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圍的天兵越來越多,死百者之後,便是足足千餘人卷土重來。


    氣勢洶洶,仗著人多勢眾終於有膽氣,向院落衝來。


    慕青和大郎看著再度洶湧而來,又多了十餘倍的天兵,便知已是死路一條。


    二人的女兒,喚做念七。


    盡管站在雙親身後,可那不斷顫抖著的身體,讓她的恐懼無所遁形。


    而此時的柳葉男子,仍是古井不波,邋遢的臉上,根本看不出害怕。


    反倒是優哉遊哉向小女孩走起,手中不知何時,多了一朵柳葉編成的花。


    就這麽提給小女孩,那女孩眼中的恐懼,變成了喜悅,她終於咧開了嘴,衝麵前的男子笑著。


    在這一刻,她似乎忘卻了恐懼。


    這一份難得的溫馨,顯然沒有持續太久。


    因為無數寒芒閃爍,刀光森然,直襲柳葉男子而去。


    “去死吧”!


    眾天兵興奮大喊,顯然獵殺怪物的快感,要比屠殺普通人爽快得多。


    眼看那邋遢的男子便要被撕碎,隻見男子緩緩起身,無風而動,氣質大變。


    隻聽叫那略帶傷感的聲音,回蕩在天地間。


    “柳之一變,柳暗花明初相見”!


    無數柳葉紛飛而起,飛速旋轉,卷起旋渦。


    那毫不講理的柳葉旋渦竟將眾士兵的攻擊一一瓦解,而這還不算晚。


    在將那刀芒一一粉碎之後,那柳葉一片片變暗,自其上竟開出一朵朵絢麗無比的花朵。


    當真是柳暗花明!


    那絢麗的花朵如夢似幻,一出現,便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所有的天兵瞬間呆滯住,那一道人影,則自花團錦簇中殺出,手中一截柳葉,如鬼魅般。


    時東時西,時左時右。


    更仿佛是像同一時刻,出現每一個天兵身邊。


    柳葉光芒大作,從天兵的胸膛射出,光芒中濺射出新鮮的血液,上千名天兵,瞬間倒下!


    靜,


    死一般的靜。


    柳葉男子的強大,讓這片天空窒息,目睹這一切的天兵,再不敢向前,反倒是反方向逃遁而去。


    慕青和大郎則是如見神祇,他們從未目睹過這般厲害的人。


    此刻的柳葉男子一改之前的邋遢模樣,原來時光可以回溯,硬是把那邋遢漢子,一瞬間變為翩翩少年郎。


    光看他的背影,便知少年風流。


    手持柳葉的少年並沒有回頭,因為有目光如炬,已經死死鎖住了他。


    他知道,正主來了,戰鬥才剛剛開始!


    逃跑的天兵止住身形,因為他一出現,便再沒有逃跑的必要了。


    楊戩如戰神臨世,自空中緩緩落下,光芒萬丈,令人不敢直視。


    慕青和大郎眼中滿是惶恐,那人的模樣,他們再熟悉不過,不是那傳說中的二郎顯聖真君又是誰?


    就連念七都不由顫顫道:“二、二郎神”!


    楊戩頗為玩味看向柳葉少年,頗為玩味道:


    “沒想到,人間還有漏網之魚”?


    少年看著那無邊無際的廝殺仍在繼續,雙手青筋暴起,可他連自己的心上人都護不住,又怎麽護得住聖武帝國千千萬萬的人。


    可總也有人不信命,就如那逝去的傳說,重新蒞臨於世,那些邪惡的代名詞,終將在正義的光芒中逝去。


    鬼王城內,天色大變,一道黑光衝天而去,轉眼已至聖武境內。


    楊戩,少年,臉色皆變,隻不過,那不是屬於他們的戰鬥。


    再也沒有多餘的廢話,楊戩率先而動,空中留下的隻是殘影,真正的楊戩已悄然來至少年身後,三尖兩刃槍上而動,已向少年襲來。


    光芒四濺,而又飛速分開,楊戩一動不動,少年連退數步,身形踉蹌。


    一擊取得優勢的楊戩,顯然有些失望,橫槍一指:


    “就這種程度麽”?


