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妹夫,那這事兒......”劉向北剛要開口,就被陸坤打斷。


    陸坤壓低聲音道,“今天出門帶的人手不夠,咱們先回去再說。”


    這兒是‘高腳洪’的地方,即便是明知對方打劉向南、劉向北兄弟倆的主意,也不好跟他徹底翻臉。


    這事兒......


    等回了南明再說。


    回到出租屋的時候,飯菜已經擺在桌子上了,看來就等著陸坤把劉向北給逮回來了。


    林春妮原本邊忙活著織毛衣邊跟劉麗萍說笑,陡然看到劉向北,一下子就變得鼻子不是鼻子臉不是臉了,麵帶嘲弄道,“能耐啊,還知道回來。”


    劉向北撓撓頭,別開臉不說話。


    陸坤給劉麗萍使了個眼色,劉麗萍會意,笑著打圓場道,“吃飯吧,說那麽多幹嘛,我三哥不是小孩子,男人喝點酒沒什麽,用不著讓他那麽下不來台麵。”


    “咱們喝點。”陸坤從桌腿邊拿出一瓶燒酒,和劉向北一起喝了起來。


    林春妮當著準妹妹妹夫的麵,也不好意思對自己男人太過分,想著給他留幾分麵子,故而隻是嘟囔了幾句,便就此作罷。


    隻待吃好飯以後,趁著陸坤和劉向北在沙發上說事的時候,林春妮才抓住劉麗萍的手,不住地抹眼淚,訴說自己這段時間的委屈和不容易,總之目的就是希望大家時常幫著勸勸自己男人,讓他少作妖,踏踏實實當新郎官。


    陸坤說教劉向北本就逾矩,有些不合適,故而說了他幾句之後,就把話題岔開,說起了輕鬆些的話題。


    劉向北隻是經曆得少,並不是小孩子,很多道理他自己都明白,加之今天丟了大臉,故而一直興致不高。


    眼瞅著劉麗萍又要輪番上陣給自己三哥洗腦,陸坤連忙把她拉到走廊外邊。


    “你、你這是幹什麽呢?”劉麗萍把陸坤抓著她胳膊的手打開。


    陸坤放開手,嘴角扯了扯道,“你是不是聽了準嫂子的話,越聽越氣,想著幫未來嫂子勸你哥呢。”


    劉麗萍撥了撥額前稍微有些雜亂的頭發,沒好氣道,“不說就不漲記性,還得說。哪怕是老爺子老太太在這兒,我也敢當麵吼三哥。”


    陸坤無奈道,“這不合適,你是當妹妹的。”


    劉麗萍正待反駁,陸坤不由得繼續道,“都快當人丈夫、當父親的人了,真不是半大孩子,還能由著咱們說他?別說咱們了,就是大哥、二哥、甚至二老出麵,他真要是一根筋了,也沒人勸得動。


    再說了,你三哥也是要臉麵的,尤其是在他女人麵前。很多道理他都明白,隻不過就是不知社會人心險惡,遇到事兒的時候慢半拍罷了。”


    一直在這兒待到下午兩點多,陸坤瞧著劉向北這對準夫妻倆好好的,這才扯著劉麗萍的袖子出了出租屋,往回趕。


    “爸爸。”小光頭瞧見陸坤從車裏下來,喊一嗓子,聲音的穿透力真的是杠杠的。


    然而陸坤瞧見他的第一眼,眉頭就皺成一個‘川’字。


    “你這大白鵝是養來騎的?”陸坤從小光頭的兜裏抽出一條小毛巾給他擦掉額頭上的汗水,與此同時又對劉麗萍道,“你累了就先回屋睡會兒。”


    小光頭一臉傻笑,也不作答,反而揪著自己老子的袖子道,“三舅媽生小表弟了嗎?”


    陸坤神情微怔,劉向北夫妻來還得過幾天才辦婚宴呢,結果小光頭這會兒就問起林春妮肚子裏的孩子。


    這倒是難不倒陸坤。


    “還不知道是小表弟還是小表妹呢,最早也得明年才生。”陸坤把他抱回屋,給邊上傭人使了個眼神,讓他們把大白鵝圈回圈了。


    陸坤跟小光頭說了一會兒話,就摸回屋了,關上門之前提醒蔣嫂一聲,吃完飯了再叫他們夫妻倆。


    陸坤身體雖累,但精神頭卻好得出奇,除了外衣偷偷摸摸似的上床,麵色便不由得一苦。


    現在小光頭已經獨自睡一屋了,但陸明哲還是得跟著陸坤夫妻倆睡。


    “這大白天的呢。”劉麗萍看了看邊上的陸明哲,又看看窗外,有些猶猶豫豫道。


    偏偏這時候陸明哲睡醒...


