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今年的冬天的第一場雪,一開始下的不大,秦梓出門時,外麵雪還沒積起來。


    習慣性地緊了緊衣衫,卻想起現在身上穿的是寧姨送的法衣,這點寒冷還是可以輕鬆抵禦的。


    想到這裏,也就不再怕了,便決定出門看看雪景。


    這世上有兩種地方,雪景最好——一種是廣袤無盡的平原,一種是高聳入雲的山脈。這兩種地方的雪景,規模極大,場麵壯觀,是為最上乘。其他地方雖然也有別具一番韻味,但與之相比都落了下乘。


    嗯,這是秦正陽的觀點,寫在一本名為《映雪》的文章中。


    秦梓對於這個觀點還是很讚同的,現在他腳下的鍾秀峰,或者說落劍山脈,就可以算是第二種情況。


    ‘若是這雪不停,明天早上起來,一定又是一幅美景吧。’


    男孩心中這樣想著,一邊看著空中飄落的雪花,一邊向山頂走去。


    這次他依然是要去藏經閣,落劍宗這麽大的地方,他隻去過其中幾處,而且大都比較偏,見到的人也很少,其他同門師兄弟大都也不知道鍾秀峰來了個新弟子。


    不過秦梓現在也沒打算去和他們認識,他修行的目的很明確,隻是為了長生,為了見證更多的美好,沒有必要去刻意與同門交好。不過考慮到修仙界現在的危機,秦梓在特定的時候還是會做一定的安排,到那時與門人的接觸就是必須的了。


    ……


    到藏經閣的這段路,秦梓已經輕車熟路了,沒過多久就到了這座雄偉的建築麵前。


    藏經閣依然是初遇時那樣,這樣神奇的景象,無論以後來多少次,都不會覺得看膩了。


    走進閣內,偶爾能看到幾個弟子在空中的樓梯上路過,周圍的房間都保持靜止,看來平時鎖龍陣隻會開第一重,隻有到了特殊的時候才會解開後續的變化。


    這第一重現在已經難不倒秦梓了,這幾天他一直在一心二用,一邊讀書,提取書中的信息,一邊在腦中做一些簡單的術算訓練。


    這種一心二用是很考驗一個人的腦力的,秦梓從很小的時候就開始練習,先是從左右手同時寫字開始,到現在已經能很熟練的同時想兩個問題了。


    這幾天他無論做什麽,都在心中進行術算訓練,術算一道本來就是靠積累和整理,他之前已經積累了不少,現在在心中多加訓練,就能把之前所學全都用上。


    所以,他現在的術算水平較之前已經提升了不少,完全足以輕鬆應對這鎖龍陣的第一重了。


    隻見他就這樣普普通通地爬樓梯,每次爬到盡頭都會正好有下一條樓梯運到他麵前,他就這樣繼續走下去,不一會兒就來到了沉雲室門口。


    推開門往裏看,那個衣著邋遢的老頭還是坐在桌前,不過現在是在拿著毛筆寫些什麽,是不是還用他髒兮兮的手往衣服上抓兩下,一抓又是一道黑印。


    沉雲室橘黃的燈光下,秦梓能看到灰塵在空中漂浮,突然有一種溫馨的感覺,似乎無論是外麵如何天寒地凍,這裏依舊是溫暖的家。


    ……


    秦梓沒有像個二愣子一樣上去提醒他要注意衛生,而是站在桌旁,恭恭敬敬地行了個禮。


    “找我有什麽事?”沈長老頭都沒抬,一邊寫一邊問道。


    “想向沈長老請教利用意誌煉化靈氣的方法。”


    聞言,沈碩這才抬起頭,老臉上露出一點笑意。


    “哦,為什麽這麽說?”


    秦梓把之前他對靈氣雜質論的看法與和淩秋恒的討論都說了一遍,然後又行了個禮,恭恭敬敬地問道:


    “沈長老覺得小子的看法對嗎?”


    沈長老沒有明說,而是若有所思道:


    “我現在才覺得,讓你走這條路還真是個正確的選擇。你與別人不同,你的想法很跳躍,但是也很有邏輯,最可貴的是你敢去猜想。


    你的這些觀點都是建立在幾個假設上的,但是現在得出來的結論卻很有那麽點意思。


    你知道嗎,很多自認嚴謹,想要一步一步地推出一個結果的人,往往都會卡在一個地方,不得前進,可笑的是,明明他們心中早就有了猜測,卻不敢直接拿來用,而是想要一點點證明出來。


    這世間的事情哪有那麽簡單,這種缺乏想象與膽量的人,一點也不適合做研究。”


    秦梓有些疑惑,這到底是說自己對了,還是錯了?


    好在沈長老沒有在這個問題上繼續糾結,而是正麵回答了他的疑問。


    “至於你的這些想法對不對,我不知道,或者說這世上可能都沒幾個人知道。那個所謂的靈氣雜質論,我其實也不知道為什麽要選它,但是我可以告訴你,那其實根本就不是修仙界的主流看法,而是某個小宗門的修士提出來的。


    你走之後我其實去查了會兒,發現那個宗門因為太小,根本沒有很多資料,所謂的靈氣雜質論,根本就是建立在那個修士的臆想上,所以很多地方你看著都會有不少漏洞。


    但是現在,你還真的在這個方向上找到了條路,而且看上去比修仙界很多主流思想都要更像點東西,實在是難得。


    不過話又說回來,當年那個修士早就壽元耗盡而死,後來也沒人繼續這些研究,所以你現在應該是這世上對雜質論研究最深的人了,所以我確實是教不了你什麽。”


    說到這裏,沈碩放下筆,一臉認真地看著秦梓:


    “但是你要問的另一個問題,我可以回答你一部分,我先告訴你前提,你再決定要不要聽下去。”


    說完,沈碩喝了口茶,潤了潤喉嚨,繼續道:


    “你覺得我與尋常修士最大的區別在哪?”


