焱闇向著山穀走去,背上背著一捆草藥和掛著一隻兔子。


    回到山穀天色漸暗,表示又過去了一天。


    山穀中的農家子弟對於有出現的焱闇沒有了多大戒備,想必是收到了首領田和的命令,對於他不用設防吧!


    今夜,兩頭猛虎獨自在山林之中留守,暗中跟蹤焱闇的幾波人都已經葬送了虎口。


    焱闇收拾好兔子放到火炭灰上,利用采來的草藥調味,雖然味道不好,但是不至於難以下咽。


    夜色慢慢的深了起來,田和又出現在焱闇的身邊坐下,將一水壺遞給焱闇。


    焱闇接過就聞到了一股酒味,他將水壺遞了回去搖頭道“我不飲酒。”


    田和也不在意,而是自顧自的喝了一口“你接下來的打算去哪裏?”


    焱闇“不知道,走到哪裏就是哪裏。”


    田和看著焱闇在火光照耀下陰晦不明的臉孔,他搖頭說道“如今世道打亂,幾月之前六國聯合攻秦,讓秦國退回了關內。”


    說道這裏,他猛地喝了一口酒接著道“可是在我在看來,秦國是必不可能咽下這一口惡氣,如今秦使就在臨淄城內,目的是什麽我非常清楚,可是卻什麽都不能做。”


    焱闇“為什麽什麽都不能做。”


    田和搖頭道“齊王年幼,就跟你們秦國新王嬴政一般,手中大權盡落權臣之手。”


    “農家本是齊國立國之本,可是到現在,農家內部分化成了兩派,一派如我這般,被排擠在外,盡忠於田氏。”


    “一派投靠相國後勝,協助他治理齊國,可是這背後的目的,所有人都十分清楚。”


    田和再一次猛喝一口,醉眼惺忪的看著火堆“王後聯合族弟把控了齊國,是齊國的君權徹底淪為兩人手中的傀儡,真是悲哀。”


    焱闇“說這些為何?”


    田和看著焱闇道“我查過你的蹤跡,你並不是你所說的藥家弟子,也不是如你所說的那邊從大山之中來到這裏,你到底是誰?”


    田和說這句話的時候,周圍已經有人圍了上來。


    焱闇“農家的情報勢力果然龐大,短短三天的時間就將我的行蹤摸的幹幹淨淨。”


    田和手中舉著一把劍道“這是自然,寧家號稱十萬子弟可不是在說笑的,天下各國都有農家弟子分布,熟悉掌控著天下情報。”


    田和“從你在秦國割麥、韓國新鄭,衛國、齊國、臨淄的情報我都已經知道了一清二楚,那麽你是否可以告知你的身份和目的了。”


    焱闇站起來點頭道“在下焱闇,秦國太子太師、太子太傅。”


    焱闇的話音剛落,包圍住他的農家子弟都咽了幾口口水,秦國的太子太師、太子太傅,那不就是秦王的老師嗎?這可絕對是一個大人物了。這樣的人物出現在這裏,目的到底是什麽?


    田和手緊了緊“那不知道太師來齊國的目的是什麽?”


    焱闇“來尋找有識之士。”


    焱闇看著周圍的人道“秦國需要人才,特別是農桑、水利、橋梁、機關這些人才。”


    “而齊國則是能夠滿足這些人才需求最大的國家,所以我來了。”


    田和看著焱闇直接將他的目的說了出來,一點都不掩飾。


    田和“太師認為齊人就一定會到秦國嗎?”


    焱闇道“秦國先王施行仁政治理天下,如今新王依舊沒有選擇改變這一政策,反而會更加寬鬆,讓秦國的子民能夠做到有所耕耘有所收獲,養活一家老小都不是任何問題。”


    “大興水利橋梁建設,秦國會給征夫發放錢糧布匹,並不會以征夫為國的名義強行征調子民。”


    焱闇“光是這樣的條件,就足夠天下飽受各國強征民夫、重稅重賦的平民向往。”


    田和從焱闇簡短的幾句話中就已經能夠知道這背後恐怖,那完全就是各國最底層子民向往的國家和樂土。


    田和看著焱闇“太師說的是真的?”