    天呐,光是兩口子平時睡覺,這孩子夾在中間,就讓他們夫妻倆夠苦的了。


    等著陸明哲被陸坤哄閉眼,客廳的掛鍾又傳來當當當當當的聲音。


    “這都下午五點了...”


    陸坤小聲說完,手向著劉麗萍的胸前襲去,卻冷不丁地被劉麗萍啪嗒一下打掉。


    “誒...不是,你啥意思?”陸坤心情有些沮喪,壓著聲道。


    快樂的事情不經常做一做,生活就會變得沒那麽有意思了。


    “等下。”劉麗萍掩好衣服,一個翻身,拉開床頭的抽屜,翻出來一封信,丟給陸坤,“你的。”


    “我的?”陸坤眉頭微皺。


    這年頭還用這麽原始的方式聯絡他,倒是讓人覺得有點奇怪。


    陸坤接過信件瞄了一眼,“趙有柱、趙有栓?”


    “你自己打開看看不就知道了?”陸明哲突然微不可聞嚶嚶了兩聲,嚇得劉麗萍以為把他吵醒了,趕忙住嘴不再說話,與此同時給小家夥輕輕拍後背。


    陸坤打開信件,看了開頭的一部分,這才釋然,“原來是我資助的學生給我來信了嘿。”


    這信是從紫荊鄉寄出來的,去年陸坤和肖處長、孔處長以及電視台同誌還涉水進過那個村子呢。


    他對栓子柱子兄弟倆印象很深刻。


    這對兄弟倆的親情觀念很深厚,記得陸坤當時提出願意資助他們兄弟姐妹幾個上學的時候,栓子還把他當做拐賣小孩的,準備吆喝弟弟柱子一起把他打出去呢。


    “你資助的學生?真是稀奇。”劉麗萍嘖嘖歎道,兩口子這些年沒少資助學生,但這還真的是第一次收到學生的信件,“這倒是頭一回。”


    陸坤抖了抖紙張,背過身子快速瀏覽,“那兄弟倆跟我說了,新建的學校很漂亮,還裝了籃球架、乒乓球台、甚至連地麵都進行了硬化。當然了,最重要的是學校不收建校費了,他們兩個妹妹也上學了。”


    “對了,我記得你說過他們兄弟倆一個妹妹十歲,一個妹妹八歲麽?咱們大丫兒、二丫兒有不少舊衣服...”劉麗萍倒是想起這茬來。


    陸坤笑道,“今年應該是一個十一歲的妹妹、一個九歲的妹妹,還有一個剛剛學走路的弟弟了。他們一家七口,五個孩子,日子過得挺艱難的。”


    “那正好,咱們閨女衣服都裝了幾個衣櫃了,我找找看她們倆那些不愛穿的,洗幹淨寄給她們。”劉麗萍說著就要起床收拾,陸坤趕忙攔著。


    “再急也不急這麽一會兒。”陸坤按住她的肩膀,讓她重新坐回去。


    “一起看信。”劉麗萍也不急了,隻是一個勁兒地催促陸坤把信遞過來,看看裏邊的內容寫了些什麽。


    “親愛的陸叔叔。”這種親昵的稱呼,令陸坤十分不自然。


    甭管社會風氣怎麽變化,他麵上怎麽灑脫,但他內心的的確確是那種含蓄的人,喜歡把所有的情感都放在心裏邊,不輕易表達感情。


    “我們一切都好,由衷感謝您對我們的關心和幫助。


    ......


    新校園的早晨是恬靜的,霧氣彌漫在大地,像是給硬化路麵披上了一層薄紗,把整個校園圍了起來。


    太陽剛剛生氣的時候,先是一絲絲的像是一根根火紅的線。當它像是害羞的小姑娘露出半張笑臉的時候,我們已經下了早讀課,趕往升旗台升早旗。


    太陽完全露出笑臉的時候,花草樹木便如同被重新喚醒一般。每一朵花瓣、每一片枝葉上,都帶著晶瑩透亮的露珠。


    在煥然一新的學校裏,我們感到由衷的輕鬆......”


