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峽水麵,打撈船上,三副打著雨傘站在船頭,默默地看向海中。


    烏雲籠罩著天空,他的視野中一片昏暗。隻在閃電時才劃出一線亮光,掃去昏暗帶來的沉悶。


    “他們的氧氣快要耗盡了。”,三副點起了一根紙煙,深深地吸了一口:“這樣的暴雨天氣,真會讓人心裏有些陰影。”


    “我倒是還好。”,在他身旁站著的是穿著雨披的二副,二副從不抽煙,所以選擇了更為舒適簡便的雨披:“這種類型的打撈工作,如果是在好天氣,那我才會有陰影。”


    “是格陵蘭那次麽?”,三副瞥了身旁的男人一眼:“我記得那一次你隻是船上的機工長,天天都是呆在船艙裏麵,你有什麽陰影?”


    機工長,是船舶輪機部的普通船員,在大管輪的直接領導下,負責組織、安排機工值班以及機、爐、泵艙等處的清潔和日常維護保養工作。


    “正因為什麽都看不見才會有陰影。”,二副趴在打撈船的欄杆上,歎了口長長的氣:“你聽過鯨歌麽?”


    “聽過。”,雖然不知道二副的意思,但是三副還是點了點頭:“我前一段時間經常在澳大利亞東部的海域上跑船,那裏有一片很大的鯨魚族群,座頭鯨數量超過1萬頭。”


    “第一次聽到的時候是什麽樣的感覺?”,二副一麵說著,一麵低頭看了一眼手表。


    距離陳望與酒德麻衣下潛已經有整整一個小時,按理來說,他們的氧氣含量應該已經耗盡了。


    “淒涼哀婉。”,三副毫不猶豫地回答道。


    “對。”,二副點頭道:“如果你在船艙裏聽到一種像這樣的聲音,但是卻由於手上的事情走不開,你隻會感覺害怕。”


    “見鬼,這和我們之前說的話題有什麽關係?”,三副顯得有些懵圈。


    “我的意思是,我在格陵蘭島的那次,聽見了龍吟。”,二副歎了口長氣,正準備向江水中吐一口水,卻發現水麵上出現了波紋。


    無數氣泡從水底升起,水麵騰起嫋嫋的白煙,鋼水般的光芒流動於水底,仿佛有火山在水底即將噴發。


    二副的眼瞳猛地一縮,他連滾帶爬地向船長室裏麵跑去,大聲地嘶吼道:“開船!左滿舵!海裏不知道有什麽東西上來了!”


    沒反應的過來的三副呆呆地站在欄杆旁。


    他看見江水沸騰,熾熱的白氣衝天而起,發出雷鳴般的巨響。


    下一刻,江麵開裂,數百噸滾燙的海水向著天空激湧,而後化為水滴灑下。


    水滴灑在漆黑的鱗片上,迅速地蒸發殆盡。


    一隻巨大的、無法用語言概括的生物破水而出,仰天發出像是笑聲又像是嬰兒啼哭的聲音。


    三副手中還未抽完的紙煙翩然落下。


    但那隻龐然大物似乎並沒有要把這艘船毀滅掉的意思,它靜靜地漂浮在船邊,彎曲脖子,低下了頭。


    兩個人影從它的身上緩緩走了下來,確切的說,是陳望抱著酒德麻衣從龍的腦袋上走回了船上。


    “下午好,三副。”,陳望將酒德麻衣放在了地上,然後將背後捆著的青銅匣子解下來扔在了甲板上,他輕聲笑了笑:“我們成功在氧氣耗盡之前回來了。”


    三幅沒有說話,看向陳望的眼神就像是在看著一個比龍王更恐怖的怪物。


    酒德麻衣抱著兩把匕首與一柄弧形長刀,也沒有說話,之所以剛剛陳望抱著她從龍的身上走下來,是因為在上浮的過程中陳望主動要求的,說什麽“英雄救美的樣子更能凸顯出他乘龍歸來的氣質”。


    這樣拉風的回歸卻沒有人捧場,陳望低低地歎了口氣,向龍伸出了手,輕揮兩下。


    巨大的黑影對著天空發出一聲嘶吼,它的長尾猛地抽打江水,水麵裂開了一道縫隙,龍首在烏雲中劃出一個完美的弧形。


    水麵在片刻之後合攏,隻餘下一圈圈巨大的漣漪。


    “我們驗驗貨吧。”,酒德麻衣很快平靜了下來,在暴雨中,她毫無顧忌地直接脫掉了自己的潛水服,露出了裏麵的泳衣。


    她像是一隻春日裏的蝴蝶,在這天地間放肆地展示著自己美好的身材。


    “其實我覺得你進去以後再脫潛水服會更好。”,陳望撓了撓頭:“你這樣的話裏麵的衣服不又被雨水打濕了嗎?”


    酒德麻衣愣了一下,看著陳望的眼神像是在看著一個智障:“泳衣濕與不濕有什麽區別嗎?難道你準備把它當成內衣穿在裏麵?”


    “......”


    陳望難得地閉上了嘴,徑直走向了船隻的房間裏麵。


    他深刻地感受到了作為一名潛水的新手,他與酒德麻衣之間的差距,就比如說在潛水衣這一方麵。


    酒德麻衣潛水衣下麵穿著的是防水的泳衣,而他穿的是一條哆啦a夢的平角內褲。


    ......


    陳望換了身行頭,與酒德麻衣兩人在船長室碰麵。


    剛進門,他就聽見一個像是切菜般的聲音,他皺著眉頭看去,在船長室的桌子上,插著一柄足長150cm的雙手長柄利刃。


    刃口帶著優美的弧度,厚度約有一指。


    “製式接近宋代的斬馬刀,得名是因為雙手持握,全力可以斬斷馬首。”,船長桌前的酒德麻衣轉過頭來,對著陳望麵無表情地說道。


    她還穿著那身泳衣,看來是迫不及待地來驗貨的。


    “你的眼神好像是在打量這東西能不能砍下我的頭。”,陳望歎了口氣,拉過一張椅子坐在了酒德麻衣的身旁,講真的,他對這個所謂的“七宗罪”並不感興趣:“這東西是真貨嗎?”


    他要做的隻是確定這東西是真貨,然後交給路鳴澤就好了。


    “是。”


    酒德麻衣點了點頭:“每一柄上都有不同的龍文銘刻,龍文無法解讀,好在除了龍文還有古希伯來文,很可能是這七柄武器的名字,分別是傲慢、妒忌、暴怒、懶惰、貪婪、饕餐和色欲。”


    “是基督教中所謂的‘七宗罪’。”陳望點了點頭,“拉丁文分別是‘superbia''、‘invidia’、‘ira’、‘idia’、‘avaritia''、‘g''和‘luxuria''。組合起來是一個中世紀的拉丁文單詞‘salogia''。”


    “作為理科生來說,你的文科很不錯。”,酒德麻衣稱讚道。


    “不。”,陳望緩慢地搖頭:“我高中的時候曾經研究過‘色欲’在各國文字裏的寫法與釋義,正好看到了‘七宗罪’,就背下來了。”


    “原來是這樣。”,酒德麻衣若有所思地將目光投向了幾柄武器中最短的那把像是肋差般的短刀:“聽起來這柄‘色欲’應該是為你量身打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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