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衣宰相獨暗走下船,向神霄派一行迎去。


    秦神霄這般的人物自然知道這黑衣宰相的厲害,也不敢托大,步子自然也快了些。


    「勞老祖攜神霄俊彥千裏跋涉,快些上船歇息」。


    秦神霄則是滿臉笑意道:「天風地事自然便是老夫地事,宰相大人這話就生分了」。


    黑衣宰相隻是一笑,恭請神霄派諸位登船。


    隻是他也忍不住多看了秦含玉兩眼,當真是白衣出塵,神仙人物。


    秦神霄察覺到他的眼神,沒有半點不悅,反倒有些得意。


    神霄派一人登上船後,獨暗留在渡口上,看向聖城地方向。


    隻見天地間一陣清風起,浩然之氣生,不過一會兒那人已到了魚龍舟前。


    看清那人地容貌,那魚龍舟上地眾人無不正冠行禮,就連如今如日中天的秦神霄也倍感忐忑,抱拳彎下腰去。


    「見過夫子」。


    獨暗也是恭敬道:「有夫子親至,天風上下蓬蓽生輝」。


    引得眾人這般驚訝的,再加上那一身浩然氣,來人的身份自然也就呼之欲出了。


    人間浩然,儒家亞聖。


    亞聖隻是點點頭,便徑直向魚龍舟走去。


    路過秦神霄之時,像是多停留了片刻,秦神霄也隻得躬身。


    在場的眾人中,隻有獨暗和秦神霄感受到了那無邊的殺意。


    獨暗見狀萬分擔心,可終究也不敢如何。


    而秦神霄則滿是駭然,頭上已全是淋漓的汗珠,這位江湖執牛耳者此刻竟是有些微微顫抖。


    他雖知聖境之上,亦有差距,但他沒想到這差距如此之大。


    那股無形的浩然氣化為利刃,竟是直懸於秦神霄眉心。


    稍有異動,一擊斃命!


    身旁的秦含玉離他最近,已然感受到了秦神霄的異樣。


    她不由得抬起頭,十分好奇地看著這位浩然亞聖,心中暗暗道:


    「原來這世上還有讓秦神霄都害怕的人」。


    亞聖終究還是緩步向前走去,那殺氣驟消。


    秦神霄這才鬆了口氣,緩緩起身,向另外一側走去。


    秦神霄的首席弟子木子卿像是察覺到了什麽,過來攙扶住秦神霄,低聲道:


    「師父,您老人家沒事吧」。


    秦神霄過了好一會兒才緩過勁來,有些顫抖道:「浩然氣」。


    木子卿聞之也是驚駭萬分,再不敢多問。


    獨暗見到這般,終於是鬆了口氣。


    那不過一會兒,隻見天空一陣雷影閃動,一個身著道袍的男子,已來到船上。


    那人先同獨暗點頭示意,這才恭敬向亞聖行禮:


    「見過夫子」。


    亞聖那平淡的臉上終於多了一抹笑意:


    「無極,怎麽又是你小子」。


    五雷真人趙無極也是十分無奈,一臉委屈道:


    「夫子,您知道的,師父他老人家雲遊四海,誰也不知道他在何方。


    二師叔又是個自由散漫的性子,大師兄要操持門內事務,隻能由弟子冒昧代其勞了」。


    亞聖點了點頭,笑道:「我亦是許久未見祖師了,你二師叔向來如此,這般俗世盛會他自然是避之不及了,看來也隻有我等俗人,才會趨之若鶩」。


    趙無極聽亞聖如此說,這可不敢應下,連忙說道:


    「夫子說笑了,出世為道,入世亦為道」。


    亞聖聞之點了點頭,看向趙無極的眼中盡是讚賞之色。


    語罷,便聽到一陣佛音傳來:


