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馮夢遙,你在同事中和誰有過節嗎,對方才這樣處心積慮地整你?”張棟梁也是百思不得其解。在他任職的兩年多來,這樣匿名舉報的事,還是頭一次遇到。


    “沒有的,從未與人紅過臉,更沒有和同事發生過口角。部門就我一個應屆未轉正的新員工,好事壞事都還輪不到我,按說我也不會擋了什麽人的道。”


    說到擋路、沒有與任何人相處不快過,周航心裏還有什麽不明白的,匆匆說了一句:“我知道了,我去找她!這個神經病!”說完轉身就要離開。


    吳新庭一把將他拉住:“你要找誰去?”感覺到周航的掙紮,所以手下更加用力,“你要找的這個人我也知道,你就不怕打草驚蛇?對方來個死不認賬怎麽辦,又不是用的單位的ip發的,她若不認賬,以我們幾個人的實力,真的不容易查出來。隻能現在先按兵不動,讓對方放鬆警惕,將來好讓我們有跡可循。”


    感覺拉在手中的周航的胳膊軟了下來,吳總繼續說道:“這件事情交給我,如果你們兩人說的都是真的,是有人在惡意中傷,那麽我來想辦法,事情很快會水落石出的。你們就放心吧。”


    說完,請兩人先各自回去,這件事情也不要在同事中多說,工作依舊繼續,心平氣和地等待結果。


    待兩人走後,他又和張總監小聲嘀咕了一會兒。


    夢遙回到工位,想想吳總說得對,清者自清,既然吳總說了會管,那麽她還是願意相信他們的,有上麵壓著,起碼這件事情不會再繼續發酵下去,於是便不再多想,看似無比淡定地去跟沈曉雲銷了假,又從王倩茹那裏領了新的任務來做。


    王倩茹自然也是相信他們的,隻是頗具意味深長地看了她一眼,似乎心裏也明鏡似的,隻是沒有再多說什麽。


    她突然想問問周航害他們的人是誰,可是吳總明顯不讓明著再提,再說隔牆有耳,別到時候辜負了吳總的一番心意、讓事情沒有回旋和轉機,於是,無奈地歎了口氣,作罷,投入到一下午的工作中去。


    不過一半點的工夫,高岩已經坐到了總裁辦公室的沙發裏。他心不在焉地撥弄著手機,不時地抬頭望朱總工作的方向,今天的總裁似乎很忙。


    半晌,一個簡單到沒有溫度的聲音隔空傳遞過來:“有事?”


    高岩趕忙起身,快步挪至總裁桌前。


    “是,朱總。事情是有關周航和馮夢遙的。”


    一聽到“馮夢遙”這三個字,朱凱烈身體明顯一怔。那眼神和表情分明在暗示他繼續說下去:“今天上午,有人往設計部和人事部這兩個部門所有員工的郵箱裏傳了幾張照片。”邊說,將已經衝洗出來的幾張照片遞到朱凱烈的麵前。


    注意到總裁一瞬不瞬地盯著照片的的眉頭迅速擰緊,高岩趕緊補充:“我和設計部吳總還有其他幾位專業的同事經過科學分析和認真比對,這幾張圖都沒有p過的痕跡。”


    朱凱烈薄唇也隨之緊抿,眉頭皺得更深。刀刻般的臉上漸漸籠上了一層肅殺之氣,越來越濃,越來越重,渾身的寒氣直逼人的血液骨髓,立在他身旁半米之遙的高岩雙腿都有些不受控地戰栗。


    “不過,聽吳總說,兩位當事為此事辯解過,說他們隻是普通同事關係,也從未有過這樣親密的舉動,應該是一個跟拍高手選擇特殊的拍攝角度拍出的效果圖。”


    “當真?”朱凱烈這才接過照片,舉至眼前,半眯著眼瞼的眸光又深了深。


    高岩一時分不清他問的是哪一句,隻得信口拈來應對:“當時吳總和張棟梁都在場,應該不會有假。”


    “照如此說來,是有人惡意在構陷了。查出來了嗎,是誰?為什麽這麽做?”


    “還沒有。看吳總的意思他有懷疑的人,周航也能猜到是誰。看樣子這事八成和周航有關,也或許是周航招惹了哪位紅顏,報複落到了馮夢遙的頭上了。”


    聽到此,朱凱烈仿佛突然感興趣了一般,終於肯側顏看向他這邊。


    “說下去。”


    “發照片的郵箱用的是外網的ip地址,目前吳總他們無從查到確切信息,想問問您的意見。”


    “通知信息中心,全力去查這個ip。同時向警察局報案,就說我們的員工被無故跟蹤、偷拍,嚴重被侵犯隱私;偷拍者還將不實照片群發在公司內部郵箱,嚴重侵害公司的聲譽,給公司造成惡劣的影響。請警方盡快予以破案,予以彌補此事對我們公司造成的損失。”


    “嗬,還真是有趣,”待高岩走後,朱總那繃了一上午的臉上才流露出一絲微不可查的笑意,似帶嘲諷,又似無奈:“馮夢遙,真有你的,來公司沒幾天,桃色新聞都上了公郵了!你可真行!有我和宋逸傾慕你還不夠,你還想把多少人一並收入囊中?嗯?”


