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


    金雞報曉。


    李長生起了個大早,領著獨孤伽羅出了客棧。


    雖然才是卯時,但街上已是車水馬龍。


    有賣早餐的、有擺地攤的、有去市場拉貨的、有拉貨回來的、還有卜卦算命的…等等。


    別問他們為什麽起來的那麽早。


    因為窮!


    “我們要去哪兒?”


    客棧外,獨孤伽羅挽著李長生的胳膊問道。


    “回家。”


    李長生答著,一邊整理衣襟領口,一邊用餘光鑒賞著獨孤伽羅的落雁之顏。


    今天的獨孤伽羅,比昨天少了幾分青稚,多了幾分風韻,宛如一枚剛熟成的果實,待君采摘。


    察覺到李長生的目光,獨孤伽羅鳳眸一挑,朱唇微揚,有意挺起胸脯,好叫少年能看個真切:


    “本宮是不是越看越好看?”


    “是。”


    李長生用力的點了點頭,給了個中肯的評價:


    “好看。”


    知道李長生是不會撒謊的,得到這個評價,獨孤伽羅笑的像朵盛開的曇花,孤芳一世。


    “誒,本宮問你。”


    但曇花一現,獨孤伽羅笑不過三秒,又斂去嬌媚笑容,壓著李長生的胳膊,似有深意的問道:


    “你招呼都不打一聲,就貿然帶本宮回家,你就不怕你家娘子不喜歡本宮,跟你尋死覓活的?”


    話裏有話。


    乍一聽像是獨孤伽羅怕自己影響了李長生家庭和睦,實則她是在問:我跟姐妹們不和你幫誰!


    聽到問題,李長生身子條件反射的顫了一下。


    【好熟悉的問題…】


    【對了…是師傅…】


    【跟師傅每日都要問的“假設為師和你娘親都不會遊泳,同時落水,你先救誰”是一個概念!】


    李長生觸電般抽出胳膊,驚懼的望著獨孤伽羅。


    他對這類問題有心理陰影,非常大的心理陰影。


    因為他從來沒有答對過這個問題。


    但,真正讓李長生對這類問題產生陰影的,不是答錯問題本身,而是答錯問題的…


    處罰!


    隻要回答錯誤,師傅會強迫自己…


    再由她一滴不剩,全部喝掉。


    一日三問,一日三次。


    美名其曰:三省吾身。


    莫非女人都喜歡問這種問題?


    連王妃都不能幸免?


    “怎麽了這是?”


    獨孤伽羅怎麽也想不到,自己隨便問的一個問題就能讓李長生膽戰心驚成這樣。


    愣了好一會,回過神的獨孤伽羅忙抱住少年,揉著他的胸膛,嬌滴滴的安撫道:


    “本宮就隨口問問嘛,你慌什麽呀?真不想回答就不回答嘛,好啦,寶寶乖啦。”


    通過幾日相處,獨孤伽羅發現了一件事:


    李長生雖然心狠手辣、投足通天、學識淵博,可麵對感情上的事,他就白的像張白紙似的。


    不,不應該說是白紙,白紙不貼切。


    比起白紙,他更像…老鼠!


    對,膽小如鼠!


    一談到涉及男女之情的話題,李長生立馬就像變了個人一樣,一點風吹草動,他都能風聲鶴唳。


    這樣的李長生令獨孤伽羅心疼。


    她想象不出一個人究竟經曆過什麽,才會變成這樣。


    “我…沒事。”


    在獨孤伽羅的安撫下,李長生漸漸恢複平靜。


    他也想起了這裏是凡間,問他問題的人,是突厥王妃獨孤伽羅,不是他的師傅。


    他舒了口氣,認真道:


    “婉兒她們,不是那種人。”


    “再說,王妃又不是我娘子,王妃是始畢可汗的王妃,王妃是有相公的,本座隻是借用一下。”


    啪。


    一句話讓獨孤伽羅氣的嬌軀發抖,李長生是個善於惹女人發飆的男孩子。


    “李長生,你真是那個啊!”


    “合著本宮剛剛白心疼你了?”