    「阿彌陀佛,阿難見過夫子,見過真人。如此說來,阿難也隻能同流合俗了」。


    一語過後,一名年紀輕輕,相貌端嚴的佛家弟子現出身形,先向亞聖,再向趙無極行禮。


    趙無極定睛一看,竟是佛祖十大弟子之首,以多聞第一著稱的眾無比尊者阿難。


    趙無極自也不敢托大,連忙打了個道門稽首。


    「阿難尊者也來了」。


    亞聖也笑道:「阿難,你和無極倒也算是同病相憐了」。


    二人聞之哈哈大笑,自然聽懂了亞聖的調侃。


    儒釋道三家齊聚,倒也算是難得的光景了。


    而那聖城方向,不少人還正向渡口走去。


    眾人速度極慢,隻因前麵有一個須發皆白的老頭,亦步亦趨,倒像是睡著了一般。


    這不時還有「呼~呼~」的呼嚕聲傳來。


    獨暗看到這般場景,也是哭笑不得。


    可看清老頭的樣貌,他自然是不敢催促。


    而那居於其後的各家聖賢,也都是畢恭畢敬。


    一個二個不僅不敢走上前去,甚至是走路都不敢發出聲音,就怕吵了那人的瞌睡一般。


    要知道這老頭身後,亦是諸家翹楚。


    其中更不乏超凡入聖的人物,諸如墨家現任钜子田襄,心學一脈新晉聖人王陽明,名家辯宗公孫朧月。


    老頭終於是醒了過來,他這才意識到自己竟是走著走著就睡著了,實在是不合規矩,貽笑大方。


    老頭轉過身去,這才看到身後的眾人,老頭尷尬一笑,朝眾人行禮:


    「老夫唐突,倒是讓諸位見笑了」。


    眾人見老頭這般,自不敢受,隻得多彎些腰,以示尊敬。


    老頭見狀索性便抬頭起來,他自然不想難為了別人。


    「見過聖師」。眾人恭敬行禮道。


    管子輕輕一笑,示意眾人起身:


    「快快起身,老夫不合規矩在先,耽擱了諸位的時辰,諸位不要這般拘謹」。


    眾人卻仍是恭敬無比,原因無他,隻因這麵前的老頭便是法家先驅,有聖人之師美譽的法家初祖管夷吾,世人皆稱管聖師、管子。


    饒是魚龍舟上的亞聖也率先抱拳行禮,亞聖雖同管夷吾多有學術上的爭鋒,但那也僅限於學術之爭。


    管夷吾算是亞聖的前輩,故而亞聖都是恭敬異常。


    連亞聖都這般,其他人自然更是如此了。


    管夷吾一行人上了船,這魚龍舟上自然是熱鬧非凡。


    那一船之上盡是九州的風雲人物,倒真是氣象蔚然。


    那在江湖上威名赫赫的秦神霄,此刻倒乖得像個寶寶,這也怪難為他的。


    可他發現在這裏他還真的隻能夾著尾巴做人,這裏麵的人,他還真惹不起。


    秦神霄表麵上看去恭敬異常,將自己的姿態放得很低。


    可他內心深處,對這群人,可沒有半點尊敬。


    「哼,所謂人間浩然,天下聖賢。


    不過是一身修為天下無雙,那自然是天下的執牛耳者了唄。


    一旦我得到天元神玉,屆時又何須看你們的臉色。


    什麽狗屁聖賢道理,還不是弱肉強食,萬變不離其宗。


    我倒要看看你們的狂傲還能堅持到幾時,這天塌的時候,首當其中的便是你們這等自以為是的高人。


    一個個還自以為是如何地非凡了得,別到時候怎麽死的都不知道」。


    秦神霄想到此,不由得心情大好。


    用手捏了捏那入手的柔軟,竟將


    那一雙玉手捏得通紅。


    秦含玉感受手邊傳來的力道,她就當做什麽都沒發生一樣,咬牙堅持,一聲不吭。


    自從她選了這條路的時候,她便知道這條路不好走。


    也正是因為心理上有了足夠的準備,他才決定更要一條道走到黑了。


    好在秦神霄不過一會兒便恢複了正常,眼中盡是興奮之色。


    而滿載聖賢貴客的魚龍舟,則是向天風渡的方向疾馳趕去。


    整個人間的眼睛此刻似乎都在盯著藥王穀,人間最山巔的那幫人齊聚於此,自然是熱鬧非凡,盛況空前。


    而此時還在天元明夷城瞎逛的阿青,不知不覺竟又走到了那久違之地。


    有天元第一樓美譽之稱的翠紅樓。


    天元在之前作為進攻雲柔帝國的最前線,不同於其他幾個屬國,完全由天風帝國直管,雖有屬國之名,但卻無屬國之實。


    由天風指派的節度使統管天元境內,這天元節度使鄭明懷是雪清河的親信,他的大公子鄭允禮是這天元境內的混世魔王,也是雪天晴最忠誠的支持者。


    所以這個當口之下,鄭氏父子自然是極盡諂媚之能事,早將這迎親沿途布置得妥妥當當。


    這段時間湧入明夷城者眾多,他們自然不想聽到任何人妄議這雪天晴。


    這才有了說書先生捧高雪天晴便有官家俸祿拿,而這也是為什麽,那兩個士卒動不動便敢拔刀相向的根本原因了。


    阿青猶豫片刻便準備踏足其中,自己的模樣早就大變,如今再失了一隻眼睛,想必她們定然也認不出自己來了。


    阿青正準備進去,一名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女人,搖曳著風情萬種的身姿便向阿青走來。


    那搖曳間自有一種玄妙的韻律,那輕盈的腳步聲「噠噠噠」。


    既踩在路上,也落在阿青心裏。


    而阿青的心情也隨著那蕩漾的波濤而起伏,激蕩不已。


    阿青一個血氣方剛的少年,你如今讓他看這般畫麵,那自然是難以把持。


    好在阿青趕忙搖了搖頭,止住了搖曳的心神,這翠紅樓的姐姐似乎天生便有狐媚眾生的本事。


    阿青不知道的是,這翠紅樓內,人人皆習媚術,非是阿青太浪蕩,狐媚之下無和尚。


    那女子阿青自然也認得,天風軍眾人皆喚她小霞,具體的真名不得而知了。


    而阿青之所以記得清楚,這也是讓那群兵油子給念叨得。


    再有這段明德的第一次便是給了這小霞,所以他自然也格外留意了些。


    阿青想起段明德和他說起那事時的嬌羞模樣,竟是不由自主笑出了聲。


    「阿青呀,你是不知道。


    那個滋味是真的美呀,那小嘴一砸巴。


    「嘖~」的一聲,便直到那九霄雲外了呢。


    要不是你兄弟我龍精虎猛,有天人之威,怕是再難提槍上馬。


    隻不過其實我也是心虛不已,隻是想著這好不容易來一次。


    既然下定決心了,那自然是不破樓蘭終不還。


    你兄弟我鼓足了勁,那自然是大殺四方。


    直殺得賊將跪地求饒,接連高呼:「好哥哥」」。


    阿青再想起段明德說出「好哥哥」三個字時候的意氣風發,一下子仿佛又回到了那個時候。


    阿青不由得替段明德感到了高興,至少他也快意馳騁了一回,也算是少了些許遺憾。


    小霞做勢便伸手過來,阿青趕忙推手婉拒,非是他看不起這般紅塵女子,隻是看著她便想起了段明德。


    再者,阿青來到此處也隻是為了看一看曾經的故


    人,如今又是什麽模樣。


    至於那些心猿意馬,想歸想,卻是萬萬不可行的。


    倒也不是阿青故作高潔,實在是心中裝了秦般若,那情便早有所屬。


    小霞見阿青這般,倒也不奇怪,像他這般的人也不少見。


    隻是這人還帶了個鬥笠,將自己的麵容遮住,無論美醜,都有人想要一探究竟的衝動。


    「公子,可有相好的,奴家這就給你叫去,若是你看得上我,那便由奴家照顧公子也行」。


    小霞的話自帶一股魅音,阿青聞之連忙搖了搖頭,笑道:


    「姐姐快去忙去,咱先喝壺酒,若有需要,再勞煩姐姐」。


    說著便取出了二十兩銀票,遞給了小霞:「有勞姐姐引路了」。


    小霞明顯愣住了,這一出手便是二十兩,這人也太闊綽了吧。


    再見阿青舉止有禮,當下也打消了再調戲他的念頭,收下銀票後便朝阿青施了個萬福:「那便謝過公子了」。


    阿青廢了好大勁,才擠到看台前列,那舞台正中央正是一道靚麗的身影。


    如驚鴻起舞,搖曳生姿,一舉一動皆令人掛肚牽腸。


    阿青還說為何這周圍人山人海,叫好聲連連呢。


    原來是翠紅樓的頭牌,樓小小親自登台表演。


    這樓小小名聲極大,傳言天風大將軍李承乾也拜倒在她裙下,隻要是她一出場,那自然是座無虛席。


    好在那看台上是不用額外花錢的,若你是想近距離欣賞那曼妙的身姿,你便得花錢坐到那前三排去。


    每到舞至動人處,或是泄露幾縷春光之時,眾人自然是叫好聲連連,群情激昂。


    那看得興起的諸位,自然也不愁沒地方瀉火,這翠紅樓的生意自然便來了。


    阿青見著不斷有人從看台離開,直上樓去,也不得不感歎翠紅樓的好手段。


    阿青左顧右盼,始終沒有發現那小翠和小紅的身影。


    二人是翠紅樓原先的招牌,這翠紅樓也是以二人的名字各取一字而成。


    這天風軍來此,也多是二人招呼。


    一來二去,阿青同二人自然也熟絡了起來,其中又以小紅同阿青最是要好。


    眾人對阿青青睞有加,許是因為阿青守身如玉,坐懷不亂,不同於他人。


    再加上他年紀小,倒讓這翠紅樓的姐姐對這小子頗為關愛,大都把他當成了鄰家弟弟一般。


    而此刻樓上,小翠和小紅並沒有接客,這正是二人難得休息的一天。


    二人正說著什麽,便聽到推門聲,而後便見到小霞一臉開心地走了過來。


    「兩位姐姐,樓下來了個妙人呢。


    我一看呀,多半還是個雛嘞。


    我伸手去拉他,他倒是忙不得躲閃開。


    我心想,來都來了,還在這裏裝什麽王八犢子。


    可人家二話沒說,轉眼就掏出了二十兩銀票,說權當是謝謝我引路了」。


    二人聞之也覺得奇怪,打趣道:「既是如此大方,你為何不趁熱打鐵,莫不是那小子實在是長得醜,入不了咱們小霞的眼」。


    「哼」小霞嬌哼一聲,接著笑道:


    「姐姐慣會取笑人的,咱們這行哪有以貌取人的規矩,再說了,他頭上戴著鬥笠,是個什麽模樣我自然沒瞧清嘞」。


    小紅向來是個嘴巴不饒人的主,見小霞這般,自然也來了興趣,鬼魅一笑道:


    「喲喂~不知是誰成日裏老念叨那個天風軍的少年,天天盼著人家,這都過去多久了,仍是念念不忘」。


    小霞此刻嬌羞萬分,後悔莫及,早知道就


    不該將這得床笫之事說予她聽,否則也不至於叫人取笑了。


    小翠見狀拉著小霞坐下,這才笑道:


    「我說霞呀,你害羞個什麽勁,這小紅的嘴你又不是不知道,她不會害臊,也見不得別人害羞」。


    小紅則是趾高氣揚道:「這有什麽好害羞的,想就想唄,大大方方承認又有什麽了不起的。


    難道咱們就不是人麽?連喜歡別人、念著別人的權利都沒有麽」?


    聽小紅說完,三人都不覺得低下頭去,眼中盡是無奈和悲傷。


    若不是被逼無奈,誰願意為奴為娼?


    誰願意天生就要低人一等?


    可這命運使然,又豈是她們可以左右的。


    這氣氛瞬間凝重了起來,小紅一席話自然戳中了三人內心最深處。


    小紅的趾高氣揚又何嚐不是一種感歎和不甘。


    小霞抬起頭來,這次反倒是大方起來:


    「是!我是念著那小子。


    就憑他對我格外溫柔,不像尋常人一般。


    從他的眼神裏,我能看到我是一個正常的女人。


    不再是一個工具,也不隻是一個娼妓。


    若是有個人能把你當成個正常的女人,換做是你,你會不心動麽」?


    小霞一語,倒是讓二人都說不出話來。


    在別人眼中,她們似乎天生便是***的代名詞。


    任你再美麗的頭牌,隻不過也是價格高低而已。


    都是被明碼標價的,以這樣的價格來衡量自己的美麗,又何嚐不是一種諷刺?


    更何況就算是同為天涯淪落人的姐妹,也會因為眼紅別人的價格而鉤心鬥角。


    久而久之,她們自己也將自己當成了貨物。


    賣了個好價錢,那便是他們的驕傲。


    這般說來,這又是何等的可悲!


