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且一試。”


    看著地上傷心欲絕的魚九絮,扶風真人沉了沉眸,隻是淡淡的說了這四個字。


    徐長留轉頭,看向地上的魚九絮,眼底有些無奈又有些怒氣,突然,遠處的山腳,一道響雷落下,炸開的瞬間仿佛將整個世界都照亮了。


    緊接著,山火四起,伴隨著不知哪兒來的野獸的悲鳴聲,越來越多的地方受天雷所致,火焰逐漸蔓延,燒焦味和煙火味在四周彌漫。


    許多仙門弟子見此,都忍不住棄劍逃命,一時間整個仙宗亂作一團,唯有仙門中資質尚老的弟子逐漸將人集中起來,嚴防戒備。


    木問蘭和剛才趕來幫她的楊九城一同被仙門所擒,不過這時,眾人都已經沒有功夫再過問他們了。


    魚九絮跪在地上,握著蘇洛塵手,撫摸著他的臉頰,身下的鮮血不知什麽時候早已暈染開來,她絕望的眼淚滴落在他的臉頰上。


    突然,頭頂傳來徐長留的聲音:“現在的結果,你可還滿意?”


    魚九絮顫抖著身子,緩緩地抬頭看他,他站在她跟前,麵色凝重,兩人四目相接的瞬間,徐長留抬手,指向被山火逐漸吞噬的小鎮和村莊。


    順著他手指的方向看過去,雖看不見具體情況,但就算隔著一定的距離,仿佛還能聽見人們驚恐逃竄的哀嚎,以及孩童絕望的哭聲。


    可天劫降臨,萬魔出世,是整個大陸要麵臨劫難,他們又能逃到哪裏去呢?


    她稍顯遲鈍的目光掃過四周,目光所及,皆是一片火海,生靈塗炭,最後,她的眼神落回到徐長留臉上,他看著她,眼神複雜。


    魚九絮不解:“你覺得是我的錯?”


    “不然呢?”徐長留怒氣衝衝的反駁,抬手指著躺在血泊中看起來已經毫無生氣的蘇洛塵,“如果不是因為你,他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如果不是你強行破開結界,你的魔氣和被人故意留存在百殺峰的赤魂刀發生感應,迫使百殺峰被劈開,放出萬魔,會弄成這個樣嗎?”


    他的聲音不小,整個天雷塔的弟子都能聽見,魚九絮看著他,又垂眸看了看地上的蘇洛塵,往事一幕幕浮現,記憶猶新的仿佛是昨天才發生過。


    她咬了咬牙,垂著頭,看著蘇洛塵,目光絕望中又帶著一絲瘋魔,“怪我?你們有什麽資格怪我?你們仙門中人不是常把普度眾人掛在嘴邊嗎?那你們當初為什麽不救我?我不算眾生是嗎?”


    一時間,眾人都默默地別開了眼,尤其是站在一旁略顯不安地溫有道。


    突然間,就沒有人再接話了,但四周看她的眼神卻都帶著怨氣和責怪之意,她抬頭看向徐長留:“為什麽!你說啊!!!為什麽?!!!”


    徐長留看著她,無奈的長舒了口氣:“當年的事,是仙宗做的不妥,但大家都以為你死了,所以才沒有……”


    “夠了!”沒有給他說完的機會,魚九絮垂下眸,強忍著眼底的淚意,心頭怒意升起:“我知道了,你和他們都一樣,都覺得從始至終該死的人隻有我,以為我死了,這是個很完美的借口。”


