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巴,阿巴。


    小紅薯蹦蹦跳跳的捧著兩個烤紅薯跑來樹下。


    紅薯是悟通小和尚出門前埋進灶裏的,每天如此,小紅薯每天都會去拿,最初的時候會給悟通小和尚留下一個烤紅薯讓他解解饞,慢慢熟絡了之後,小紅薯幹脆一不做,二不休全都吃了。


    去化萬家米的悟通小和尚回來沒吃上烤紅薯,偷摸著瞟了眼獨臂雪白衣,隻能委屈的揉揉小紅薯的頭。


    第二天,悟通小和尚還是會把紅薯埋進灶裏,比平時多了幾個。


    原因無他,小和尚愛吃,小紅薯也愛吃。


    “你又把小和尚的紅薯拿出來吃了,就不怕小和尚回來在你麵前念經?”秦佑年蹲下身,笑著伸出手指輕刮了下小紅薯的鼻頭,拿起兩個燙手的紅薯,剝給小紅薯吃。


    阿巴,阿巴。


    小紅薯吐吐舌頭做了個鬼臉,冷哼一聲,顯然沒把小和尚放在眼裏。


    真是個人小鬼大的小鬼頭!


    秦佑年剝完兩個紅薯,十指黢黑,便笑著讓小紅薯站好,然後在小紅薯的兩邊小臉上各自畫了三條貓須,輕聲道:“吃完了快回私塾識字,別讓雪叔叔知道你逃學回來吃紅薯,否則又要揍你。”


    雪白衣待小紅薯視如己出,為父者,黃金棍下出好人,儼然是個嚴父,小紅薯怕他。


    阿巴,阿巴。


    小紅薯眨眨眼,看了眼緊閉的院門,顧不得燙嘴三下五除二吃完烤紅薯,便跑到廚房仔仔細細的洗幹淨,然後奪門而出,趕在教書先生沒發覺之前,悄悄回到學堂。


    教書先生會告狀的。


    再說王鼎鼎,從三位哥哥走了之後,放著舒適有人伺候的客棧不住,非賴著和悟通小和尚同睡左耳房也不嫌擠。


    王鼎鼎端坐桌前,正持筆作畫,慢悠悠道:“筆鋒如刀,揮墨似劍,丹青同樣能畫出江湖的俠義風骨來,舍我其誰!”


    王鼎鼎喜好丹青不假,可他畫的是什麽,秦佑年用腳趾頭都能想到,瞟了眼專心致誌的王鼎鼎,說道:“快一個月了,《李師師秘聞錄上冊》畫完了嗎?”


    王鼎鼎沒有抬頭,落筆不停的說道:“早就畫完了,昨天夜裏剛上好色,彩繪版的《李師師秘聞錄上冊》是孤本,四哥看完了記得還我。回到京城,大哥,二哥,三哥他們指定搶著看。”


    秦佑年撇撇嘴。


    猶記的他扶牆的前一個晚上,趴在他胸膛上用手指畫圈的肖清漪看見半本《洞玄子三十六散手》,惹得她翻了一陣大白眼。之後,肖清漪渾身透紅,大膽翻閱並且口中嘖嘖稱奇,拉著秦佑年兩人同看,緊接著便深入討論《洞玄子三十六散手》上麵畫出的聞所未聞的招式。持久戰一夜,肖清漪濕透如猛虎,否則秦佑年又怎會扶牆而出,落人笑話。


    肖清漪走了,也把半本《洞玄子三十六散手》帶走了。


    至於《李師師秘聞錄上冊》,王鼎鼎能畫出什麽閱曆來?勾欄的十八般武藝試了個遍,再看時也沒啥好稀奇的。


    秦佑年挑眉拒絕道:“趕緊收好,別帶壞了小紅薯,否則雪叔叔讓你上房梁倒掛三天。”


    王鼎鼎振振有詞道:“雪叔叔想倒掛我也得拿住我的把柄才行啊,畫冊放在四哥的枕頭底下,發現不了。”


    秦佑年搖了搖頭不再理他,徑直走向廚房洗幹淨雙手,出來時,碰見陳大娘抱著一筐雞蛋走來。


    秦佑年輕咳兩聲提醒王鼎鼎,趕緊迎了上去,扶住陳大娘的左手,輕聲道:“大娘,雞蛋您自己留著補身子,您上次拿來的一筐雞蛋還沒吃完呢,家裏都快放不下了。”


    王鼎鼎把畫紙一卷,跑上去扶住陳大娘的右手,笑著道:“大娘,家裏應該還有活沒做吧,我們回家幹活咯。”


    “孩子,你們這是幹什麽,雞蛋老婆子我留了一些自己吃,你們正是長身體的時候,還要練武。大娘隻能送些雞蛋來,過些時日有小雞崽了,大娘再給你們殺兩隻雞。”秦佑年,王鼎鼎不管陳大娘如何說,隻是一個勁兒的笑著點頭,一左一右把陳大娘扶回家。


    雞蛋送不出去,陳大娘便抓了二十個雞蛋趁秦佑年,王鼎鼎埋頭幹活之際扔進沸水裏煮,然後坐在鋪著軟毛毯的椅子上看著嬉笑幹活的兩個孩子,這人啊,一上了年紀,眼睛裏就容易進沙子,“兩個孩子和兒子一樣,家裏的活都是搶著幹,有吃的也先想著娘。”


    當初兒上戰場時,陳大娘淚眼婆娑說了一番話:娘不願兒在近前盡孝,隻願兒為國家盡忠,兒若死在戰場上,為國捐軀,是忠,也是大孝!


    而為國捐軀的烈士家人,卻沒有得到蘇姓王朝妥善的安置,兒死猶榮,光宗耀祖!