    小紅率先打破了沉默,看著小霞說道:


    「有個念想總是好的,可他既是天風赤色軍的人,那便是將頭拴在腰帶上了,不說你今生再難相見,那小子是死是活也不得而知了」。


    小霞,想到此,立馬激動了起來,忙問道:


    「紅姐,你上次不是說還遇到了那個常同他在一起的那個小子麽,他叫阿青?我沒記錯的話,你上次可有聽他說起他的事情」。


    小紅隻是搖了搖頭,頗為無奈道:


    「我也想同他好好聊聊,可惜後麵便出了三皇子被刺殺的事情,再後麵便再沒見到那小子,自然也無法開口詢問了」。


    小霞聞之,隻得失望地點了點頭。


    而那個少年之所以讓人難以忘記,小霞也難以啟齒,因為那是她唯一一次真正的開心。


    那一刻她竟忘記了自己的身份,在她的想象裏,那個孔武有力,老實敦厚的少年便是她的男人,唯一的男人。


    小紅也不想小霞再沉浸其中,便岔開話題,重新談回了那個奇怪少年。


    「霞,你說那少年隻是給了你小費,並未尋其他姐妹」?


    小霞強打起精神,緩緩道:「確實如此,我見他舉止有禮,出手闊綽,特意留意了一下,隻見他往看台上擠了去」。


    小翠像是明白了什麽,點了點頭後開口道:


    「既是如此,那便是慕名而來唄,都托了這天風大將軍的威名,咱們的小小也算是九州人人皆知的名人了,一舞九州傾,那天下慕名而來之人,自然是絡繹不絕」。


    小霞點了點頭,有些好奇道:


    「我說二位姐姐,這小小和天風大將軍李承乾真有什麽不成?


    都傳言大將軍拜倒


    在小小裙下,這個中究竟怕是隻有小小自己清楚了。


    可我一問她,她便羞紅了臉,也不答是與不是。


    我隻記得大將軍每次來時,倒都是點名要小小作陪」。


    小紅聽罷也隻是搖了搖頭,不無哀怨道:


    「隻不過是逢場作戲罷了,又哪來的什麽將軍美人的佳話。


    媽媽這般,無非是想借大將軍之名罷了。


    若不是如此,翠紅樓的生意為何會那麽好?


    若是二人真有點什麽關係,那日天風三皇子又豈敢如此羞辱她,也不至於讓我差點當眾受辱了」。


    聽小紅說起來,二人再想起那日的場景,對這小紅是敬佩有加。


    那日的情況下,媽媽都不敢怎樣。


    整個翠紅樓也隻有小紅一人挺身而出。


    所以在這翠紅樓裏,小紅格外受人尊敬。


    頭牌樓小小更將其視為及時雨,大恩人。


    小霞這才顫顫道:「紅姐,我知道您的意思,前番是我錯了。


    那日你替小小出頭,我便知道隻有你最懂我們的無奈,也懂現實的殘酷。


    我這般的身份,喜歡別人又能如何。不過是白白害相思,徒增煩惱罷了。再說了,這也隻是我一廂情願,別人又是不是真心正視過我呢?


    想這些又有什麽用?我們活該如此。既收了錢,又有什麽資格貪圖所謂的真情實意」。


    二人聞之隻覺傷心不已,小紅再想起那日的淩辱,亦覺得後怕不已。


    若不是突生變故,那個畜生便要當著所有人的麵行那禽獸之舉。


    可讓人無奈的是,就是那般的畜生反倒是高高在上,貴不可言,一句話便能輕易將她打回原形,脫得衣不蔽體,再無一絲尊嚴。


    小紅一想到此就有些恨,她恨毒了雪天晴,可她越恨,她越痛苦。


    如今聽到雪天晴大婚的消息,她便知道,人品的低劣根本無關緊要。


    就是他這樣的人,行那畜生行徑,他們隻會說那是真性情,率性而為之,不失為血氣方剛的真豪傑,其背後的鼓吹者更是不計其數。


    如今他大婚,那九州名流無一不到場。


    就算是實在不能來的,也得把禮備上雙份,這就是現實!


