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真是師兄的一貫作風,隻是這樣做,會不會得罪天琴門。”


    湯執有些頹然,不敢也不知該如何說。


    “我管教自己的弟子和手下,如何行事和天琴門有什麽關係?


    你隻需當做無事發生就好,我倒是擔心弈秋會為難你。”


    湯執咬牙說道:“她也敢為難我!這麽多年的兩方交易,我徒子徒孫都收了好處,隻有我沒有收到好處,她也敢!”


    楊辰緩緩說道:“有些話我說出來就傷了你我情分,天琴門不是沒有給你好處,這一點,你應當清楚。”


    湯執嘴唇微抖:“楊師兄,弈秋她……”


    楊辰皺眉說道:“我現在是金丹修士,做事一樣要考慮因果,你大可不必擔心,我殺的人,都是受了我恩惠卻心存二心的人。


    殺了就殺了,問心無愧。


    至於牽扯到你的事,我不會出手,還有,你若是不想再經營此地店鋪,也無妨。


    當初硬拉你助我,是我想的少了些,現在擬補也不算太晚。


    有些事是我後來才想明白,雲渺宗已經沒了,我要立,也是立自己的道統,你若是願意助我,那就繼續積攢勢力,多費些心力。


    若是不願,廣闊天地大有可為,你我依舊是摯友,好聚好散。”


    湯執沉吟片刻:“我還是留在薊城助你吧,古今成大事者,必有基業,我會用心經營勢力,小心為上。


    我這一身修為,也多虧了煉器小築的功勞,讓我拋開基業,我也舍不得,怎麽說,也在這裏勞碌了幾十年。


    再說了,我有分身在,什麽都不影響,你若是幫我弄到洞真經,那就更好了,等你立道統,我也好順勢將道統傳下去,答應我的峰主,要作數。”


    “當然,天機閣那邊我會讓陽波重新派人過來,避免重蹈覆轍,這些年德斌多虧了你照顧,我這個做師尊的要替他謝謝你。”


    “自家師侄,說這些做什麽。”


    楊辰麵色柔和下來,輕聲說道:“我也是沒辦法,不行殺戮,何以敲山震虎,這種事,你做不得,就由我來吧。”


    湯執苦笑道:“是我做事不力,給師兄添麻煩了。”


    “不要說這樣的話,有你在薊城,我就算有一個退路,天琴門的事情,是我起的頭,自然要我來解決。”


    湯執點頭說道:“師兄放心,我分得清是非,你快去北境吧,處理完天機閣的事,早些過來。


    南部群山那幾個巫師部族現在在準備開啟神域,早些來說不定能占些先機,我一個人在大山,都不敢拋頭露麵。”


    “既然要進神域,把你這尊分身也帶上吧,能多一個戰力。”


    湯執嘿嘿笑了兩聲:“不帶,萬一神域中出什麽事,我還能有個後手,不至於身死道消。”


    “若真到了那般境地,留個分身在外麵苟活,也沒什麽意思。”


    湯執晃了晃脖子:“非也非也,我還可以奪舍啊,或者記下洞真經中的分身之術,靠我這靈傀給我弄個肉身,從頭再來,豈不美哉。”


    楊辰一陣無語,還沒進神域先懼了三分,真有你的。


    “你在南部群山的哪個部落。”


    “我現在還沒有深入南部群山,我在等那些大宗的動向,我應該會在玄武部族等你。”


    楊辰點頭說道:“那就玄武部族吧,到時候我用傳音符找你。”


    “好,那就玄武部族見。”


    楊辰和湯執約好了南部群山見麵的地點,便離開了煉器小築。


    湯執這尊靈傀分身靜坐了許久,緩緩打出三道傳音符。


    過了許久,三道人影一同從煉器小築之外走進店中。


    第一人安安穩穩施了一禮:“見過師尊。”


    “師尊。”第二人言語間則有些顫抖。


    “師尊這麽急尋我們過來是要做什麽?”最後一人滿臉的不耐煩,看其周身躁動的火靈力,應當是正在煉器就被湯執從後殿叫到了店鋪中。


    這三人正是湯執收的三位親傳弟子,湯執對天機閣的支持不可謂不大,這三位弟子煉器技藝有成後,都被湯執授意幫襯天機閣做事。


    事實上,這三人本就是天機閣選出來的好苗子,從北境專程投到湯執門下學藝的弟子,這個主意,還是楊辰想的,特意叮囑陽波去準備的事情。


    天機閣中資質上好的弟子,自然不一般,這三人都頗為靈慧,教導三位弟子,湯執也樂得其中。


    湯執坐在椅子上沉默良久,三人神色各異,入門最晚的弟子終究是按耐不住,他煉製的法器胚子還在煉器爐裏孕養,拖得太久,這靈材怕是就浪費了。


    “師尊,怎麽了,是我們做錯了什麽?您怎麽不說話?”