    他們無怨無悔!


    起初秦佑年不了解,葉綠竹被老頭子帶走,他便頂替了葉綠竹去幹活也是出於可憐陳大娘一個老人孤苦伶仃,老伴也走了。直到後來和陳大娘逐漸熟絡了之後,才慢慢從她口中得知了點點滴滴,有娘如此,行千裏路,爬萬重山,不懼艱險,不畏財狼,死後魂魄亦能歸故裏!


    有娘的地方,不論生死,都有來處!


    王鼎鼎被強拉著幫忙做了幾次重活,酒後聽秦佑年說起陳大娘的事跡,便打心底喜歡上了陳大娘,一股子殷勤勁兒在他老子麵前都沒有過,乖巧的跟個孫子似的,按照他的原話來講:沒有人負重前行,哪有繁花似錦的明天,陳大娘是天底下最美的女人,簡直愛死她了!


    所以,秦佑年每天和王鼎鼎商量最多的一件事,該如何讓陳大娘欣然接受他們給的銀子。


    每次給陳大娘的銀子,第二天陳大娘便會端來相應的吃食,有時候還會多加,久而久之便讓秦佑年和王鼎鼎傷透了腦筋。


    悟通小和尚見狀,出了個餿主意,差點讓陳大娘把家裏的雞全都殺了!


    好家夥,


    王鼎鼎為此差點把左耳放給拆咯。


    —————


    時光荏苒,


    三月開春,氣候逐漸變暖,


    臨走前一夜,


    屋頂上,


    悟通小和尚摸了摸光頭,咧嘴笑道:“準備好了嗎?”


    秦佑年皺眉,“來吧。”


    哪裏好玩就有王鼎鼎的身影,“小和尚,別得意的太早,小爺的這泡尿足足憋了四個時辰,不說直衝霄漢,頂風尿二十丈勝過你絕對沒問題。”


    王鼎鼎對此,拍著胸口很有信心。


    小和尚挑了挑眉,“屎殼郎打哈欠——口氣倒不小。”


    話不多講,


    熟練的解下腰帶,


    放!


    一氣嗬成。


    事後,用力的甩了甩。


    三人身體一陣哆嗦。


    “秦大哥,鼎鼎哥,你們又輸了。說好的,去京城小僧要喝百年的胭脂”。一副小人得誌的悟通小和尚率先跳下房頂。


    秦佑年嘴角彎曲,對王鼎鼎說道:“五弟,揍他。”


    王鼎鼎一掃頹廢,蹲下身,伸出手指在瓦片上蹭了蹭,邪魅一笑,“四哥,妥妥的。”


    秦佑年,王鼎鼎跳下房頂的瞬間,腳下一滑,大叫著“小和尚,快躲開。”


    走路帶風的悟通小和尚轉身,瞪眼看著秦佑年,王鼎鼎張牙舞爪撲來,想躲時,為時已晚!


    秦大哥好像笑的不明顯,鼎鼎哥笑的很壞!


    唉……又來了,簡直不要個臉。


    幡然醒悟的悟通小和尚被瞬間撲倒,秦佑年,王鼎鼎使勁在小和尚的袈裟上蹭了蹭,雙腿亂蹬,好不容易腳下不滑了,秦佑年,王鼎鼎便拍拍手站起身。


    出家人不打妄語,否則悟通小和尚早就指著他們破口大罵了,每次輸了,受傷的總會是袈裟,洗的完全變白了。


    悟通小和尚像一個受了委屈的小媳婦,慢慢起身,說道:“秦大哥,鼎鼎哥,小僧恨你們。”


    說完,悟通小和尚跑回左耳房,重重的關上房門。


    王鼎鼎湊近,看了眼左耳房,說道:“四哥,我們是不是做的太過分了?”


    秦佑年搖搖頭道:“小和尚喝酒吃肉時可一點都不含糊,小和尚方才可在你衣服上擦了手。”


    我………小和尚藏的挺深啊!


    王鼎鼎趕緊把外衫脫了扔在一旁,氣衝衝的回房找悟通小和尚理論。他做事,隻許州官放火,可不許百姓點燈。


    天未亮,


    秦佑年,王鼎鼎小心潛入陳大娘的院子裏,拿出一封信和十張銀票,用一塊小石頭壓在門口,陳大娘打開房門便能看見。


    兩人相視一笑,可以安心上路了。


    白岩城外,


    阿巴,阿巴……


    小紅薯使勁抱著秦佑年的腿不撒手,哭成了一個小淚人。


    悟通小和尚不會安慰人,便一溜煙鑽進馬車。


    雪白衣手足無措,去拉也不是,不拉也不是,隻能背過身望天,讓少主費心了。


    王鼎鼎心疼四哥,出言安慰了幾句,誰知小紅薯哭的更厲害,垂頭喪氣坐在馬車上。


    唉………靠天靠地,還是得靠自己啊!


    秦佑年隻好蹲下身輕聲細語安慰小紅薯,一柱香後,才把小紅薯給騙上了馬車。


    “少主,屬下和小紅薯在京城等你。”


    雪白衣躬身說完,便架著馬車去了京城。


    秦佑年駐足望去,馬車上探出了個小腦袋,灑下了一串晶瑩剔透的淚珠。


    王鼎鼎拍了拍秦佑年的肩膀,說道:“四哥,我們也走吧。”


    秦佑年點點頭,和王鼎鼎同時回望一眼白岩城,城內有他們牽掛的人。


    是個女人,


    也是個偉大的娘!


    官方吐槽:(這一章節濃重刻畫陳大娘,囉嗦了一點,但是陳大娘是一個很最重要的伏筆,兄弟萌,圈起來,要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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