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金在大家的催促下,最終弱弱地表示她還沒想好是走是留,需要慢慢地考慮。好吧,這也是意料之中,就像小女孩子在這條花裙子和那雙高跟鞋之間難以抉擇。


    眼看這個大事終於塵埃落定,湯米才從角落裏的自我屏蔽狀態解除,他舉了舉手,打斷了大家分離前的情意綿綿:“那個,我,我剛才好像聽見門外有動靜......”


    蘇舒:“!!”明珠:“??”星星:“(??д?)b”小金:“乁(˙w˙)廠”秋蟬:“有刺客!!”


    蘇舒反應最快,跳起來就拉開了門,“啊!”的一聲驚叫,一個嬌小的身影就摔了進來。星星離的近,雙翅一展接住了她。


    穿著白色蕾絲邊睡裙的蘇菲亞小姐尷尬地扶著星星的翅膀站穩了身體,眼神慌亂地囁嚅著:“那個,我,我就是起來上個廁所,看到房間裏有燈光,所以想來看看你們怎麽還不睡......”


    蘇舒麵無表情看著她:“你都聽到什麽了?”蘇菲亞大概被蘇舒的語氣驚嚇到了,從來沒有一隻寵物用這樣的口氣跟她說話。


    她看著蘇舒愣了一會兒,才回答:“我就隱隱約約聽到你們說什麽離開不離開的,也沒太明白。”見大家都不說話看著她,她低下頭,避開大家的視線,房間裏安靜了幾秒鍾。


    蘇菲亞又輕輕地說:“雖然沒聽太明白,但是我知道你們不是這個世界的人,你們是要離開這個世界。我,我不會說出去的,我從小就看過很多書,書裏的世界是和這裏不一樣的,我很好奇,也想有一天自己能出去見識一下。”


    大家略微鬆了口氣,隻有蘇舒還是用不太信任的眼神看著蘇菲亞。


    蘇菲亞求助地看向湯米,湯米猶豫了一下,對蘇舒說:“我相信蘇菲亞,她是這個世界異變之後對我最真心的主人,她沒經過人心險惡,也沒經曆過當年人類和寵物的那場戰鬥,她是真的很單純。”


    既然湯米這麽說了,蘇舒也不好太不給麵子,她點了點頭,讓蘇菲亞也坐下來。


    蘇菲亞看了看大家,走到湯米身邊挨著他坐下來,得知大家都不是這個世界的居民,蘇菲亞的安全感隻能從湯米身上得到了。


    蘇舒帶著星星到門外去說了一會兒悄悄話,沒辦法,目前星星是除了自己之外最理智最能做決定的夥伴了,明珠作為一個人類,智商有點不夠看。中間又把湯米也叫出去了五分鍾。蘇菲亞坐在牆角,惶恐不安,像極了等著最後宣判的囚犯。


    明珠和小金、秋蟬沒心沒肺地靠在一起吃著零食,時不時還禮貌的問問蘇菲亞要不要吃,畢竟這些零食都是人家蘇菲亞買的。


    十分鍾以後,蘇舒帶著湯米和星星回了房間,蘇菲亞緊張的縮成一團,看起來倒是有點像一隻蘇舒認知中的泰迪寵物犬了。


    蘇舒和湯米一起坐到了蘇菲亞身邊,湯米把蘇菲亞擁在了懷裏,緩解了一些小泰迪的緊張情緒。蘇舒低聲問蘇菲亞:“蘇菲亞,你是這個世界變異之後才出生的,你對變異前的世界了解多少?”


    蘇菲亞圓圓的眼睛沒有焦距地放空了一會兒,不太確定地說:“爸爸跟我說過一點,嗯,以前人類是我們犬類的主人,但是他們對我們很殘忍,不給吃飽飯,動不動就打罵,還折磨我們,甚至把我們做成各種料理~~”蘇菲亞打了個哆嗦。


    蘇舒看著這個不知世事天真的泰迪姑娘,靜默了兩秒,說道:“你信任湯米吧?”“嗯,我信任他。”“好的,那讓湯米給你講講這個世界變異的時候他經曆的事。然後再告訴你變異之前這個世界是什麽樣子的。”


    湯米把那個悲慘的故事又給蘇菲亞講了一遍,似乎是怕嚇到這個純潔的小泰迪,湯米的聲音很柔和,好像這隻是一個故事而已。


    然而即使如此,蘇菲亞還是聽的嬌軀顫抖。她沒有想到,變異的過程是如此殘忍血腥。她沒有想到,這個世界所有給她們帶來便捷和美好的物品、科技、法律等等一切,都是被她視作寵物的人類發明的。她們所過的美好生活,不過是掠奪了人類的成果而已。


    想到她的和藹可親熱情開朗的父親所擁有的連鎖超市,不知道是從哪個人類手中搶奪來的,她都不敢去細究這個過程。


    湯米的講述,顛覆了蘇菲亞的世界觀,給她帶來的衝擊不亞於湯米所經曆的恐怖三天。蘇菲亞的表情很是古怪,恐慌、震驚、內疚、不敢置信、憤怒、茫然......


