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子從這裏一路駛向演出的地方,空氣中飄著刺槐幽幽的香味。席暢暢坐在副駕駛上,正看著手機,便聽見一旁開車的鍾家慕在問:“你吃飯了嗎,要不要先去吃點東西?”


    席暢暢看了看手機上的時間,快到兩點了,演出快開始了。中午出門的時候太急,沒來得及吃飯,如果現在去吃,就來不及了,便說:“不用了,我在家吃了點東西。”


    鍾家慕冷冰冰的眼睛淡然地看了她一眼,好像看出了對方並未吃飯,便雲淡風輕道:“後座有朋友從外國帶回來的冰皮蛋糕,你幫我拿一下。”


    一聽到吃的,席暢暢眼睛一亮,順著鍾家慕的指示,從後座拿出一個包裝精致的紙袋,打開看是無數個小包裝的冰皮蛋糕。本來就已經有些餓的席暢暢,一看到這麽誘人的蛋糕,瞬間垂涎三尺。


    鍾家慕抬眼,涼涼地瞟了她一眼,說:“我不喜歡吃甜的,你要喜歡就吃了吧,不然就扔了。”


    席暢暢一怔:“別啊,我喜歡!看起來這麽好吃,扔了多可惜啊。”


    “那你解決掉。”鍾家慕嘴角瞻了一絲笑意。


    “你放心,”席暢暢一雙眼睛眯了眯,笑嘻嘻地點點頭,“解決吃的,我最拿手了。”


    話畢,她便飛快地拆開一個蛋糕,塞進嘴裏旁若無人地吃起來。


    鍾家慕目光冷淡深沉地看了看她,似笑非笑地問:“聽我爸說你來這裏好幾年了,習慣了嗎?”


    席暢暢一邊吃著蛋糕,一邊說:“剛來的時候不太習慣,我記得當初來上大學,吃不慣,什麽都是甜的,又遇到軍訓,結果整個人變得又瘦又黑,簡直跟條土狗一樣醜。”


    鍾家慕斜了斜嘴角:“土狗哪裏醜了,很可愛。”


    “那你的意思是間接誇我可愛咯?”席暢暢的性格一向大大咧咧,典型的話嘮,不管對方多高冷,她都能海聊起來。即使麵對喜歡的人也不例外,所以與人相處久了,就琢磨出一套跟對方快速熟穩起來的法則。


    然而她高估了自己,因為鍾家慕不是普通人,並不按常理出牌。所以,她那套在對方那裏,完全行不通。


    鍾家慕的目光猶如深淵般琢磨不透,麵無表情地回了她兩個字:“還好。”


    空氣突然靜默,席暢暢咬了咬嘴唇,幹笑了兩聲,想找個地洞鑽進去。於是她默默坐在副駕駛上畫圈圈,閉上嘴不再說話。


    良久,終於到了演出地點排了很久的隊準備檢票的時候,竟然得知,演出取消了。


    席暢暢忍住爆粗口的衝動,準備找檢票員理論,結果樂隊的主辦方給出了一個官方的解釋,說天氣太寒冷,會全額退款給大家。


    現場的人都在哀嚎,甚至還有不滿的觀眾差點打鬧起來,畢竟天氣這麽冷,大家都是為了看心愛的樂隊,大老遠趕來的。席暢暢歎了一口氣,沒想到竟然這麽衰。


    人群裏熙熙攘壤,席暢暢看了看一旁的鍾家慕,雖然一張冰塊臉麵無表情,但能察覺出他周身開始颼颼地冒冷氣,整個人看起來極為失望。


    席暢暢便安慰他說:“這個樂隊經常來這裏演出,機會很多,我們以後有機會再看吧?”


    鍾家慕在旁邊盯著她瞧了一會兒,詫異道:“真的?”


    “當然是真的。”席暢暢定定地回答,見鍾家慕點點頭似乎相信了,便有些想笑。其實這是她胡編安慰他的,她根本不認識這個樂隊。


    眼下時間還早,既然看不成演出,席暢暢便要帶鍾家慕去另外一個地方,不過她暫時想不到什麽好玩的地方。


    後來看到工作人員放出一塊宣傳牌,便跑上去詢問一番。工作人員告訴她,雖然演出取消了,但接下來還有場有意思的活動,是個大型的從外國引進的廢棄電影院恐怖主題。


    席暢暢仔細看了看下宣傳牌,覺得應該就是鬼屋,便轉頭問鍾家慕:“要不然我們玩這個吧?“


    鍾家慕沉默了一會兒,冷眼極為懷疑地打量她,凜然道:“你確定不會怕?”