    焱闇“隻等新王登基大典一國,新政就會考試施行,到時秦國會向天下各國發布招募令,不論何人都可以以入秦。”


    田和道“既然如此,太師為何多此一舉前來齊國。”


    焱闇“招募令是針對天下各層子民,而在下則是在選幕人才。”


    “有才之士,入秦可為官。封侯拜相、加官綬爵指目可待。”


    焱闇“在下不知道你們在這裏幹什麽,不過既然閣下都能看出齊國已經毫無出路,為何不效仿良禽。”


    焱闇停頓一下,接著一字一頓的說出一句話。


    “擇木而棲。”


    田和嘴裏嘀咕著“擇木而棲。”


    焱闇看著周圍的農家子弟道“秦國的朝堂之上,靜待有識之人入坐。”


    田和看著平靜講述的焱闇,看著他張開雙手像要擁抱天地一般。


    田和“你知道我們在這裏看押著什麽嗎?”


    焱闇點頭“知道。”


    “你知道秦國的武安君白起是怎麽死的嗎?”


    “知道。”


    田和舉著劍看著焱闇道“既然你知道,為何還敢在這裏大言不慚。”


    焱闇“武安君白起雖然為秦國立下汗馬功勞,功勳顯著。”


    “可是他忘記了一件事。”


    田和看著緩步走向山穀牢房那邊。


    焱闇“他忘了他是臣,他的一切都是秦王賜予的,而他非但不存為王分憂之事,反而起了爭論之心。”


    “在武安君白起看來他是為了秦國好,為了秦軍好。”


    “再王看來,武安君白起掌控秦國兵馬,卻並不聽從王令,在那一刻,不論武安君白起的軍事能力如何,爵位何等風光,他都不在聽從王的命令。”


    “武安君作為王手中的劍,變成了一把不聽王令的劍,那麽這把劍就沒有存在的意義了。”


    “昭襄王才會選擇親手折斷這把戰無不勝的利劍,將它永遠的埋進土裏。”


    焱闇看著牢房中的老者道“你說呢?白起。”


    牢房中,一個須發皆白的老者抬起頭來看著焱闇。


    他的肩胛骨被青銅勾穿過,雙手雙腳被鎖鏈掛在山壁之上,將他吊掛在半空中。


    被焱闇稱為白起的老者抬起頭來看著焱闇,他的眼神銳利,就如焱闇所說的那般,他就是一炳戰無不勝的利劍。


    焱闇“昭襄王花費重金請農家高手親自刺殺白起,農家出動二十四長老,布下大陣與之交戰一天一夜,才將其擊殺。”


    “這是秦王宮中所記載的典籍,可在下實在沒有想到,白起居然還沒有死,農家的目的又是什麽?”


    白起看著光頭,瘦弱,打滿補丁的黑衣,赤腳站在欄杆外的焱闇,那張臉上有一雙令人深刻的吊三角眼,就像欲擇人而噬的猛虎一般,死死的盯住他。


    白起聲音沙啞“你是誰?”


    焱闇沒有理會白起,而是等待著田和的回答。


    田和帶領著農家子弟包圍了焱闇和關押白起的牢房。


    田和“在下不知道長老們是何目的,但是我知道一點,那就是你將會死在這裏。”


    焱闇搖頭道“我不會,我的目的就如我所言,是來為秦國尋幕人才。”


    “白起在秦國已經病死,並且風光大葬,他的一生已經足夠精彩,沒有必要再出現一個死而複生的白起。”


    焱闇“秦國已經不在需要一炳不聽話的利劍,秦王自己就是一把鋒利無比,斬斷所有敵人的天子之劍。”


    焱闇看著田和“在下再次邀請各位入秦,成為秦王身後的追隨者,追隨秦王逐鹿天下。”


    田和看著焱闇道“如果說不呢?”


    焱闇抬起頭,那雙眼睛睜開,眼底露出殘忍“那麽你們都會死,而在下會去尋找一波農家子弟,說服他們,說服不了,依舊是死。”


    “直到在下找到願意入秦的農家子弟為止,在這之前,農家子弟會死有多少在在下手中那就不得而知了。”


    焱闇一聲長哨,接著兩聲嘹亮的虎嘯傳遍山穀。


    兩頭猛虎一前一後從山穀外走來,黑夜中森綠的虎眸讓眾人心裏發寒。


    兩頭猛虎的嘴角還掛著血肉,身上沾滿了鮮血,分不清是它們的還是死在它們嘴下獵物的。


    農家子弟都恐懼在朝著中心聚攏,害怕自己成為虎口亡魂。


    田和看著焱闇,他的眼裏滿是掙紮,不動手?動手?兩種選擇不斷的徘徊。


    田和看著焱闇道“入秦真能如你所說的那般?”