    楊戩話音剛落,便不由冒出一陣冷汗,因為鮮血流至他的嘴角,口中的血腥讓他不由得一陣後怕。


    翩翩少年,拍了拍青色衣衫,慕青這才看清他的麵容。


    慕青整個人瞬間呆滯住,塵封的記憶,如洪水猛獸,轉瞬便將她吞噬。


    “凡有飲水處,皆能歌柳詞”。


    “是他,是他...”


    “是他回來了......”


    慕青淚流滿麵,在此刻忘卻了生死。


    大郎隻以為她是害怕,將她抱得更緊了些。


    念七也將手中的柳葉花遞給娘親,諾諾道:


    “娘親,不怕,不怕”。


    慕青五味雜陳,誰知今生還能相見。


    誰知再相見,已是滄桑巨變。


    而他還是初見時的模樣,翩翩如玉少年郎。


    “楊柳岸,曉風”。


    柳葉如風狂卷,率先向楊戩襲去。


    楊戩再無輕視之心,八九玄功,神通加身,氣息再漲,迎著那漫天柳葉分卷而去。


    激烈的戰鬥在天邊炸響,少年的出現,這整個天地都陷入了震驚。


    誰都沒想到,人間有如此少年。


    “那是誰”?


    “人間還有此等人物,能與二郎真君相抗”?


    令人目不暇接的戰鬥,劇烈的能量碰撞,讓楊戩駭然無比,饒是他神通加身,金剛不壞,可這看上去輕飄飄的柳葉,竟是無比鋒利,稍有不留意,便在他的身上,留下了道道傷痕。


    楊戩怎麽也沒想到,如此人間,竟還有人能傷到他。


    楊戩一聲怒喝,第三隻天眼,緩緩睜開。


    被天之主賦予新神通的天眼光芒大作,激光爆射而出,速度之快,讓人猝不及防。


    漫天柳葉四散而去,少年重重摔在地上,濺起塵煙無數。


    “柳七”!


    慕青大喊,掙紮著便要衝出去。


    楊戩滿是怒意,沒想到這不知什麽根腳的人物,竟逼得自己開了天眼。


    此刻的楊戩火力全開,八九玄功已催動到極致,威勢無加,怒視塵煙:


    “你這是自尋死路”!


    天兵們興奮大喊,在即將臣服於天界的土地上,盡情宣泄著他們的優越。


    可又誰曾想,塵煙倉皇逃竄。


    一道炙熱的紅,衝天而去。


    那是一襲紅衫,再不是少年模樣。


    一身如火,火焰搖曳成一片柳葉的形狀。


    爆射而出,其速度之快,伴著不甘的呐喊,毫不留情,向二郎真君轟去。


    “柳之二變,怒焰焚天殺氣現”!


    楊戩渾身金光大作,天眼激射而出的光芒也再顧不上攻擊,反倒是連接成光圈,將楊戩牢牢護住。


    激烈的碰撞,濺射出無數火花,金色光芒與紅色火焰的較量在所有人眼中生動上演。


    “砰”!