    “開什麽玩笑?”席暢暢攏了攏袖子,氣勢分外神氣,“我膽子很大的好不好。”其實她是屬於那種越怕越想玩的人,有時候表麵堅定,實際上內心特別慫。結果一進去,席暢暢就後悔了。


    正所謂不作死就不會死,在她身上演繹得活靈活現。


    席暢暢隻能怪這個鬼屋太逼真,嚇到她的不是地上那些假屍,而是恐怖又陰森的氣氛。


    況且冷氣還開得特別足,席暢暢快被嚇死的同時又快被凍死。


    然而她轉頭看了看身旁的鍾家慕,不僅神大冷然,而且麵無表情一點事都沒有不說,全程還自帶高冷臉吐槽。


    剛進去時門口擺著一個骨架,鍾家慕一雙冷月覆積雪的眼睛瞥了骨架兩眼,頗嫌棄地說:“骨骼都拚錯了,一點都不專業,這骨架不男不女的。”


    席暢暢:“……”


    總之整個過程席暢暢的畫風是各種驚恐狀,而鍾家慕是各種吐槽狀。


    鬼屋裏人很多,鍾家慕走在最前麵,席暢暢躲在他後麵,一路上隻聽他喋嗽不休地向自己解說各種屍體道具。巨大黑暗而又恐怖的詭異鬼屋裏,隻有鍾家慕一個人呈冷靜臉發出學術的不屑的嘲笑聲。


    “看這個屍體,死亡那麽久,肌肉和關節都會僵硬,怎麽可能完成起來行走嚇人的動作?”


    “你看這個傷口,明明是銳器所致,怎麽可能會出現瘀青?”


    所有人都嚇得要死,在鬼屋裏“啊”個不停,隻有鍾家慕在旁邊麵無表情“嗬嗬”笑,可能他還跟鬼怪聊了中國的大國家精神貫徹指導。


    明明他那種略帶優越感的嘲諷很欠扁,但席暢暢竟然覺得他說得也沒錯,doge臉。


    出了鬼屋大概快下午五點了,因在空調室內待了很久,一陣風拂來,涼颼颼的,冷得席暢暢打了好幾個冷戰。


    鍾家慕一雙深沉的眼睛,看著她問:“你很冷?”


    席暢暢打了個噴嚏,搖搖頭:“沒有,就是吹了太久的冷氣,一出來更冷,有點不適應。”


    鍾家慕淡淡地說:“那去室內吧,你餓了嗎,我們去吃飯吧?”


    席暢暢“嗯”了一聲,跟著他上了車,便聽見他的手機響了。


    良久,鍾家慕接完電話,看不出任何情緒的目光略微停頓了一下,對席暢暢說:“今天不能請你吃飯了,事務所突然來了個比較急的案子,需需要我變故。”


    “啊?沒事沒事,你有事就先走吧。”雖然口頭上說著沒事,但席暢暢心裏還是過了一遭雪亮雪亮的悲歎。於是她極不情願地開始解安全帶,結果卻死活解不開。嗯,不是她蠢,是鍾家慕這個車的安全帶構造不太一樣。


    原本上車時席暢暢不想係安全帶,坐車一向沒這個習慣,覺得很是麻煩,結果鍾家慕冷著一張臉命令她必須係。


    很好,她現在解不開。


    於是她低著頭搗鼓著按鈕時,鼻尖突然一般清冷的幽香襲來,似森林中的薄霧。


    席暢暢詫異地抬起頭,便見鍾家慕湊了過來,靠近她身前幫她解著安全帶。


    心裏突然一熱,就像是被夏日傍晚的微風輕輕吹拂著一樣。不知怎麽,席暢暢隻覺自己黑了不動的心,此刻竟跳得似插鼓,像是瞬間之內,心裏麵翻起一場巨形海嘯,整個人都有些眩暈,臉也有些發燙。


