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別,人在夕陽餘暉下,知己遠在天涯。


    青春年少時開懷暢飲,生命濃烈如盛夏。


    可不知哪一次送別便是最後一麵,從此不再相見,也再不能相見。


    “長亭外,古道邊,芳草碧連天;晚風拂柳笛聲殘,夕陽山外山;天之涯,地之角,知交半零落,一瓢濁酒盡餘歡,今宵別夢寒。”


    寥寥幾十字,讓人滿眼熱淚。


    “人老了,眼眶子就淺。”


    有個老仙音師抹了一把眼淚,然後眺望窗外的夕陽:“此曲要是不行,我看是高山流水的負責人是和我們長贏過不去了。”


    “世間驪歌,這首送別可以傳唱千年而不絕。”


    “老友們好久沒有聚一聚了啊!”


    “高漸離,之前我認為你年少輕狂,今日方才是服了。”


    “……”


    秦政放下筆,一副雲淡風輕的表情,說道:“文章本天成,妙手而得之。今日才盡了……”


    老錢略帶些癡傻地“嘿嘿”一笑:“也不用再改了,我這就安排人來錄。”


    “老錢,別急,我這裏還有兩個任務已經完成了,一並給你。”


    “啊?好好……”


    ……


    雍州,終南山福地。


    顯影《高山流水》已經進入到了最後的拍攝階段,導演全安將配樂責任人叫了過來:“作為點睛之筆的那首仙音曲子,到底要多久才能落實?別看離上映還有兩月時間,其實留給你的時間可不多了。”


    “全導。”


    配樂責任人苦笑一聲,說道:“長贏樂府已經作了九首仙音,其中不乏讓人落淚的作品,可是,您都給打回去了啊!”


    “我要的不是落淚,而是讓觀眾發自內心的感動。”


    全安用力敲著桌麵,臉上帶著怒氣道:“也不是用天言術強行催動道心的那種感動,你們懂不懂……難道你們隻滿足於平庸嗎?”


    眾人垂目,一個個不敢接話。


    全安的目光掃視眾人,眉頭一皺,語調不免高出了數分:“我不搞一言堂,你們要真覺得那九首曲子配得上高山流水,拿出理由說服我。”


    “全導,我再去催催長贏的負責人。”配樂責任人抹了一把額頭上的汗。


    “咦,他們又傳了一首過來。說是最終版了……”


    “怎麽樣?”


    “還沒聽,不過,我怎麽感覺長贏放棄了我們的任務?”


    “現在給我放!不行的話,我們找天諭道音。”


    “是,導演!”


    從靈界將仙音錄入玉簡裏,再拿出來。


    也沒幾分鍾,淡淡的笛音在如若仙境般的山水間響起。


    優美的旋律中,滄桑的嗓音傳入耳膜:“長亭外,古道邊芳草碧連天……”


    眾人齊齊一怔,內心波瀾漸起。


    在座所有人,似乎都在這一瞬間,忘記了呼吸。


    導演全安立刻站起身,縱目眺望夕陽,眉眼中露出凝重的神色。


    “晚風拂柳笛聲殘,夕陽山外山;天之涯,地之角,知交半零落,一瓢濁酒盡餘歡,今宵別夢寒。……”


    他的雙眸竟然微微泛紅,離愁別緒湧上心頭。


    多少次送別,已經成為永別啊!


    他……她……


    哎!


    千愁萬緒,唯有一聲長歎。


    一曲終了。


    所有人都呆呆地望著夕陽,怔怔地出神。


    過了好久。


    配樂責任人長歎一聲,感慨道:“怪不得他們說這是最終版了,也不知道是哪位樂爹出手,一針見血,沒得改了……”


    “今天的風有點大啊!”


    “男兒有淚不輕彈,隻是未到傷心時,哭吧!不醜。”


    “這歌叫什麽?”


    眾人回過神,七嘴八舌。


    “就叫‘送別’。”


    “送別?要不要改一下名字?咱們顯影的主題是高山流水遇知音,送別的話……”


    “不用改。”導演瞪大了眼睛,微微泛紅的眼眶足可證明他內心情緒的起伏,壓抑著嗓音,擲地有聲道:“所有相遇都終將離別!很好,這首仙音很好,簡直完美。”


    眾人看著他:“……”


    全安咬了咬牙:“你們也別這麽看著我!不是我要求高!前麵那幾首真的不行!”


    眾人哄笑。


    不過這話大家肯定是相信的,前麵那九首再好,也不會比《送別》這首歌更好了,隻是看導演吃癟的樣子確實很有趣就是了。


    “這首送別,詞曲仙音部分都是高漸離作的。”有人發現了重點。


    “高漸離?”


    “今年天音季魁首,水手的作者?”


    “高手啊!”


    長贏樂府,竟然臥著這麽一頭龍。


    高漸離,劇組在場所有人都記住了這個名字。


    半晚時分,秦政還沒離開長贏。


    今天本早就該回去了,但這不完成了七八個任務,中間的分成也該結算了。


    既然結算,那麽等一等《送別》,也就順理成章了。


    “高漸離,多謝!”