    湯米停止了講述,房間裏安靜的針落可聞。除了蘇舒,所有人都是第一次知道湯米的經曆。蘇菲亞像是靈魂出竅了一樣,呆滯地靠在湯米的身上,不說話,不動,眼睛裏沒有一絲光彩。


    蘇舒沒去打擾她,讓她自己先想明白吧。她向湯米問來了房間酒櫃的位置,就出去找了一瓶威士忌回來。狗狗們是不能喝酒的,這酒本來就是為湯米準備的,畢竟寵物偶爾喝的微醺是非常有意思的。


    蘇舒找來三個杯子,給湯米和明珠一人倒了一杯,自己一口氣幹了一杯。


    湯米喝幹了杯裏的酒,吐了一口濁氣,眼神閃閃發亮,整個人都感覺容光煥發。最近連續兩次把那段恐怖經曆說出來與人分享,反倒解開了他兒時的心結,現在他覺得自己完全可以把這段過去真正當做一個故事來對待了。


    明珠其實沒有那麽大的反應,她喝了兩口威士忌,覺得太難喝了,星星對威士忌很是好奇,就把明珠杯子裏剩的一口酒給灌進了嘴裏。不知道一隻貓頭鷹喝酒會有什麽後果。


    烈酒的香氣充斥著房間,蘇菲亞開始有了反應。她閉上了眼睛,吸氣、呼氣、吸氣、呼氣,反複幾次之後,身體漸漸不那麽僵硬了,這才緩緩睜開眼。


    此刻,大家從她眼睛裏看到了一種不一樣的光芒,她不再是之前那個不諳世事的傻白甜富二代了,她有了自己的世界觀和價值觀。


    蘇菲亞活動了一下四肢,慢慢站了起來,轉過身,對湯米深深地鞠了一躬,啞著嗓子說:“湯米,對不起!”


    湯米有些不知所措,畢竟蘇菲亞作為他的主人也有好幾年了。他有點不適應這樣的蘇菲亞,連忙也站了起來,伸手扶住了蘇菲亞的肩膀,柔聲開解她:“別這樣,這也不是你的錯,那時候你都還沒出生呢。”蘇菲亞淚流滿麵。


    “咳!”蘇舒清了清嗓子,“蘇菲亞,坐下來吧,先喝點水,然後告訴我們你的打算。”蘇菲亞靠著湯米坐下,沒有喝水,她的眼神平靜而堅定。


    她先問了湯米一個問題:“湯米,你也要跟她們一起離開這個世界對嗎?”湯米愧疚地點點頭。蘇菲亞沒有露出任何情緒,她轉過頭,環視了一下每個人,一字一句地說道:“我會盡我所能幫助你們離開。但是,我也要和你們一起離開。”


    所有人都傻了,她說了什麽???


    湯米震驚地看著蘇菲亞:“蘇菲亞,你,你離開這裏就會變回一隻真正的泰迪犬,再也不能說話了。而且這個世界的記憶說不定也保留不下來,你可能再也不能思考複雜一點的問題。而且,而且我也沒法再保證你能過現在這樣無憂無慮的富裕生活。”


    蘇菲亞淡淡地笑了笑,莫名讓人覺得這個笑容很美。


    她毫不在意地說:“那樣更好,我就做一隻湯米的寵物,再也不去想這些亂七八糟的事,每天都快快樂樂無憂無慮。隻要湯米你陪著我就夠了。”湯米一時不知說什麽好了,隻是呆呆地看著蘇菲亞,仿佛要牢牢記住她現在的樣子。


    蘇舒終於確定,把真相告訴蘇菲亞是一個正確的決定。隻不過她也沒想到,蘇菲亞比她想象的還要單純善良,竟然要舍棄這一切做回一隻沒有心理負擔的泰迪犬。


    對於蘇菲亞的決定,大家震驚之餘都很替湯米開心,紛紛安慰稱讚蘇菲亞有情有義。


    星星遠遠地坐到了角落裏,沉默而愧疚地看著明珠,覺得自己很自私。它又悄悄給自己倒了一杯酒,一口喝幹了。烈酒的辛辣刺激了它,它忍不住就留下了眼淚。


    明珠其實注意到了星星的狀態不太對,但是她假裝沒看到。雖然她很支持星星留下,發揮自己的優勢,開辟自己的新生活。可是被蘇菲亞的決定一刺激,明珠突然就產生了一絲說不出來的憂傷。她覺得自己需要好好整理一下思緒,星星也需要整理一下它的思緒。


    而蘇菲亞小姐,在接受了全新的世界觀價值觀,擺脫了傻白甜富二代的人設後,突然就搖身一變成了雷厲風行的女強犬。


    她聽蘇舒講了一遍所有的計劃後,當即決定明天就開始實施。她明天一早就去拜訪人類保護組織的主席,動用自己的小金庫,成立一個解救流浪人類的組織。


    看著蘇菲亞鬥誌滿滿的狀態,大家忽然覺得離開這裏不再是遙不可及的夢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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