    這麽近的距離,席暢暢睜大著雙眼,一動不敢動地盯著眼前這個人。濃眉下一雙冷月覆積雪的眼睛,睫毛長得離譜。線條幹淨利落的五官,格外的棱角分明。嗯,無論怎麽看,這張臉都好看得無可挑剔。


    “好了。”一會兒,鍾家慕放開了她,抬起眼簾,見她一張臉紅得不可思議,頓時嘴角挑了挑。


    席暢暢也沒料到自己的臉會紅成這樣子,頓時有些尷尬,幹咳了幾聲:“那……那我走了。”


    “等等。”這時,鍾家慕似被她的反應喜歡得很有興味,又突然朝她壓過去,把席暢暢鎖在副駕駛裏,直直地看著她的眼睛。


    席暢暢一愣,心中更是猛地一抽,臉一路紅到耳根子,茫然了半響,才吞吞吐地問:“怎麽了?”


    鍾家慕似笑非笑地看著她,把一隻手機遞到她眼前揚了揚,薄唇斜斜一挑:“你手機忘記拿了。”


    “哦,謝謝。”席暢暢連忙接過手機,掀了掀眼皮,卻發現鍾家慕嘴角依然是那抹壞笑,微微一怔,有些疑惑地問,“你笑什麽?”


    鍾家慕眼角眉梢都是笑意,饒有興味地看了她一眼:“你覺得我在笑什麽?”


    席暢暢啞然,額頭青筋跳了一跳,頓時明白過來對方是在故意逗她,燒得一張老臉通紅,連忙打開車門,跳下車瞪了他一眼說:“再見!”


    這時,鍾家慕從一臉壞笑又立馬恢複高冷正經臉,說了聲回去吧,便開車走了。


    晚上十點鍾的光景,天空突然電閃雷鳴,下起了暴雨。狂風卷著嘩嘩的雨絲,像河決了堤,雨水從天際漫下來,瞬間就把天地變成白茫茫一片。


    街上的人們即使打著傘,渾身也被雨打濕了。更有沒帶傘的人們,在大雨中慌張地奔跑著。


    刑警副隊長劉彤看著街上亂躥的人群,小心翼翼地駕駛著警車。


    副駕駛的同事小林突然歎了口氣說:“這麽大的雨,可別又出什麽事才好。”


    狂風暴雨突然像無數條鞭子,狠狠地往擋風玻璃上抽。劉彤伸出右手,往車窗上擦了擦蒙的一層水汽,笑著說:“你小子瞎擔心什麽?”


    小林一本正經地說:“副隊,這種天氣一向犯罪率飆升啊,那些變態們都喜歡在這種電閃雷鳴的天出門害人,也不怕被雷劈死。”


    話席暢暢,劉彤的手機便響了。一旁的小林看他接完電話,臉大大變,頓時疑惑地問:“怎麽了,副隊?”


    劉彤沉默了一會兒,斜了一眼小林說:“被你的烏鴉嘴說中了,又發生了一起命案。”


    “我靠,不是吧!”小林如被雷劈,“這次又在哪兒啊?”


    劉彤說:“在一個大學裏,死者是一個女學生,和上一個被先奸後殺、然後屍體被拋屍河裏的女老師,死法一模一樣。”


    “這……”小林遲疑著說,“看來凶手是同一個人?”


    “沒錯,我們一定要盡快抓到凶手,要不然,還會有更多人死於非命。”劉彤臉大鐵青道。


    小林皺著眉毛問:“可是,如今這個案件陷入僵局,一點進展也沒有,凶手太聰明了,什麽證據都沒留下,我們要什麽時候才能抓到他?”


    聞言,劉彤思索了一番,突然眼睛一亮,說:“看來,我要去求鍾家慕出馬了。”


    “鍾家慕?”小林不解地問,“是那個律師鍾家慕,局長特聘的專家?”


    劉彤笑著點點頭:“沒錯,就是他。”


    “還真是他?”小林眼裏頓時大放光彩,抑製住一顆狂喜的心,“我在調進局裏之前就曾聽說他是大神啊,隻要有他在,就沒有不能破的案子!”