    當然,這話也隻能自己在自己的肚子裏溜幾個彎而已。奈何馮夢遙又一次無故躺槍,抱著一摞彩打出來的設計稿跟在沈曉雲身邊,冷不丁兩個脆響噴嚏,讓她尷尬地忙抬手掩鼻。沈曉雲貼心地接過資料,她則獨自一人向洗手間走去。洗手間、茶水室,向來是滋生閑言碎語的溫床。平時大家一副不苟言笑客客氣氣的樣子,一到這裏仿佛撒開了花兒的野馬,嘴上都沒了把門兒的。


    “要我說呀,人家郎才女貌還挺般配的,奈何公司製度不予許。”


    “是呀,公司不成人之美,眼下怕是要棒打鴛鴦了。”


    “隻是不知道誰這麽閑得蛋疼,跟拍了照片不說,還發公郵裏,這不是要治馮夢遙於死地麽?”


    “還能有誰,馮夢遙平時不多言不多語也不像是得罪了誰,八成是有人誠心想跟她過不去,我看呀,就是有人吃不到葡萄、心裏也發酸的那種。自己得不到,也不能便宜了別人。”


    “你是說……”


    夢遙胸中磊落坦蕩,隻是好奇心作祟,此刻也不由自主地伸長了脖子想聽聽跟自己過不去的那個人到底是誰,奈何原本的竊竊私語突然變成了咬耳朵,說到關鍵處,硬是一個字都沒飄進她進耳朵裏。


    正不甘心,想要往前蹭蹭挪近些,突然聽得身後有人把門摔得咣當響,把她驚得一個愣怔;接著便聽得身後霸氣淩厲的女聲向著眾人怒聲質問:“都很閑是嗎?還是誰是福爾摩斯?背後不負責任地編排八卦,公司的文化、規章都學哪裏去了?”


    說話的幾人聽了,趕忙快速地抽了紙擦完手,低著頭訕訕地、魚貫而出。


    霸氣外泄的人正是總監助理於菲,夢遙從別的同事口中也聽說過她的為人,所以並不打算和她說話,緊走幾步進去洗手。


    於菲隨後跟了過來,緊挨著她站定,也開了水龍頭洗,隻是一下子把水龍頭開得太大,夢遙沒防備被滋了滿滿一胳膊的水,瞬間整個手臂一片冰涼。


    “你……”還沒等夢遙的質疑和問責說出口,這個渾身長滿倒刺的女人繼續口出狂言:


    “你什麽你,沒看到我不是故意的麽?”


    說完,狠狠地撇了夢遙一眼。


    她的身段又高,又毫無形象地強詞奪理,神色也極輕蔑,恨不能把夢遙徹底碾壓到塵埃裏再上去踩幾腳方才解氣。


    遇到這樣不可一世的女混球,夢遙也是無語了。聽得她依舊把洗手間的門甩得震天響,接著恨天高嘎達嘎達的聲音漸行漸遠,夢遙方才回過神來,胳膊濕得實在難受,琢磨著該去問問誰借一件衣服來換。


    真正是“秀才遇到兵,有理難說清呀”!


    信息中心也不敢怠慢,派專人去協助高助理報案,隨後立即召開了緊急會議,做好分工部署、工作緊鑼密鼓地開展了起來。


    到警察局報案後的,高岩很快把立案號呈了上來。


    接近下班的時間,朱凱烈處理完手頭的工作,緩緩點上一支煙,似漫不經心拿起辦公桌上的電話,向著一個號碼撥了過去。


    那邊的顧燃坐在車裏,手裏翻著幾份文件,今晚的飯局上,有一個重要的合約要簽。


    看清了手機屏幕上閃爍的來電,他趕忙放下手裏的工作,第一時間接了起來。


    “喂,阿烈。”


    “小燃。”


    “嗯。最近忙不忙?”


    “還行。不過,有一件小事想跟你說說,看看能不能幫上忙。”


    “你說,跟我還這麽客氣!”


    “公司裏的員工被跟蹤偷拍,並且偷拍者把不實的照片群發至公司的公共郵箱,這件事影響很惡劣。今天下午我已經讓助理到警察局報案,警局那邊倒是給立了案。可蜀黎大叔們的辦案速度你也是知道的,尤其這又不是那種他們認為的那種大案要案。你知道,我這邊剛回來,人脈還簡單,也不想為這種小事驚動了老爺子,所以想請你和警局那邊打個招呼。”


    “沒問題,小事一樁。回頭你把立案號給我發過來,我這就差人去辦。”


    “其實私下裏找人去查自己解決了也行,但我還是習慣了公事公辦。”


    “好的,沒問題,有了結果我第一時間告訴你。”


    掛了顧燃的電話,朱凱烈手中的煙也即將燃盡。在一片煙霧繚繞的包圍中,一個人仿佛不請自來一般順勢跳到他的腦海中:顧曼妮。雖說他們之間早在幾年前已經結束,可想到那天顧曼妮潸然欲泣的模樣,他看得出來她還是很渴望得到他的原諒的,可是原諒之後呢,是想恢複到正常的朋友關係大家自然交往,還是別的?一想到這裏朱凱烈突然覺得有些煩躁,於是又抽出一支煙,複又點上。偏偏中間還夾著一個顧燃,多年的兄弟情分在他心中就是一個沒法逾越的梗,他目前還沒有辦法做得太極端。


    午後的陽光透過明媚的落地大窗照進來,明亮而刺眼。朱凱烈轉過身來,一口青煙徐徐從薄唇間噴出,他隨手擰滅了手中的煙蒂,如釋重負般輕輕一歎: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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