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清聖境。


    “你們說,我到底做錯了啥?那位剛死,人欲道就被天下人滅了,人人都說,前人栽樹後人乘涼,到了我這,完全是無妄之災!”


    厲天大口灌酒,氣的簡直七竅生煙。


    “群眾的眼睛是雪亮的,你不用洗,也洗不幹淨,除非換個環境。”


    一個溫文儒雅的男子為厲天倒了一杯酒,將目光看向遠處仙湖邊的草地上。


    那裏,一個粉嫩玉琢的小女童蹲在一對男女中央,兩大一小,三人玩著……泥巴!


    雖然,那些泥巴如細沙一般晶瑩,但刑天還是忍不住抽動眼角。


    一個君臨天下的王者,一個當世最美的女人,這樣的兩個人,竟然帶著自己女兒玩泥巴,你們教點別的不好嗎!


    一男一女都很祥和寧靜,他們像是褪去了神光,宛如一家三口,在仙湖邊,無比的和諧。


    但同樣的,不管是他,還是太遙與厲天,都未見過那家夥有這樣溫和的一幕,讓人不忍打擾。


    “可惜了,他們應該走不到一起。”刑天搖頭,看向對麵一直沉默喝酒的太遙,“你們去前應該通知我一聲。”


    “你與我們不同,你代表著天狐族,背後有勢力,也有家庭,很多事都無法放開手腳。”太遙平靜道,“或許洛兄之所以不建勢力,也是因為這個原因。”


    沒有後顧之憂,無牽無掛,一個人隻身走在大道的征途中,逐漸強大,這並非無情,而是擁有更加遠大的目標。


    刑天輕歎,有人說,第一次做父親,會有一種很特別的感受,他不知道別人是怎樣的,但他有無措,有驚喜,也有……期待。


    他的所有雄心壯誌,都在那個女童的第一次初哭時融化了。


    後悔嗎?


    他不覺得,每個人都有不同的選擇,也有自己的命運,這是他的選擇,也是他對道侶的責任。


    就像那個帶著溫和笑容陪著孩子玩泥巴的男人,若是可以,或許對方也不願一直前行,而是像自己一般停下來欣賞路邊的風景。


    大世之爭,何奇艱難,血海鑄就的道路,屍骨堆積的大山,或許再次回首時,隻有路邊的風景最為純粹。


    夜晚,八景宮前。


    洛天宸躺在躺椅上,麵前擺放著一堆如小山般的古卷,少數也有數百卷,其中不乏聖人經文。


    他心思空明,通體毛孔發光,在這夜色下,晶瑩的仿佛一尊神祇,無比出塵。


    這是在金烏族得到的收獲,聖人古經就不下三十部,王者級就更多了,一族十幾萬年的收集,存量之大,難以想象,簡直讓人眼花繚亂。


    這或許與紫薇星的環境有關,這裏沒有帝兵,大聖兵幾乎就是天,金烏族可以盡情掠奪,手段肆無忌憚。


    “砰!”


    不遠處傳來輕響,伊輕舞像是個調皮的孩子,時不時搞出一些小動靜。


    她的收獲很大,各種資源,多的難以想象,就算她想建立一個大教,也錯錯有餘。


    如今,在這月色下,八景宮前的諾大空地上,被她改造的麵目全非。


    仙山四座,圍立四方,古老靈泉眼數十口,置於其中,飛瀑、仙湖、瓊樓,一一陳放,就像是在裝飾自己的小窩,即勤勞,也滿足。


    洛天宸收回視線,將心思放空,看著手中的古經,“道本無形,人為載體,可為道之本,口可傳法,耳可聽之,目可觀視……


    萬物萬靈皆可為道,皆有脈動可尋,以琴為道,以目尋萬脈,以音傳之,靜,可洗滌心靈,動,可墜星河……”


    洛天宸仔細品讀,整個人的心神都仿佛陷入了其中。


    文字跳動,在他的雙眼中似活了過來,它們活靈活現,帶著大道氣韻,緩緩勾靳出一片山河圖,以及一道青衣人影。


    那是一個看不清麵容的男子,他盤坐在一座大山上,膝上放著一架古木琴,輕輕撥動間,音符跳動,讓整片山河都在蕩漾。


    這是一種共鳴,與天地的共鳴,與山川萬物的共鳴,洛天宸不知道對方彈的是什麽曲子,但那音曲過耳難忘,十分動聽,一聽之下,整個人的心都跟著空靈了。


    這是一種奇妙的感受,山川跳動,生靈起舞,天地蕩漾,這一瞬,他有種感覺,哪怕是一個普通人在這裏,也可伸手觸及大道,感悟其中的真諦。


    “萬物的脈動……”


    “是了……”


    洛天宸靜靜聆聽,以目觀看,這一刻,天地山川,在他的眼中紛紛發生了變化,天仍然是天,山依然是山,但在它們的形體內,卻有著一條條脈落,像是血管一樣分布在整個身體中。


    這是一種最直觀的感受,琴音繞耳,似撥在動山川中的脈動,以天地為曲,為脈動為弦,彈奏一曲天地之歌。


    那道青衣人影不語,他沉浸在自己的心神中,手掌由輕撫變成了緩慢撥動。


    他很沉重,手指如撥大山,如挑翰海,每一個動作都沉重萬分,但隨著他的第一根琴弦撥動,這片天穹像是被無形之力斬過,直接劃成了兩半,露出了域外的星空。


    “嗡!”


    第二根琴弦撥動,一種神秘的道韻擴散了出去,緊接著,一道璀璨的利刃從山巔飛出,衝向了域外,直擊九天。


    這一刻,驚人的事發生了,一柄利刃,像是仙劍出鞘,氣象萬千,照亮了黑暗的宇宙,宛若世間最明亮的光,讓整片星辰都變得暗淡了。


    “轟隆隆!”


    利刃無匹,摧枯拉朽而過,將一片星空直接貫穿,這是可怕的一幕,萬千顆星辰嘩啦啦齊落,景象壯觀,讓人看的目瞪口呆。


    然而,就在此時,那個男子卻撥動了第三根琴弦,隨著他的撥動,天地間脈絡像是一張被挑動的大網,又像是構建的基石,讓整個世界都崩塌了,千萬片星河,天地乾坤,都與一瞬間崩了開來……


    但,這一刻,洛天宸卻有一縷古怪,眼前的這一幕太真實了,就像是他自己所想,又像是他的道被引發了出來,讓他感覺有點不對勁。


    “幻音之道……終究為虛,我渴望大聖隻手覆滅星河的實力,以幻術演繹,終究不可取,但……夢想總是要有的!”


    男子歎息一聲,直接將膝前的琴……砸了!


    同時,砸碎的還有洛天宸的心,讓他很久沒有波動過的心,再次動蕩了起來!


    “你大爺的……感情這一切都是幻術,我還以為你真的能撥動萬物脈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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