    “沒錯,”劉彤笑著說,“他就是大神。”


    已經夜裏十一點了,可是暴雨絲毫沒有要停下來的意思,這個時候正是換季的日子,反而越下越大。席暢暢看著刺眼的閃電,像條巨蛇在烏雲間翻滾,一個暴雷混合著大雨猛地在窗前炸開,嚇了她一跳。


    鍾家慕晚上回來的時候一臉的倦容,好奇心使然,席暢暢去問,鍾家慕就淡淡的描述了大致情況。


    好像是他的一個辦公人員朋友請他查個案子,因為這個案子比較複雜,鍾家慕又是選修過推理學等等的,所以當案子沒有進展的時候他的朋友一下子選擇了去找鍾家慕。但是鍾家慕好像並不怎麽買賬。


    “什麽案子?”席暢暢伸長脖子問道。


    鍾家慕瞟了一眼她,隨即說完了整個案情。


    “太可怕了,”席暢暢臉大蒼白,“希望辦公人員能早點抓住凶手。”


    “這可能有點難,”鍾家慕的聲音冷冷清清道,“從各種作案細節,可以看出這個凶手不是普通人,甚至是個高智商殺人犯,辦公人員或許要花費很久的時間。”


    席暢暢一怔,茫然了一會兒說:“那如果辦公人員抓不到犯人怎麽辦?這個女孩兒的父母也太可憐了。“頓了一下,她又說,“你的智商這麽高,為什麽不協助辦公人員破案?”


    鍾家慕的聲音聽起來極為寡淡:“破案不是我的工作職責,如果因為我智商高,就要協助辦公人員去查每一個凶殺案,豈不是很荒唐?“


    “哪裏荒唐了?幫助辦公人員,你這叫為民除害。”席暢暢不解地說。


    “為民除害?”鍾家慕在電話裏冷冷一笑,回答得很是自然,“抱歉,我沒有你這麽熱心腸,也沒有這麽偉大,我的時間不會用來浪費做這些事。”


    這樣冷靜、理性、殘酷的鍾家慕,讓席暢暢半晌接不上話,她按住腦門上冒起的青筋,一時無言以對,便又聽到他說:“不過,我有個辦公人員朋友是刑警副隊長,他經常帶著案件來煩我,我沒少幫他破案。”


    “那你還說做這些浪費時間?”席暢暢微微一笑,發現鍾家慕雖然表麵冷酷,但心地卻很溫柔,隻不過是死傲嬌嘴硬而已。


    對方沉默了幾秒,嗓音驟然一沉,轉開話題:“今天謝謝你。”


    席暢暢愣了一下,忍不住笑:“要是謝我,就請我吃飯略?”


    鍾家慕停頓了幾秒,說:“當然可以。你喜歡吃什麽?”


    “什麽都成。”席暢暢笑著答,頓了一下,想起什麽,試探性地問,“你長這麽帥,請你吃飯的女生應該很多吧?”


    “嗯,這倒是事實。”鍾家慕冰冷卻充滿磁性的聲音,讓席暢暢心中一蕩,她能想象出他那張臉長成那副模樣,必定會招惹無數女生自動往上撲。所以,也能描繪出他在說出這句話時,眉毛一挑,薄唇微微動了動,表情一副高高在上的冷酷模樣。


    有個問題在腦海中許久了,一直沒問出口,此刻席暢暢沒忍住,便問:“既然這麽多女生喜歡你,那你怎麽沒談戀愛?”


    夜月臥桂影。


    鍾家慕沉默良久,嗓音沉沉地響在她耳邊:“因為沒有喜歡的人。”


    半天不見鍾家慕,席暢暢去找他。


    這麽冷的天氣,席暢暢見鍾家慕竟然穿著一件夏天的襯衫,在窗台澆花,頓時忍不住吐槽:“你是不是中邪了,大夏天穿這麽多,不熱嗎?”


    鍾家慕沒理她,冷眼斜斜瞧她一眼,示意她閉嘴。


    席暢暢噴了嚷嘴,朝他翻了個白眼,默默地回到客廳,逗起了旁邊的叉子。


    良久,鍾家慕澆完花進來,脫掉長袖,竟極為誇張地對著空調狂吹。


    這畫麵太美不忍直視。


    席暢暢原本在喝水,結果一口水噴了出來,忍不住笑:“你是不是有病?”


