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咬了咬牙,這一次說什麽也要修煉。


    已經在這裏呆了四個月了,每天就是看著他們一個個的出去,自己卻隻能在這裏幹著洗碗的活。


    “我要修煉!”


    我再一次重複了一遍。


    這裏變得更安靜了。


    始終沒有人回答我。


    ……


    夜晚。


    屋內的燭火通明。


    “為什麽?為什麽不讓我修煉?”我眼角噙著淚,大聲詢問著莫。


    明明離開了木屋……


    明明是……踐踏著大叔才出來的……


    付出了這樣的代價,如果不能變強那還有什麽意義?


    莫拎著酒杯,臉色不知道是因為酒還是我,變的無比赤紅,像是怒火在他臉上燃燒。


    他沒有說話,就是看著這團燭火。


    這裏的環境地處偏僻,蚊蟲肆虐,一隻隻飛蛾不斷地從屋外撲向屋內,撲向燭火,撲向自以為的光明。


    “我們……我們就是這些飛蛾……”


    莫真是個愛哭鬼,說著話就又落了淚。


    他又開口了,說了一些我不知道的人名,便自顧自的說起了他悲慘的命運。


    不,應該說是人類悲慘的命運。


    早到巫家的起源,晚到現在人類的處境,他把他知道的都一一說給了我聽。


    修煉就像是自我欺騙的謊言,不拿起這把刀,就沒有反抗的能力,拿起了這把刀,就等於向敵人投誠。


    那些畸變的修士曾經有不少人也在這裏喝過酒。


    他們能做的就是在清醒的時候,多殺幾個畸變修士,等完全沉淪時,再將刀遞給夥伴,成為夥伴的敵人。


    修行路就是飛蛾的火光,是通向自我毀滅的“光明”。


    “我們就是飛蛾。”莫放下酒杯,沉重的酒杯在桌子上砸出了聲響,這聲響也沉進了我的心裏。


    我突然明白這些大人為什麽不希望我修練了:“那我們就……不修煉了。”


    “可我們不修煉又能做些什麽呢?”莫反問道。“隨便一個扭曲的渡劫修士,隻要他一時興起,就能殺死無數的凡人。”


    你把刀放下,又怎麽和他們對抗。


    不能將所有人的命運都交在那些精神不穩定的扭曲瘋子手裏。


    “可這樣下去,最後我們都會……”


    我不敢將話說完,因為這最終的結局是肉眼可見的絕望。


    單是聽著,我便忍不住握住了酒杯,想要再喝一口,忘記他說的這些話。


    “最開始的扭曲修士是怎麽誕生的?”我忽然有些好奇,倘若一開始就能製止,那現在也許就不至於如此絕望。


    “不清楚。”


    莫拿起麵前的酒杯,又喝了一口。


    “還有機會的。”我忍不住安慰道,“隻要把握住這段時間,這段人類……還沒有全部畸變的時間,總會有人找到方法的!”


    “我們不行,後代總可以!總會有人能找到既可以安穩修煉,又可以不畸變的路的。”


    莫看了我一眼,像是在看曾經的自己。


    “這句話,三百年前就個傻子說過了。你出去吧,修行之事不要再提了。”


    我愣了一下,卻又不知道怎麽反駁。


    隻好落魄的推開房門走了出去。


    一出門便看到了許多人蹲在屋外。


    他們剛才聽著莫在裏麵說話,就像是一個個等著火光的飛蛾。可是莫卻又將冰冷的現實再次甩在了所有人的臉上。


    他們大概希望這時候可以有人騙騙他們吧,我這樣想著。


    低著頭從人群走過,我像是一個叫做悲哀的刀子,不停的劃在眾人的傷口上。


    我開始懷念大家一起喝酒了。


    那時候大概所有人都忘記了痛苦。


    夢醒了,現實是一片狼藉。


    那不如一直活在夢裏。


    ……


    冬天,下雪了。


    “快!有沒有人啊!”


    基地裏門口傳出一陣嘶吼。


    我看了一眼,敲門的是亞申叔叔最好的朋友,從衣叔。


    我立刻打開了門,冰冷的風雪吹過,我立刻凍得搓了搓手。


    “快,這是你亞申叔叔!快帶他進去。”從衣叔焦急的拉著我的衣袖。


    我愣了一下,急忙向著亞申的身體瞥了一眼。


    確實是亞申叔。


    身體上有一道貫穿傷,傷口上散發著奇怪的迷霧,整個身體已經被凍僵了。


    即使凍僵的身體,下巴上的觸須卻還在不停的蠕動著,這是畸變達到臨界點的特征,這樣的人,這些年裏我也見了好幾個了。


    “不能進。”我更咽著向著亞申叔叔的夥伴,宣判了亞申的死刑。


    畸變了的人不能回家。


    這裏還有許多沒有反抗能力的普通人。


    即使是那個喜歡誇獎他有李哥三分風範的大叔也不能放進去。


    “你看看他!你看看他!他是你叔叔啊!”從衣叔激動的拉著我的衣袖不鬆開。


    我沒有修煉過,完全掙脫不開。


    隻能眼睜睜看著從衣叔叔的觸須也開始瘋狂的扭動。


    “冷靜點,叔叔!”


    “好!好!我冷靜!這樣吧,我不進!我換他!你讓他進,他現在還有救!求求你了!”


    從衣叔的觸手扭動著,不停的哀求著我。


    “叔叔,我們應該學著冷漠。”我低頭說著。


    這一刻,我恍然間明白了,莫當時對我說的話。


    從衣一下子愣住了。


    這個修為金丹,在我眼裏無所不能的人,似乎一下子被我的言語殺死了。


    直到地上的聲音響起時,他才回過神。


    “你個從狗,別為難一個孩子。”亞申喘著粗氣說道。


    從衣一下子反應過來,激動的拉著我的手:“你看看!你看看!他還清醒著!他沒有墮落!快去叫莫哥,救救他!”


    “別叫了,我知道自己什麽情況……”


    亞申有氣無力的說著,看向了我,“做得對,就應該冷漠一點。”


    我低著頭不敢去看他。


    其實從衣叔也什麽都明白,他們是修仙之人,一道木門攔不住他。莫叔在裏麵其實也什麽都知道,但大家都沒出聲。


    大家都在克製自己。


    學著冷漠。


    亞申笑了一聲,仔細地盯著我,像是在審視我為數不多的良心。


    “如淵,我現在有沒有……當初李哥的三分風範……”


    “有,你比他還要帥。”


    我昧著良心說了一句話。


    “嗬,騙人。他當時讓我們一群人滾的時候,可比我帥多了……”


    我的眼淚一下子不受控製的落下來了。


    “哧!”


    新鮮的傷口散著熱血,雪花混著淚珠滴在了亞申的傷口上。亞申的眼也安穩的閉上。


    我手裏拿著匕首。


    那是我紮的。


    了解他們最後的生命,是我繼刷碗之後的又一份工作。


    都是清理……


    “你決定好了?”莫擦著臉上的淚珠問道。


    “嗯。”


    “我要修煉。”


    我拿著匕首看著他,這匕首上染著的是無數人的熱血,我從未清理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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