    一想到此,小紅就越發佩服那個所謂的風雲榜首嶽天青來。


    那不可一世的雪天晴也在九試大會之上被他擊敗,當真是少年英雄。


    若是叫小紅見到他,定是要五體投地,以示佩服。


    聽到這個消息,小紅興奮得睡不著覺,看著有人收拾雪天晴,她便覺得開心,覺得那是報應。


    可這樣的報應並沒有持續太久,便聽到了藥王穀退婚的消息。


    接著便是雪天晴和風波若大婚的消息席卷九州。


    而那個割據一方的無妄守護者,卻再未發一言。


    小紅想到此就難過不已,她隻覺得唯一的英雄也不英雄了。


    她一想到此,便覺得這世上再沒什麽可讓人期待的了。


    可她轉念一想,自然也理解了他的難處,隻是從根本上,誰都有那個英雄情結。


    有的時候,再不想顧什麽大局,也不想明什麽事理,隻想生死看淡,不服就幹。


    可憐的是,像是她這樣的小人物,根本連反抗的資格都沒有。


    你可以不服,但是你根本沒有反抗的資本。


    別人根本不知道你是誰,你所謂的抗爭也不過是自己與自己過家家罷了。


    她做不到,她便希望有人能做到。


    曾經那個叫嶽天青的少年英雄便是她的希望,可


    希望破碎之後,那便隻有無邊的絕望了。


    小霞走下樓來,阿青便迎了上去,他此行便是為了看望二人,二人於天風軍算是有恩,不管其目的如何,恩便是恩。


    更何況對自己而言,阿青同她們在一起也輕鬆不已,阿青也無形將二人當成了姐姐,要不然九試大會之前也不會專門來一趟翠紅樓。


    小霞見阿青迎了過來,還以為他也是同尋常人一般,再憋不住火了。


    這般雖是正常,可小霞不免有些失落。她還以為她真的遇到了一個不一樣的人嘞。


    阿青可不知小霞在想什麽,隻是客氣道:「小霞姐姐,不知小翠小紅二位姐姐可在」。


    小霞明顯一愣,而阿青一時疏忽,竟將小霞的名字說了出來。


    「公子,為何知道我的名字」。


    阿青急中生智,便笑答道:


    「剛才特意問了看台邊的兄弟,方才知道了姐姐芳名」。


    小霞也未深究,聽他一來便要找兩位,也是大感詫異,心裏直歎道:


    「沒想到,這小子年紀輕輕,玩得還挺花」。


    嘴上則是客氣回複道:「二位姐姐今日休息,暫不接客,怕是要擾了公子雅興了」。


    阿青聽出了小霞的話外之音,臉不覺一紅,羞澀道:


    「不是姐姐說的那個意思,我同二位姐姐早就相識,這番特意來訪,正值二位姐姐休息,那便是再好不過了」。


    小霞見他言語誠懇,不似作偽,若所為那事而來,此刻怕是早已打起了退堂鼓,絕不會像這小子這般。


    小霞想了一會兒便問道:


    「不知公子如何稱呼,奴家也好為公子通報」。


    阿青想了想,少有人知道阿青便是無妄城的嶽天青,想來也無所謂,便直言道:


    「阿青,赤色軍的阿青」。


    那知阿青話一出口,小霞卻是愣住了,忙將阿青拉在一邊,十分激動道:


    「什麽,你再說一遍,你說,你叫什麽」。


    阿青聽他言語激動,想必是也沒忘了自己,這才笑言道:


    「小霞姐姐,就是我呀,阿青呀,赤五營的阿青呀,你想起來了麽」。


    小霞連退好幾步,見阿青戴著鬥笠,還以為他在軍中執行什麽機密任務,當下也不說話,隻是拉著他便向小紅的房間衝去。


    阿青也沒多想,便跟著小霞而去。


    小霞將門推開,隻聽「砰」地一聲,那門被撞開,受到餘力反震,不停來回,嘎吱作響。


    小翠和小紅都是一愣,不知這小霞為何去而複返,還連門都不敲便推門而入,倒像是十分慌張的樣子。


    接著他們便看到了那個陌生的身影,一個戴著鬥笠的陌生人。


    小霞來到房間後,二話不說轉身將門關上。


    而阿青這邊,看到屋內的正是小翠和小紅,亦是激動不已,竟是直接摘下鬥笠,便朝二人走去。


    「噠噠噠」。


    阿青急促的腳步聲和二人的心跳聲此起彼伏,你唱我和。


    二人隻覺得是緊張不已,心撲通撲通狂跳,誰又知道阿青是要幹什麽。


    二人一時緊張之間竟是說不出話來,阿青看到二人,則是再想起往日的場景,當下十分激動便脫口而喊道:


    「翠姐姐,紅姐姐,終於又見到你們了」。


    二人本來緊張無比,可聽到阿青這一聲呼喊便瞬間冷靜了下來,取而代之的是不解和吃驚。


    那小霞這也跟了上來,衝二人說道:「二位姐姐,他就是阿青,赤色軍那個小阿青」。


    小霞激動說完,正好看著阿


    青的臉。


    她的話也再說不下去了,反是驚恐慌張道:


    「你。。。你。。。你不是小阿青,你到底是誰」!


    阿青這才恍然大悟,自己容貌大改,她們能認出來那才是奇怪呢。


    阿青見狀隻得脫口而出:


    「小霞的嘴,小翠的腰,紅姐的雙腿真風騷」。


    聽完這話,三人雖都是久經風月之人也不免害羞了起來,可這也無疑坐實了他是阿青的身份。


    因為三人曾問過,天風軍的兄弟都是怎麽評價她們的。


    他們天天說三人的事情,阿青當時便脫口而出,這才有了上麵的打油詩。


    這除了三人,那便隻有阿青知道了,他不是小阿青又是誰?


    「小阿青,真的是你」!


    紅姐的聲音激動非常,阿青這才將容貌大改的事說了出來。


    而一旁的小霞早就迫不及待,連忙追問道:


    「小阿青,你那個兄弟沒同你一起來麽」。


    小霞說完臉上已漫上紅霞,一臉嬌羞。


    阿青聽他提起段明德隻覺得有些傷感,頓了頓才緩緩道:


    「霞姐,你是說明德吧」。


    小霞小雞啄米似的點了點頭,阿青則是言語低沉道:


    「他永遠都不會再來了,那一戰,雲柔趁夜偷襲,他就葬身於明夷城外的荒漠上,少了腦袋斷了腿」。


    小霞聞之,好半晌說不出話來,接著竟是淚流滿麵,啜泣不止。


    阿青也不知這小霞為何會這般,可見她如此難受,也跟著傷心不已。


    哭了好一會兒小霞才冷靜下來,追問道:「他,他可有提起過我」。


    自從那事之後,段明德是天天提,他耳朵都快起繭了,阿青便如實相告。


    「實不相瞞,霞姐,那家夥天天擱我麵前念叨,一天至少三次,隻是內容我就不便說了」。


    小霞聽阿青如此說,便覺得圓滿了,既是開端,也是結局,這便再好不過了。


    小霞此刻是又開心又難過,全為了那死去的段明德,他若是知道,這小霞也牽掛著他,指不定有多開心了。


    若是二人九泉再相會,說不定還要一天三次,絮叨個沒完。


    四人許久未見,自然有說不完的話,聽起阿青從天風軍中除名,見他一臉落寞的模樣,也忙安慰他。


    再問起他現在的營生,他隻說在無妄城,並未具體詳說。


    可就是無妄城三個字讓紅姐激動不已,忙問道:


    「小阿青,你既在無妄城謀生,你可認識無妄城的守護者,烈焰軍主帥嶽天青,說起來,你們的名字裏麵都有一個青呢」。


    阿青見到如此激動的紅姐,一時也有些不解。


    為何提到自己,紅姐會有那麽大的反應?


    阿青隻得硬著頭皮道:「我既在無妄城裏,那自然是認得」。


    那紅姐雙眼一亮,便瘋狂追問道:「那你可知藥王穀悔婚又是為何?


    這風般若為何又改嫁三皇子呢?


    還有這嶽天青,我看也是少年英雄,更是風雲榜首,為何又將未婚妻拱手相讓呢」?