    鍾家慕一雙深沉的眼睛直直地看著她,一本正經地說:“這件衣服,是我剛買這盆花時穿的衣服,花也會認主人,若每次都穿著這件衣服澆水,花會一直把我當作主人,這樣比較容易活。


    竟然還有這種說法?


    席暢暢抬起一張受驚訝的臉,微微蹙眉思索了一會兒。怪不得她之前養的植物,通常幾個星期便枯萎了,沒一盆長命的,是因為這個原因?


    席暢暢頓時恍然大悟,對鍾家慕充滿了崇拜之情,忽地極為認真地問:“那你的意思是,如果換我來澆花,花就會死?”


    “沒錯。”鍾家慕定定瞧著她,半晌,輕扯嘴角道,“花也要看臉的。”


    席暢暢:“………


    這是什麽話?雖說自己長得不是讓人特別驚豔那種,但打扮打扮下,走在街上,還是會被發傳單的攔住,由此證明,自己已經美得令人發“紙”了。再說,好歹她文能抄詩,武能爬樹,如此有才,他竟然敢拐彎抹角損人。


    席暢暢的瞳孔劇烈地顫抖著,剛想反駁,卻聽見鍾家慕的手機響了,很是無語,隻能翻翻白眼忍住,看他接電話。


    不一會兒,鍾家慕接完電話,便告訴席暢暢他要立刻去犯罪現場工作——雖然這不是他的本職工作工作,不能開車送她回家,還說桌上有他叫的早飯,讓她快去吃早餐。


    席暢暢一聽他要去犯罪現場,心中頓時無比激動。


    她是《神探夏洛克》的腦殘粉,對犯罪心理大感興趣,有生之年要是能親臨一次犯罪現場,那麽她的推理之心便能得到滿足了。


    心裏掙紮了一分鍾,席暢暢便拉著鍾家慕的袖子,睜大著眼睛,懇求著說:“你能不能帶我……”


    這時,正握著水性筆在白紙上留下筆筆行雲流水隸書的鍾家慕,確認好上麵的地址無誤時,轉頭朝她斜斜一瞟:“不可以。”


    “你……”席暢暢猶如吃了一記悶棍,臉大憋得白綠白綠的。


    原本想與他商議商議帶自己去現場這事,豈料還未開口便被拒絕,頓時很是委屈地問:“為什麽?”


    “屍體還在現場,你不怕嗎?”


    “不怕!”


    鍾家慕默了默,瞥了她一眼,凜然道:“犯罪現場不是你想進就能進的,即使我想帶你去,辦公人員也不會同意。”


    細想他的話不無道理,但剛剛從他電話裏偷聽,據說他是特聘的專家,既然這麽厲害,要帶個人進去那還不是輕而易舉?分明是他不想帶自己去而已。好歹認識一場,這點小忙都不幫,真真是一個丁點人情味都沒有的冰山。


    席暢暢便有些生氣,眼睛一轉,想起什麽似的說:“不帶我去就算了,男神曾跟我說要是我有什麽事就來求你幫忙,既然你不幫我,那我就打電話告訴他。”


    鍾家慕:“……”


    昨夜西風凋了一晚上的碧樹,橘紅晨曦拍打山脊,在薄荷綠般的微風中,席暢暢突覺心情大好。因為用“告訴男神”這個借口成功威脅了鍾家慕,他答應帶自己去犯罪現場,不過事先警告了她不能添亂。


    抵達案發現場時,大約是早上十點鍾,太陽懸掛在垂柳之上,雨霧漸漸消散。


    席暢暢跟著鍾家慕下了車,遠遠便見幾個刑警連忙朝這邊走來,然而看清帶頭那個辦公人員的臉時,席暢暢還是吃了一驚。因為他就是那晚自己和嘉銘在警局遇到的刑警副隊長。


    劉彤走過來,笑著對鍾家慕打了個招呼,這才把目光放在席暢暢臉上,也是微微一怔,詫異地看了看她,又問鍾家慕:“她是?”


    鍾家慕臉大極為平靜,雲淡風輕地說:“小助理。”


    劉彤一怔,眼神有些意味深長地打量了鍾家慕,又看了看席暢暢,一副了然的樣子笑了,問:“你小子什麽時候招了個……這麽好看的妹子做助理,我怎麽不知道?”