    轟然碎裂的是楊戩的法相,金光四濺開來,瘋狂逃竄,楊戩在震驚中倒飛而去。


    他怎麽也想不到,就算沒有了黃天行,這個人間仍然是藏龍臥虎。


    無數山嶽崩壞,也沒有止住楊戩的頹勢,劇烈的撞擊聲響起,隨之而來的是山踏地陷。


    歡呼叫好的聲音戛然而至,楊戩的落敗猝不及防。


    那空中傲然屹立的是一襲紅衫,可不是什麽二郎真君。


    柳七臉上沒有半點喜悅,目之所及,不過是淪落的人間罷了。


    他感到無比的難過,為他摯愛的人間,也為他身後摯愛的人。


    因為天道之巍巍,饒是柳之二變的他,也難以抵擋,隻因為,那強大的氣息,令他感到心悸。


    整個大地開始劇烈搖晃,巨大的光芒破土而出,那金光之盛,較之前,又強了數倍。


    關鍵是此刻的楊戩再無半點人性,完全已進入了真神之態。


    三尖兩刃槍再度襲來,那力道之磅礴,仿佛可以摧毀一切。


    紅色的意誌再燃燒,紅色的柳葉刀,在天空劃出優美的弧度,留下絢爛的紅,迎難而上。


    整片天空,都變色金色紅色互相交織的絢爛海洋。


    楊戩的攻擊,剛猛無雙。


    柳七的攻擊,則是神出鬼沒,令人防不勝防。


    直到楊戩的法相一分為二,直到七十二座法相,將那微弱的紅色火焰團團包圍。


    那紅衫男子半跪在地上,而楊戩的法相,也再無之前的神聖莊嚴,許多被燒焦的傷口,也證明了此戰的慘烈。


    可就算是如此,他仍是站著的一方。


    威嚴的聲音,不帶一絲感情:


    “你,不錯,不過,到此為此了”!


    七十二隻天眼,同時射出七十二道神光,那可以摧毀一切的光芒,足足七十二道。


    這便是天元賦予楊戩的神通,就算是楊戩的分身,也可以同開天眼!


    這其中的恐怖,已不用多說,近乎無敵的天眼神光,無差別的攻擊,這便是對死亡最隆重的宣判。


    紅色火焰,漸漸熄滅。


    柳七的身體,再頃刻間潰散,甚至來不及留下一句告別。


    隻有慕青歇斯底裏的呼喊,同那空中飄蕩著的零星紅光作別。


    七十二道法重歸為一,楊戩看著周身的傷勢,心驚膽戰。


    若不是大天君的賜福,楊戩還真沒有必勝的把握。


    可他有怎麽知道,他此刻也算上贏。


    沒有人注意,微弱的紅光,重新凝聚,淡淡的白色光芒跳躍,伴隨著平淡的身影,一襲白衣,飄然而出。


    “柳之三變,白衣卿相亦無言”!


    一襲白衣,飄然出塵,看似人畜無害,卻嚇得楊戩呆在當場,發自靈魂的顫栗侵襲而來。


    柳七始終都沒回頭看她一眼,既是白衣白衣卿相,相見自是無言。


    白衣柳七向楊戩衝去,眨眼便沒了人影,楊戩再想反應,卻是避之不及。


    一片無形的柳葉,無影無形,卻已頃刻間懸停於楊戩的天眼處。


    楊戩冷汗直流,那柳葉卻一陣顫抖而停下。


    而正是這一顫抖的功夫,楊戩已經反應過來,那三尖兩刃槍直襲現身而出的柳七而起。


    楊戩不明白,最後一刹那,柳七為何收手,直到柳七看向他,一臉淡然。


    “真君一命,想必可抵三命吧”!


    楊戩不禁顫抖,可還是點了點頭,六七不閃不避,任由三尖兩刃槍刺穿他的胸膛。


    一塵不染的白衣也染上了血,柳七緩緩落下。


    不知是無心還是有意,柳七正好落在院子中,落在三人麵前。


    柳七,終於可以好好看看他的慕青了。


    可他終究是一句話也沒說。


    就連那小女孩都哭得泣不成聲,她知道,麵前這個人,讓她難過無比。


    柳七掙紮著,抬起手來,摸了摸小女孩的臉:


    “孩子,你叫什麽名字”?


    “念七,我叫念七”。


    柳七聞言,淚流滿麵。


    原來不光他念念不忘,他的慕青,也未曾忘記過他。


    柳七再無牽掛,腦海中浮現出阿瞞和武聖雲長的樣子。


    他一臉笑意,安心離世。


    “柳七,來也”!


    有的人死了,但沒有完全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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