    秦梓皺著眉頭想了想,道:


    “您看上去很邋遢,但是這不是您故意的,我聽說很多喜歡遊戲人間的大修士也會看上去很邋遢,但那些都是有意為之,但您卻不一樣,您的邋遢不是出自本心。”


    沈碩聽他說的這麽直白,也有些尷尬,咳了兩聲,說道:


    “其實也不能這麽說,我這也能算是不修邊幅,畢竟憑我化神境的實力,想要放個淨身術還不是輕輕鬆鬆,不過你也說對了一部分。


    沒錯,我與尋常修士最大的不同就是我不能做到汙垢不沾。


    可是,你真的以為那些修士是因為內心純淨,靈台清明才能做到汙垢不沾的嗎?你又沒有仔細看過?”


    秦梓聞言眉頭皺的更緊了,自己以前是聽說過修行有成的人靈台清明,汙垢自離的,當時總覺得是修為變高就理所當然的事,現在想來,自己還是忽視了這件事背後的原理,看來自己求知的心態還是不夠。


    沈碩看著他若有所思的樣子,沒有直接打擾,等他眉頭鬆了點,才繼續道:


    “我仔細研究過。


    事實上,當我到達一定境界的時候,我就發現了這點,自己不能做到汙垢不沾。一開始還好,畢竟這麽久下來也已經習慣了,可是越到後麵,這點差異就越明顯。”


    說到這裏,他指著旁邊的一盞燈道:


    “你看這盞燈,如果我現在覺得他亮度不夠了,你覺得我會怎麽做?”


    “這盞燈是用靈氣驅動的,如果亮度不夠,渡入一點靈氣就好。”


    沈碩點了點頭,繼續道:“是的,按照你的思維,我該這樣做,實際上我也確實是這樣做的,可是你知道,對於像寧沐雪那樣的修士而言,他們會怎麽做嗎?”


    “小子不知道,還請長老解惑。”


    “他們什麽都不用做。”沈碩抿了口茶,發現有些涼了,搖頭失笑道。


    “什麽都不做?”秦梓若有所思道。


    “是的,他們什麽都不做,或者說他們什麽都不用做。


    我覺得燈不夠亮了,就渡入靈氣,覺得衣服髒了,就放個淨身術……可是對他們而言,他們什麽都不需要做,僅僅是剛產生了這樣的想法的一瞬間,天地間的靈氣就會自行運轉。


    所以說,對於他們而言,覺得燈不亮了,那麽燈就會自動變亮;不喜歡汙垢沾在身上,那麽汙垢就會自動遠離……


    再比如我手上這杯茶,如果是那些尋常的修士,茶水根本就不會涼,他們甚至都不用去想這件事,隻要潛意識覺得茶要熱的,那麽茶就是熱的。


    對於這些,你有什麽想法?”


    “不可能,絕對不是自動的,這世上所有的自動,背後都是有東西推動的。”如果說以前秦梓可能也會覺得這就是修行有成的人自然而然的表現,可是現在沈長老提到了這個問題之後,他立馬就覺得不對了。


    沈長老聞言,露出了滿意的笑容:


    “不錯,世間萬物,有因必有果,那麽你覺得,他們有為什麽會這樣呢?”


    這個問題秦梓就有點拿不準了,為什麽呢?


    按照以前的看法,這是理所當然的事,現在覺得是有原因的,可是自己什麽都不了解,怎麽找到原因呢?


    ‘不對,張老不是無緣無故說這件事的,而是在我問了如何用意誌煉化靈氣之後……’


    “把思考的過程念出來,這個習慣一定要養成,這樣對你的思考很有幫助!”


    “既然您問了這個問題,那肯定不是平白無故問的,必然是和之前我的問題有關。意誌煉化靈氣,本質是意誌可以控製靈氣……


    等等,對了,靈燈變亮靠的是靈氣,汙垢自離也應該是靠靈氣做到的……所以說,這件事的關鍵不在於事情自行發生,而在於靈氣自行運動……


    也就是,那些修士能夠做到這些事情,是因為他們能僅靠意誌的流露就能不自覺地控製靈氣,或者說……


    他們能用潛意識影響靈氣!”


    沈碩撫掌而笑,讚歎道:


    “不錯,這就是我與尋常修士的區別,用更正規一點的說法就是,他們的靈性比我更強!”


    ps:有一個細節,秦梓之前看的書是沈碩拿給他的,當時的說法是這裏書太多,幫他選了幾本,後來又說自己不了解雜質論,不明白為什麽選這個。


    你細品,可以發現沈碩拿的書很有可能不是他選的,他說的不明白為什麽,也不一定指秦梓為什麽選雜質論。


    猜猜看這層關係秦梓能不能聽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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