    獨孤伽羅俏臉慍怒到白裏透黑,揚起玉手,不遺餘力地捶在李長生胸口,吼道:


    “本宮說了多少回了?不準喊本宮王妃!你就非得時時刻刻提醒本宮,本宮是位有夫之婦嘛?”


    “我覺得挺刺激的呀。”


    李長生禮尚往來,回手在獨孤伽羅的翹臀上狠狠抓了一把,嗅著手心的留香四溢,調笑道:


    “突厥可汗的王妃娘娘。”


    “呸,豎子!”


    翹臀上,火辣辣的痛感翻滾,獨孤伽羅臉紅的似要滴血,卻拿李長生沒轍,隻能無力控訴道:


    “你,你簡直不當人子!”


    “擄人妻女,你與那曹賊有何異?”


    李長生自動屏蔽了重點,問道;


    “曹賊是什麽?”


    獨孤伽羅:……


    蒼天啊,快來收了這個妖孽吧!


    “李長生,行,你行!”


    獨孤伽羅銀牙都快咬碎了:


    “算本宮嘴賤,話題打住。”


    “莫名其妙。”


    李長生翻了個白眼,不再言語,拽起獨孤伽羅匯入人潮。


    “你要把本宮拽去哪兒?”


    “回家啊。”


    “你家在哪兒?”


    “紫微宮。”


    那一霎,獨孤伽羅嘴巴張的能塞下一個李長生:


    明堂在紫微宮。


    武則天在紫微宮。


    李長生又是大周獨一無二的攝政王。


    結合種種,一個荒謬至極的想法在獨孤伽羅腦海誕生:


    他,不會真是武則天的男人吧?


    …


    兩人前往紫微宮時,有一七人小隊快馬加鞭,先兩人一步入了紫微宮,無人阻攔。


    因為他們腰上掛著一麵旗幟。


    那旗幟上寫著七個大字:


    八百裏邊關加急!


    紫微宮內,人人皆提起了心。


    這些信使送來的多半是邊關的戰況。


    沒人知道這些信使帶來的是好消息,還是…


    壞消息!


    金鑾殿內。


    群臣翹首眺望,個個麵色肅穆。


    王位上。


    武則天表麵雖喜怒不形於色,可貼身侍奉她的上官婉兒還是看見了她龍袍下,緊握的玉拳。


    邊關戰況,關乎一國生計,無人能以常心相待。


    “踏…踏…踏…”


    眾人踏足以待中,遠方響起馬蹄聲。


    來了!


    群臣做著深呼吸。


    馬蹄漸近,隱現輪廓,人未至,而聲先到:


    “報!”


    “邊疆大捷!”


    “始畢可汗宣布退位!”


    “遊民聯盟宣布解散!”


    “突厥汗國,歸降了!”


    唰。


    所有人都愣住了。


    一聲通報,叫偌大的朝堂仿佛成了一麵平靜的湖水。


    什麽?


    他們沒聽錯?


    信使沒報錯?


    武則天錦簇柳眉,幾息後,卻又舒展。


    她想到,她的男人前幾日去了邊關。


    那個被她信仰,視若神明的男人。


    “是你嗎?長生。”


    馬蹄又近。


    七名信使已至金鑾殿外。


    幾人下馬,單膝跪地,難掩臉上喜悅,又報道:


    “啟奏陛下,各位大人。”


    “邊疆大捷!”


    “始畢可汗宣布退位!”


    “遊民聯盟宣布解散!”


    “突厥汗國,歸降了!”


    二聲通報,仿佛往平靜的湖水裏投下了一顆石子。


    朝堂,沸騰了。


    “什麽情況?”


    “真的投降了?”


    “還沒開打,就贏了?”


    “啥也不說了,晚上都來本官府上喝酒,咱們來個一醉方休!”


    那些平日自恃身份,故作姿態的官員,此刻都失了優雅。


    他們像一隻隻麻雀,嘰嘰喳喳的跟身旁同僚分享著自己的忻悅。


    不管他們如何內鬥,如何爭權奪勢,在民族國家、大是大非的問題麵前,他們還是一致對外的。


    所以,得知國勢可安,戰事將平,他們都是發自肺腑的開心。


    而王位之上,武則天看著歡呼雀躍的百官,卻是鼻尖一酸,險些落淚:


    “又被你保護了一次呢…朕的男人…長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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