    老錢抱拳朝著他便是一拜:“沒你,這次長贏可是要丟個大臉了,高山流水那邊已經給了明確答複,《送別》不用再改一字。”


    “那……我們算算賬?”


    分錢了,好興奮。


    “好好……”


    賬房部早已經將其他任務都給清點了出來,再加上《送別》的分成,紅包、獎勵,添個整頭。


    整整20塊上品靈石。


    這還不算未來出售仙音玉簡的分成。


    20塊上品靈石看起來不多,直觀一點,就是2千萬大夏幣,或者一件金丹期修行者都能用得到的法寶。


    “你是直接要靈石,還是兌換成法寶或者丹藥?”賬房部的老先生問道。


    對於修行者而言,錢不過隻是個數字,重要的是,這些數字要能夠兌換成修行的資源。


    功法、丹藥、法寶、靈材……


    說真的,秦政也不知道該換什麽,功法他不缺,法寶也不是太需要,丹藥的話……於是問道:“要不,你給個清單。”


    “我們賬房部不管資源,你可以去資源部要份清單。二十塊上品靈石,能換不少好東西了。”


    “不用去了,我給你帶了一份。”曲詩音聽聞秦政又作了一首仙音,立刻趕來。


    “曲姐。”


    “跟我來。”


    曲詩音將秦政帶走,使了個隔絕感知的屏蔽陣法,這才說道:“老板很賞識你,她特意從寶庫裏取了一隻墨女,你用20塊上品靈石將它換了。”


    “墨女?”


    墨女是一件奇物,具體的作用,就是能讓儒家弟子所書的術法神通得到大幅度的加強。


    論價值,墨女絕對不止20塊上品靈石。


    這是有錢都買不到的奇物,天下儒門弟子都想得到的寶貝。


    也就是說,長贏的老板半賣半送,將墨女給了自己……


    買了!


    儒家弟子,不管是修言出法隨的天言術修行者,還是仙音係的純理論學者,隻要達到一定境界,便能把自己剖析出原理的法術,附之筆端,記載紙上。


    然後,任何一個人以氣機引燃紙張便能施展記錄在紙上的法術。


    此道,在道家佛門,叫做符籙,二者有異曲同工之妙。


    而墨女的作用,就是加強儒門術法神通的威力。


    到手的二十塊上品靈石,還沒焐熱便換了一團漆黑的墨汁。


    被曲詩音親自送回道心別院,回到寢室。


    秦政將那團墨汁給取了出來,喂食了一縷浩然正氣之後,漆黑的一團立刻化為一個曼妙的女子,差不多有拇指那麽大。


    這女子完全由漆黑的墨汁組成,頭顱、軀幹和四肢都有,小巧玲瓏,甚至有一頭及腰的長發,眼睛、鼻子、嘴和耳朵等都非常清晰,惟妙惟肖,如同是被妖術變成墨汁的真人。


    “這就是墨女?”


    奇物不同於妖物,她應該屬於“妖魔鬼怪”中“怪”的一類。


    秦政打量著這個小小的黑皮女子,墨女也同樣看著他。


    四目相對,秦政隱隱感知到和她的一絲聯係,那是剛剛喂食的那縷文氣。


    拿出紙筆,將毛筆送到墨女麵前,小小的腳丫踢出一團墨汁,讓墨汁飛到筆毫上。


    不一會兒,毛筆的筆毫散發著微光,墨女重新化作一團墨汁,隻露出一個小腦袋,好奇地打量著秦政。


    寫什麽,或者畫什麽?


    秦政畫了一柄劍。


    歪扭粗細不勻的墨線,構成一柄醜陋的劍。


    隻一柄醜劍,文氣便立刻消耗一空。


    但紙劍上凝有劍意,太清玄門無形劍意。


    秦政拿著紙劍扭頭一看,就看到墨女似乎有些羞澀,稍稍下潛,鼻子進入墨汁裏,隻露出眼睛,然後用嘴輕輕吹著氣,墨汁在她麵前咕嘟咕嘟冒著泡。


    逗得秦政微微一笑。


    這一晚,他未能再遊戲靈界,一恢複了文氣便實驗能寫出或者畫出哪些術法神通。


    直到天明,他收獲紙劍一張,歡喜禪飛天玉女圖一副,“曰”字一張,詩作《白雪歌》一張……


    而這夜,有個叫做小青的姑娘在靈界約定的地點等了他一晚上,而在靈霧山間,“送別”的仙音也響了好久。


    八大山、教坊司、清流小築,花魁疏影托著腮幫子對影成三人。


    一首“應疏影姑娘作白雪歌送武將軍歸京”,讓她一躍成了京中花魁中的魁首,豔名享譽九州,她的身價已經漲了好幾倍。


    但在這夜深人靜之際,想到的,還是那個年輕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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