    焱闇點頭道“自然。”


    田和將劍收回劍鞘,他抱手躬身行禮道“田和願意仕秦。”


    在田和行禮後,在場的所有農家子弟都行禮道“我們願意入秦。”


    焱闇轉身看著不死不活的白起,對著白起說道“你應該明白你的命運是什麽。”


    白起眼裏閃過一絲瘋狂,他看著焱闇道“我白起為秦國奉獻了一生,到頭來依舊是這樣的結局,我不接受,我要找秦王問個清楚,我要找昭襄王問個清楚。”


    掙紮的白起讓鎖住他的鎖鏈鐺鐺作響。


    焱闇點頭“我會讓你和昭襄王見麵的,你當麵去和昭襄王質問吧!”


    焱闇徒手將牢房的青銅欄杆拉開一個足夠他通過的縫隙,這一幕讓那些農家子弟心裏直顫。


    焱闇重新出現在牢房外,空中的白起已經低垂下來頭顱安靜了下來,現在,病死的武安君白起就真如秦王宮典籍所記載,病死了。


    至於身後牢房中的人是誰,隻是一個被農家抓住的仇人而已,經受不住農家的摧殘,死在了牢房之中。


    焱闇看向田和道“墨家的駐地在何處。”


    田和說道“原魯國和楚國交界的大山深處。”


    焱闇道“你們立即出發前往秦國,一直往鹹陽城去,沿途招募願意跟隨你們一起入秦的農家子弟,人越多越好。”


    “好,我立即出發。”


    焱闇看著田和帶著一百多人的農家子弟向著山穀外走去,他回頭看了一眼那具屍體。


    臨淄城。


    焱闇將消息傳了出去之後駕駛著馬車向著原魯國和現楚國的交接處而去。


    農家已經搞定了一部分,接下來就看能不能將墨家也說服一部分人入秦,並且還要那些精通機關術的技術人員。


    馬車速度依舊慢悠悠,這一路上以這樣釣魚的方式已經處理了五波想要他命的殺手了,可惜那些殺手的實力好像不行,喪生虎口之下。


    經過十天的行程,焱闇將車廂寄存之後,騎著馬向著深山奔馳而去。


    在深山之中尋找了三天都沒有見到墨家的蹤跡,據說墨家的機關城是建在山體之中,沒有方法是尋找不到的。


    焱闇懷疑是自己的行蹤暴露了,墨家有意的在躲藏著他。


    作為和農家一樣以弟子眾多的墨家,想要知道他的行蹤很容易就能夠知道。


    焱闇三天後離開了深山,回到城中向著魯國都城曲阜而去。


    魯國被楚國攻滅之後,最後一任國君在邑薨,魯國絕嗣滅國。


    曲阜。


    焱闇在城中打聽著關於機關術的情報,之後得知公輸班的後人如今正在曲阜。


    焱闇向著打聽到的地址走去,這一次他穿上了草鞋,魯國可是儒家的根據地,不認真一點會被認為失禮。


    焱闇找到了公輸府,遞上拜帖之後等待著。


    過了大概一盞茶的功夫,一個青年出現在公輸府門前。


    他對著焱闇行禮道“公輸仇見過太師。”


    焱闇還禮。


    公輸仇領著焱闇走在公輸府內的走廊中,雕刻精美的簷柱處處都有著機關單位痕跡。


    公輸仇帶著焱闇來到會客室。


    兩人入座之後公輸仇道“不知太師來此又何要事?”


    焱闇“給公輸府一個登天的機會。”


    公輸仇“太師說笑了,這個天下哪有這般機會。”


    焱闇“秦國。”


    “秦國百廢待興,如果公輸府離開曲阜入秦,在下就要保證公輸這個名號將會響徹天下,天下人提及機關術就會想到公輸這個名號。”


    公輸仇看著焱闇道“太師當真認為秦國有吞並天下之勢。”


    焱闇點頭。


    公輸仇低下頭去深思起來,他看著焱闇道“太師剛剛所言當真。”


    焱闇再一次點頭。


    公輸仇“公輸府願意唯秦國馬首是瞻。”


    焱闇道“事不宜遲,帶齊所有東西入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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