    這一連串問題直指阿青痛處,阿青一時半會還真不知如何作答,反是反問道:


    「紅姐,你為何如此關心嶽天青的事,莫非你同他認識不成」。


    紅姐忙搖了搖頭,眼中閃過些許悲涼道:


    「那日翠紅樓裏,你想必也見到了雪天晴的畜生行徑。


    這樣的人,我自盼望有人能治治他。


    我是***之人,自然沒有這個本事,我便


    隻能將希望寄托在他人身上了」。


    阿青聽紅姐提起,也想起那日的場景,若不是幸得瀧一相救,隻怕那日還不好脫身。


    阿青看著紅姐,一時有些忍不住,便想告訴他,自己就是那個刺客,而那個刺客就是嶽天青。


    可阿青還是忍住了衝動,這般行事,隻會給人徒增煩惱。


    阿青頓了頓這才回答起紅姐的問題:「紅姐,這個中隱秘我自然也不是很清楚。


    但據大家夥對他的了解,他絕不是個善罷甘休之人。


    雪天晴這般人物,多行不義必自斃,自然也不會有什麽好果子吃。


    別看這兩人的婚禮空前浩大,殊不知盛極必衰,物極必反,樂極生悲,囂張至極嘛那便是死路一條」。


    紅姐隻以為阿青是那麽說來逗她開心,隻是搖了搖頭,顯然興致不高,阿青見狀便堅定道:


    「紅姐,你瞧好了,我和你打賭,那嶽天青絕不是縮頭烏龜,他們的大戲可有得唱了」。


    紅姐聽著阿青斬釘截鐵的語氣,不知為何,她竟覺得這小小少年所說的話並非虛言,其中自有令人折服的力量。


    紅姐眼中盡是狠毒之色,惡狠狠道:


    「那便是再好不過了,若是這樣的人都不遭報應,當真是天理難容」。


    語罷,阿青竟是取出了三張銀票,其上的數額更是誇張,各是一萬兩。


    這還是阿青盡力控製數目所致,他隻怕一下子拿出太多會嚇到三人,雖然這三萬兩也不是小數目了。


    三人都滿是震驚,不知道這小子從哪來的那麽多錢,小翠更是十分嚴肅道:


    「小阿青,你,你這是什麽意思,還有你這錢是從哪裏來的,我告訴你,你可不可自恃武力,行那打家劫舍之舉」。


    眾人實在想不到阿青小小年紀去哪搞那麽多錢,再想到阿青本是天風軍的人,那自然是有些武力在身上的,自然便往那些方向去向了。


    阿青聽罷是連連搖頭,苦笑不得。


    「翠姐姐想哪裏去了,你可知無妄城舍離村新建了酒廠,就在我家的田地上呢,我每年啥都不幹,便有分紅可以拿呢,你們快收下吧,我曾是天風軍之人,便定然不會做出有違道義之事」。


    就算是三人遠在天元,也聽說了無妄城的諸多變化,而舍離村的酒也聲名遠播,在這天元境內也是極稀罕的東西,那價格嘛,自然貴得離譜。


    可怪就怪,價格雖是離譜,卻還是一漲再漲。


    這樣神奇的東西,三人自然聽過,聽阿青說起,便也信了七八分。


    見阿青十分堅決,三人隻好默默收下,心中亦是感動不已。


    他們其實並不光是因為這些錢,更多的是因為阿青待他們,完全就像是尋常人一般,非但沒有看不起她們,更是對她們異常珍視,這讓三人怎能不感動?


    而阿青也不是沒想過給她們帶點什麽禮物,而不是送錢。


    可思來想去阿青覺得還是錢最實際,你讓他去挑什麽禮物,他是頭都大了。


    三人看著失了一隻眼,但整個人卻更加俊朗的阿青,隻覺得一切都是那麽不切實際。


    而此時的城門處,那不知走了多少天的蘇乞兒也終於走到了明夷城。


    他看著明夷城門,自顧自喃喃道:


    「明夷,利艱貞。明入地中,「明夷」,君子以蒞眾,用晦而明」。


    而此刻的舍離村中,一道人影自舍裏橋邊彈射而起,直向藥王穀的方向。


    舍離橋的另外一頭,是兩個孩童。一男一女,正哭得泣不成聲。


    女孩一邊哭,一邊喃喃道:


    「龍戰於野,其


    血玄黃,其道窮也」。


    男孩則是嗚咽啜泣:「幺兒再沒有四哥了,幺兒再沒有四哥了」。


    男孩心痛不已,因為從某種程度上講,他的四哥,正是亡於他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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