一般流淌過心間。


    能做這種事的,一定不是皇室中人。


    一定是臣子有了逆反之心,才用這種方法,苛待民眾,損毀齊國皇室聲望!


    無論是大皇子還是二皇子,他們就算野心再大,也不會愚蠢到罵自己的父親,引發民眾對皇室的不滿。


    這個臣子會是誰……


    薑雲蕊的麵上露出苦笑。


    忽然意識到,某些可怕的事情已然發生,無可更改。


    還能是誰?


    若無兵法六韜提示,薑雲蕊不了解這寫治國、陰謀的彎彎繞繞,可能還要無頭蒼蠅一般胡亂猜測。


    如今,她隻是略一思量便明白了,腦海中浮現出兩個沒有眉毛的幹瘦老者模樣。


    田成、田和。


    田家的“賢臣”,把持齊國朝政已經有近百年時間。


    除了他們能夠有能力輕而易舉隔絕皇室與百官、百姓,其餘的還有誰能做到呢?


    “田家!”薑雲蕊喃喃吐出兩個字。


    藍忘機驚異不已:“二皇女竟然有這等明察的縝密心思,難怪田家要想方設法將你除去!”


    “或許二皇女還留在都城,一切都會有所不同吧?”


    薑雲蕊搖了搖頭:自己留在都城,也不會有任何不同。


    藍忘機這是用世外修行者的角度,來考慮俗世之內的事情,還以為發現陰謀就能破解陰謀……


    對方對齊國皇室的抹黑,惡意殘害民眾來激發民意的陰謀已經持續十年、幾十年,這是三言兩語能夠解釋清楚的嗎?


    “幕後黑手,看來就是田家了。”林南說道,“這就能說得通了,田家表麵上支持二皇子的。”


    “有很多事,可能二皇子都不知道,他們就已經打著二皇子的旗號給做出來。”


    “比如,對雲蕊和趙雪萼下手;比如聯絡魔道宗門;比如蠱惑趙雪萼去投靠魔道宗門。”


    趙雪萼也已經反應過來:“田誌遠,他姓田!他是田家安排在禦劍宗的,而不是二皇子安排在禦劍宗的!”


    “難怪,隻有我說他是二皇子派來的,他自己卻從未說過二皇子的安排。”


    “原來,他根本就是田家的人。”


    “事情到此,應該算是真相大白了吧。”林南說道。


    藍忘機搖了搖頭:“不,事情遠比你們所想的,還要複雜。”


    “請你們繼續看。”


    回顯靈石,又顯現出藍忘機所見的另一段新的回憶。


    【依舊還是那個被鞭打的老漢,他已經被人救下來。


    旁邊站著田氏商鋪的人,對衙役說著話:“這位老人,從我們田氏商鋪借了五鬥糧食,足夠繳納今年加征的田稅了,可以放過他了吧?”


    “田掌櫃說話,我們哪有不依的道理?”衙役們陪著笑說道。


    老漢跪下磕頭:“恩人啊,救命恩人啊!”


    街道上不少居民也都感動不已,有的議論紛紛,有的跪下磕頭。


    “田家真是我們大恩人啊!”


    “大恩人啊!”


    “幸好有田家幫助我們度過難關,否則我們早晚要被昏君害死!”


    “齊國昏君,不得好死!”】


    “田家在收買人心!”趙雪萼目光凝重,“皇室已經人心盡失了。”


    “他們的陰謀當真厲害,故意殘害民眾,敗壞皇室名聲,自己來充當好人!”


    林南、薑雲蕊也都默默點頭。


    最厲害的是,在今日之前,田家甚至沒有暴露在皇室與正道宗門麵前。


    所有民眾都以為是昏君作孽,禦劍宗和皇帝等人都以為是二皇子。


    “還不止如此……你們再看。”藍忘機說道。


    【田家商鋪,田掌櫃麵前擺著兩個鬥。


    一個借出去的鬥,是大鬥;一個收回來的鬥,是小鬥,隻有大鬥的一半。


    一個窮困潦倒的漢子,正在給田掌櫃不斷磕頭,感謝田家的活命之恩。


    原來田稅收的厲害,這個漢子眼看全家活不下去,來借田家商行三大鬥米,如今隻需要歸還三小鬥米。


    等於是田家平白給了他們家一半的米,這一家人因此活下去,拚了命的賭咒發誓,將來要為田家拚死效力,一句話,他這條賤命就可以拚著不要。】


    “可怕的陰謀……”趙雪萼喃喃說道,“明明造成一切的元凶,就在眼前,天下的民眾卻都將他們視為聖人,將他們看的無比重要。”


    “如今田氏要改朝換代,已經是齊國境內,萬民一心眾望所歸。”


    “但這是不可能的啊……”薑雲蕊困惑無比,看向林南,又看向藍忘機,“田家哪裏來的這麽多糧食,來做這種損己利人,邀買天下人心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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