    魚九絮說著,她的眼淚一滴滴落在蘇洛塵的臉上,這一刻,對於她來說,整個大陸是否繼續存在,都已經不重要了。


    突然,從不遠處連滾帶爬的飛來一個東西,定眼一看,是被魔物裹挾拚命掙紮著朝著這邊過來的仙門弟子。


    下一瞬間,他種種的摔在地上,身體瞬間被侵蝕殆盡,等那些魔物散去,就隻剩下一副枯骨。


    四周原本還鎮定的眾人瞬間更加慌張起來,一時間棄劍而逃的人更多了,隨著萬魔逐漸入侵,越了越多的人化作枯骨。


    隻是眨眼功夫,天雷塔原本還烏泱泱的都是人,下一瞬就幾乎全跑光了,除了風雲書、洛明修和木問蘭以及幾個長老坐下的入門弟子以外,剩下的人死的死,傷的傷,其餘的就已經全跑了。


    徐長留不再過問魚九絮,隻是轉頭看向扶風真人,“師傅,祭天陣法……”


    “沒用的。”


    他話未說完,魚九絮再次出聲打斷了他的話,眾人聞聲看過來,視線落在她身上,魚九絮仰著頭,看著麵前神色難得凝重的扶風真人。


    她張了張嘴,強調了一次,“沒用的,祭天?祭神都沒用,天劫之禍,是赤魂之力劈開了百殺峰,唯有封印赤魂,才能阻止這場浩劫,除了我,沒有人能做到。”


    聽著她話,眾人麵麵相覷,似乎在點亮是否要相信她的話,魚九絮卻並不在意這些人是否相信,隻是垂下眼簾,輕輕撫摸著身旁人的臉頰。


    對於她來講,現在死了和活著,都沒有什麽區別,能有整個大陸作陪,倒像是她賺了。


    “說吧,什麽條件?”


    說話的人,是扶風真人。


    “師傅!(真人!)”


    聽著他話裏的意思,似乎已經相信魚九絮了,但在他們心裏,魔修是不能被輕易相信的。


    可扶風真人隻是輕輕抬手,製止了眾人的勸說。


    魚九絮沉默著,看著眼前的人,眼淚都快流幹了,“他是因為我才功德盡毀的,也是因為才變成現在這個樣子,我什麽都不要。”


    說著,她抬眼,看向扶風真人,“他還尚有一絲殘魂,我要你救他,如果他死了,我要整個聖疆陪葬。”


    話音落,眾人皆變了臉色,看著魚九絮的衍生逐漸帶上一絲懼意。


    見他不回答,魚九絮冷笑:“怎麽?不願意?”


    不等扶風真人說話,一旁留下來的弟子突然道:“那你先說清楚,為什麽你的赤魂會在百殺峰?這難道不是你蓄意而為嗎?分明就是你害死了天君,還在這裏倒打一耙,真是好計謀!”


    魚九絮眸光一轉,視線落在他身上,她記得,是那個當初被她在劍室削去修為的蕭行舟,她看著他,不知是身上的傷還是悲痛的心情,讓她整個人看起來反應似乎都要比正常人慢。


    她稍顯遲鈍的搖了搖頭,“我不知道。”


    而蕭行舟卻不屑的一聲冷笑,質疑的意思毫不掩飾,“那邪物認主,除了你,誰能把它帶到那兒去?你不知道?當我們都是傻子呢?”


    此言一出,眾人麵麵相覷,雖然沒有說話,但神色間表現出來疏離和警惕,都顯而易見的是在懷疑她。


    魚九絮搖著頭,視線略過在場為數不多的人:風雲書、葉青瑤、洛明修、木問蘭、楊九城、江有道、徐長留、蕭行舟……還有一眾瞧著眼熟卻叫不上名字的仙宗弟子。


    她眉心微跳,她知道,如果自己解釋不清楚,他們就不會同意救蘇洛塵,可要她怎麽解釋,她要如何解釋,自己自從離開仙宗之後,就再也沒有使用過赤魂,甚至無法感應到。


    可偏在這時,蕭行舟不忘再添一把火:“你說啊,你說不出來,分明就是……”


    “我沒有!!”魚九絮一聲怒斥,伴隨著傾斜而出一股強大的魔氣,像是要將他們掀翻,她雙眼猩紅,魔氣肆意,“我說了,我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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