範知非當場呆滯,那個縈繞曾無數次映入過她腦海的「韓非」此刻竟如此鮮活巍峨的顯現在她麵前。


    不世出的法學天才,法家集大成者,被預言必將法學引領到巔峰的天之驕子。


    範知非再想起之前的行徑,禁不住顫抖起來,十分局促的搖了搖老村長的手。


    而此刻整個無妄城也為之而顫抖起來,那可是聖人法相,而這也昭示著法家第二個聖人的誕生。


    而此刻無妄城百姓看著那巨大的聖人法相,無不歡呼雀躍。常林推開門看著那巨大的聖人法相,顯然也激動極了,可他也是頭一次見到這種場景,自然也不知該如何行事。


    莫先生帶著小五也走了出來,看著那新晉的聖人,略顯感傷之餘還有些許欣慰,這才是人間的新氣象。


    小五看著那氣勢巍峨的聖人法相,雙眼放光,忙問道:


    「哇,莫爺爺,那是什麽」。


    莫先生看著她一臉的殷羨的模樣,不由得想起往昔,曾幾何時,他亦是聖人風采,光耀九州。


    莫先生知道,這個時候聖人入城傳道,對整個無妄城而言,那可是天大的好事。


    莫先生看向常林,朗聲道:


    「常城主,開城門,百姓列隊,迎聖人光臨」。


    常林這才醒悟過來,走在最前列,整個無妄城的百姓隻以為見了神仙,跟著常林,俯首三拜:


    「恭迎聖人入城」。


    「恭迎聖人入城」。


    「恭迎聖人入城」。


    三聲畢,城門大開,聖人法相落。


    公子非牽著大耳朵圖圖緩步踏入城裏,不知怎的,那身上竟沾染了些許灰塵,可饒是如此,仍擋不住那神俊的氣質。


    常林迎了上去,才發現那公子非並無絲毫的架子。


    他又怎知,公子非之前故意而為之,便是在這當口,當著全天下的麵宣誓,法家第二聖,立於無妄城牆之上。


    這一恩,真可謂較天高,比地厚。


    無妄城連夜起聖人講台,韓非立於九尺之上,好心求學者皆來聽講。


    「法者,天下之程式,萬事之儀表,行為之根本」。


    韓非記憶非常人所能及,況且之前有過一段有趣的邂逅,所以他早就認出讓他挨了驢踢的少女。


    那短發少女,從不缺席,說到規矩,每天都是提前一刻鍾到場,這也讓韓非暗暗稱奇。


    隻是每當自己看向她,那少女總是不好意思把頭邁過去。


    韓非又怎知道範知非的忐忑,說出去誰也不敢相信,就像此刻謹小慎微的範知非,回到村裏可又是另外一幅模樣。


    「狗蛋,不是和你們吹啊,就是那大聖人呀,那天在城外的大聖人呀,我一聲令下,聖人也得吃土」。


    那喚作狗蛋的孩子不疑有他,因為在他看來,他的知非姐便是這世上最厲害的人。


    「那,知非姐,你以後可不能讓狗蛋吃土哦,狗蛋又不是聖人」。


    忘川城外,兩道人影立於夕陽之下,餘暉彌留之際,將鳳棲梧的臉龐映照得格外溫柔。


    「郡守大人,你說上頭為什麽不調用鳳羽衛,不管從哪個角度而言,調動忘川郡的力量都是上上之選,莫非,他們已經疑心大人了」?


    鳳棲梧搖了搖頭,笑道:「元華,參天大樹又怎會在乎蚍蜉之撼,帝國不吃一次虧,又怎會意識到無妄城的不簡單,帝國一來為了鍛煉新軍,第二層原因更沒有表麵上那麽簡單,帝國這時候也想借刀殺人,至於這刀聽不聽使喚,那便不得而知了」。


    那喚作元華的男子似有所悟的點了點頭,而後抬頭一起目送黃昏的離別。


    「元華,讓玉明那邊準備好,鳳棲梧桐,其鳴東方,既然天有後手,那破曉的日出又怎能缺席」。


    而剛出城的烈焰軍,不到十裏,突然停了下來。


    接著便是齊刷刷的喊殺,衝破雲霄。


    阿青領著天青騎殺出,奔騰的狼騎兵快若閃電,疾馳而出,在烈焰軍的注視下一往無前。


    而停留下的士兵無不激動,緊了緊手中的槍,又先驅而上,他們戰意亦是無窮。


    宇文昂一聲令下,帶兵離城而去,他們知道,有的人死戰於前方,而有的人死戰於後方。


    剛出城的旭日軍,看上去並半點新兵的懶散,反倒是軍容齊整,令人眼前一亮。


    而這全源於那帶隊之人正是天澤舊將,有著冷麵將軍之稱的周楚言。


    這周楚言名聲不顯,都怪他的風頭,都被曾經的天澤第一將步藍煙搶了去。


    可步藍煙知道,自己親手教出來的周楚言可不是個簡單角色。


    所以這次旭日的前鋒軍統領的位置步藍煙力保周楚言,她知道,對於一支新生軍,可能沒有誰比他做得更好。


    天色漸晚,周楚言一聲令下,全軍安營紮寨。


    周楚言慢慢悠悠下馬,看著緩緩降臨的夜幕,思緒複雜。


    就是那樣一個夜晚,那如鬼神一般的天兵而降,就連他們高傲的王也隻能跪下俯首稱臣。


    王者的尊嚴盡失,就連那高傲的頭顱也被那瘋子拎在手中,血淋淋的,讓記憶鮮活至今。


    主死而將生,這對為將者而言那便是天大的恥辱,可他那一刻卻顫顫巍巍跪在地上,頭都抬不起來,隻因為那個人的名字,叫做李承乾。


    周楚言將手中的長棍重重插入地下,看向西方,不免一陣冷笑:「拿下這無妄城,便能參加圍獵」。


    這是步藍煙給他的承諾,可他那一刻,隻覺得他的師父給他的是無盡的羞辱。


    一個小小的無妄城,幾千的守軍。


    周楚言請兵五千,可那三皇子卻頗為不屑的看向他:「給你五萬,我要無妄城寸草不留」。


    五萬?這便是對我周楚言最大的侮辱,隻不過他想到這隻是圍獵的入場券,不免又興奮了起來。


    這一次,他要站起來,直麵恐懼,讓曾經看都不敢看一眼的魔鬼,讓那個神話,在自己手中隕落。


    快了,再有三天的路程,自己便可以兵臨城下,將那群不知天高地厚之輩通通埋葬。


    可他怎麽知道,原來這一切都隻能是遐想。


    死亡和意外總在不經意間降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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