    “在這煥然一新的學校裏,我們都很好,前所未有的好,在這裏,我們像一隻魚兒,暢遊在隻是的海洋裏,滿是書墨香的圖書館是我的最愛,我恍若打開了新世界的大門,再各種豐富精彩的書中世界中遨遊。請您放心,我們會努力汲取知識,認真完成學業。”


    “新校園有著別樣的色彩。夏天的腳步越來越近,草兒輕輕低下了頭,樹上的樹葉卻越長越茂盛。太陽不留情麵地開始了它的持續的曝曬,隻考著大地......然而這無損我們的快樂。”


    陸坤和劉麗萍依偎在一起,慢慢地看著,剛想點煙,才想起來這是在我是,隻能把手從口袋中抽出來,抖了抖肩膀繼續看。


    “書山有路,學海無涯。我會繼續把書念下去,爭取改變家庭的命運!謹念,陸叔叔。”


    “希望栓子能改變一家子的命運吧。”陸坤歎了口氣,麵色有些釋然,又有些不忍。”


    他終是沒忍住,出了臥室,直往莊園花園走,在遮陽傘下尋摸了張藤椅,拿出口袋的煙盒和打火機,躺在藤椅上,一個勁兒地吐著煙圈。


    鄉下孩子、尤其是像是栓子柱子這樣家庭困難的孩子,想通過念書改變命運,其難度無異於西天取經,需要度過‘九九八十一難’。


    而眼下的困難,隻不過是第一難。


    剛才出來的時候,陸坤順了紙張和鋼筆出來,心緒複雜得一個字也寫不出來。


    勸孩子好好學習的話輕薄如鴻毛,然而大道理這些孩子聽得並不少,想要過好這一生,卻無比艱難。


    夕陽還帶著令人微醺的溫度,頭頂的陽光被遮擋住,但卻披灑在陸坤伸出去的腿上,暖烘烘的,空氣中飛落的細小的塵埃在光線裏顯得意外清晰。


    “栓子、柱子,每個人的起點也許上天注定,但每個人的終點卻有百萬個可能。眼前的艱難困苦,隻是成功路上的第一道圍欄,跨過去,人生的終點便向前推進一小步,停留在原地,隻能在艱難困苦裏打轉......


    當你成功掙脫命運的枷鎖的時候,你會感謝曾經的苦難、旁人的白眼與嘲笑,曾經的蔑視輕視,給予你奮鬥前行的力量。記住,隻要你不被困難徹底打倒,抬頭再出發的時候,永遠擁有光明的前途......”


    陸坤抓耳撓腮地寫了近一個小時,才寫了六七百字。


    他不知道自己的文字是否能給那兩個小小男子漢力量,這讓他有些忐忑。


    是做無用功嗎?還是能給孩子在遇到人生任一道檻的時候一點點精神力量?


    正在陸坤發呆的時候,石頭找上門來了。


    “原來你在這兒藏著呢。”石頭拿著一個木匣子過來,笑嗬嗬道。


    陸坤道,“剛才出來抽根煙,抽完了差不多就回去了。”


    “別,你幫我瞧瞧這個茶壺怎麽樣?”石頭趕忙攔住他,引他到邊上的石桌旁的墩子坐下。


    “嗯?這個別不是文物吧,這玩意你找李爾福還差不多,我真的不會。”陸坤在古董方麵沒什麽造詣,他懂的那點皮毛,連他自己都沒自信,更遑論幫忙石頭鑒別物件。


    石頭不在意道,“這玩意是我舅舅辦案的時候從犯人那裏搜出來的。其他的好東西還有不少呢。你不是愛喝茶嗎,這個可以用來泡茶的,上好的紫砂壺,南宋名家所做。”


    陸坤算是聽明白了,鑒別是假,送禮是真。


    “可拉倒吧,真要是南宋的名家所製,留著收藏都來不及。”陸坤話雖隨意,但卻帶著試探。


    這玩意要是真的,起碼得好幾百萬吧。


    陸坤滿是認真的眼神看向石頭,發現他沒有開玩笑的興致,趕忙拒絕道,“謝謝了,這麽貴重的東西我可不敢收,你自己拿著吧。”


    這特娘的說不定還是贓物咧,幹係可不小,萬一牽扯上了,那豈不是平白攬麻煩上身。


    “哈哈,瞧你給嚇的,跟你實話說吧,這玩意是民國的大師仿製的,我前幾天在拍賣會的時候順帶給拍下的。”石頭臉上繃不住,哈哈大笑著從口袋把拍賣行開的證明拿出來。


    “花了多少錢?”這時候陸坤才有興趣認真端詳這紫砂壺。


    石頭嘚瑟道,“三十萬呢這玩意。雖說是仿製品,但畢竟是出自名家之手,而且還有些年頭,多少還是值點兒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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