    排行第二的弟子撲通一聲跪了下來:“師尊饒命!師尊饒命,弟子知錯了!弟子知錯了,是弟子利欲熏心,我罪該萬死!師尊饒命,師伯他!師伯他……”


    一邊說,那人已是涕淚橫流,楊辰一個月之前,當著他的麵殺了他一門十餘個弟子,連他的侍妾都沒有放過,已然是將他嚇破了膽。


    當初他來薊城時孤身一人,幾十年經營,廣收門徒,已是創下不小的基業,修為也在緩步提升,正是春風得意之際,一夜間化為烏有,這讓他極為崩潰。


    他是怎麽也想不到,楊辰連分辨的機會都不給他,堂而皇之在城中出手,轉瞬就將他的弟子門生,殺了個幹幹淨淨。


    他的侍妾,被德斌閣主盡數誅殺,當初給他安排侍妾的就是德斌閣主,如今為何要對這些女子出手!


    可是他不敢問,也不敢出聲,更不敢去尋燕國皇室出頭,他清楚若不是有師尊在,楊辰會將他也一並殺了,如今能否活下去的希望,全看湯執,容不得他再放肆。


    等著一刻,他已經煎熬了整整月餘,終於等到了師尊傳召的一天,是死是活,就看今日了。


    看見二弟子如此狼狽,湯執心中微歎,開口說道:“郭宏義,我怎麽會有你這般蠢笨的弟子,有這一手的煉器技藝,掙取的靈石怎麽也該夠你的修煉用度,為何還如此貪得無厭?你不但害了你自己,你還連累了你的弟子。”


    “師尊教訓的是,弟子再也不敢了,就饒了弟子這一回吧,弟子知錯了師尊。”


    湯執皺眉喝道:“滾去一邊跪著,等會兒我再罰你!”


    郭宏義心頭一鬆,依言滾到一邊跪好,頭搶地,畢恭畢敬。


    爐中還有法器的三弟子上前一步:“師尊,我沒有摻和他們的爛事,我弟子貪墨靈石,也被師伯斬殺了,殺的好,若是無事,我先去後殿了,我爐子裏還有法器呢!”


    湯執猛地瞪了他一眼:“給我跪好!蔣年,你以為你沒有貪墨靈石就無事了!煉器小築和天機閣爛成了這樣,為什麽不向我稟報,這是你做弟子的本分嗎!


    我教你法禁之術,你就可以兩耳不聞天下事,獨善其身了是嗎!你的靈石用度從哪裏來的!你的一身修為從哪裏來的!


    你不是煉器小築的煉器師?煉器小築和你沒關係?


    我傳給你的法禁之術最多,你就是這般報答我的!?”


    蔣年嘴張合了幾次,也沒能說出什麽,幹脆揮袖跪在了郭宏義旁邊:“弟子錯了,師尊莫要太過生氣。”


    “師弟為什麽不稟告師尊,我想師尊應該明白,您一心煉器,天機閣那邊自然是我們三人對接詳細的事務,您大筆一揮,什麽雜事都要我們去應付,難免會曲解了師尊的意思。”


    湯執眉頭緊皺,冷眼看向他的大弟子:“孟凱你什麽意思,不妨說明白些。”


    三個弟子中,就孟凱最為平靜,從進店開始就顯得從容不迫,似乎料到了今日的場景。


    孟凱輕聲說道:“弟子的意思,師尊你也該知曉,其實錯的根本不是師弟。


    若無您的授意,我們怎敢與天琴門合作。


    想我還是您的記名弟子時,楊師叔和師尊您,與天琴門的關係如蜜裏調油,往來煉器小築的大半都是天琴門巫師,楊師叔隔幾日就會邀請天琴門的嵐卉上師來撫琴。


    後來楊師叔雲遊,您又迎娶了師娘,煉器小築自那時起就如天琴門的煉器閣無異,數十年過去,變成今日這般景象,也不全是弟子的過錯吧。”


    湯執雙目瞪如銅鈴,拍案大吼:“你們和天琴門勾結,私相授予利益,暗中作價,這些也是我授意的?


    畜生!放肆!我今日就要清理門戶!楊辰還是殺的不夠幹淨!”


    孟凱坦然張開雙臂:“您動手吧。”


    湯執靈傀之軀一動,就欲動手。


    剛才跪伏在地上的兩人連忙起身阻擋:“師尊,師尊萬萬不可,師尊!大師兄是糊塗了,一時妄言,師尊息怒!”


    湯執及時收束靈力,將二人推開,抬手指向孟凱:“你這逆徒,殺你我都嫌髒了我的手!你自行兵解吧!”


    “師尊何至於此,楊師叔都沒有殺我們,師尊看在幾十年的師徒情誼上,留師兄一命吧。”


    “大師兄!快向師尊認錯!”


    孟凱嗤笑一聲:“若說錯,源頭也是師尊,不過做弟子,師尊做了錯事自然是弟子服其勞。


    命是不可能自棄的,師尊想要,不妨自取,我隻能拿我一身修為償還師尊恩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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