    鍾家慕表情冷峻,目光傲慢地瞥了一眼席暢暢,道:“剛才。”


    話畢,他便不管不顧,淡然自若地邁開長腿,往前方的現場去了。


    席暢暢笑了笑,連忙朝劉彤伸出手說:“你好,我叫席暢暢。”


    “你好,”劉彤笑著回握手,“我是劉彤。”


    席暢暢想了想,說:“那天晚上,多謝你放我跟樂樂一馬。”


    劉彤眼睛微眯:“不用謝我,你們根本沒犯什麽罪。”他頓了一下,“不過世界可真小啊,你竟然跟鍾家慕也認識。”


    “巧合,巧合,”席暢暢笑著說,“你跟他認識很久了嗎?”


    “我們是從小一起長大的好兄弟,”劉彤一雙好看的桃花眼往上挑了挑,笑著反問,“你應該不是他什麽小助理吧?我看應該是他小女朋友才對,沒想到這家夥動作挺快啊。”


    席暢暢一怔,連忙尷尬地擺手:“不不不,我不是他女朋友,也不是助理,我是他嫂子,今天是我讓他帶自己來長長見識。”


    “是嗎?”劉彤笑得含蓄,“那你這小姑娘膽子挺大啊?”


    席暢暢笑笑,隻是點了點頭。


    二人邊走便說,良久,便走到了圍了護欄的犯罪現場。


    隻見鍾家慕穿著白大褂,口罩遮住了半張臉,隻能看到濃黑的眉毛,宛如峽穀般鑲嵌著深邃的眼睛。白大褂的衣領略微皺敞著,露出他裏麵那件質地精良的白大襯衫,細致地扣著最上麵一顆紐扣。他戴著手套,正在現場勘查,仔細地檢查死者。


    席暢暢原以為自己看了這麽多年的重口味美劇和電影,什麽十大片《下水道的美人魚》《兩女一杯》《我唾棄你的墳墓》……對各種奇形怪狀的屍體應該已經免疫了,不會害怕,可她高估了自己,畢竟電影和現實還是有極大區別。


    現場的屍體四肢和麵部已經開始腐爛,更有屍斑出現,能聞到一股股難聞的屍臭,令人作嘔。


    席暢暢捂著嘴忍住想吐的心情,連忙離得現場老遠,最後實在忍不了,躲進了鍾家慕的車裏。沒料到自己竟然這麽慫,席暢暢已經做好心理準備,等著鍾家慕對她一陣冷嘲熱諷了。


    可是,沒想到在車裏待了快一個小時都沒等到鍾家慕出來,席暢暢憋得慌,又隻能下車。


    她好奇鍾家慕鑒定的結果怎麽樣了,便朝現場走過去。豈料剛到,便遠遠聽到鍾家慕被劉彤帶頭的那幾個刑警圍著,他神大冷然,眼睛像是天空中淡薄的雲,沒有焦點。


    鍾家慕正在嚴肅地匯報工作:


    “屍體估計死亡時間在一周左右,腹部被十字切開,具體檢驗結果要等進一步分析。”


    眾人聽了,臉大皆有些蒼白。


    劉彤皺著眉,說:“這具女屍的死法跟上一個簡直一模一樣,很有可能凶手是同一個人。”


    鍾家慕眼神微動,沉聲道:“有一點不一樣。”


    聞言,劉彤怔了怔,連忙問:“哪裏不一樣?”


    鍾家慕思付片刻,道:“這具屍體背部有一個極小的紋身。”


    “紋身?!”劉彤略帶驚愕地問,“在哪兒?”說完,急忙上前,在女屍的背部仔細查看。半晌,終於找到了一串極小的紋身,不仔細看根本注意不了。


    劉彤問,“這是什麽意思?”


    “摩斯電碼,”鍾家慕那張精雕細琢如同寒冰一樣的臉,依舊麵無表情。


    摩斯電碼?!聽到這兒,一旁的席暢暢著實吃了一驚,鍾家慕居然還會摩斯電碼!這不是以前那些特工才會的特異功能嗎?鍾家慕他真的是現代人,而不是穿越來的?太讓人吃驚了,他每時每刻都在刷新席暢暢的認知,就像一個黑洞,既危險而又神秘,會讓人充滿了好奇,忍不住接近。


    周圍的辦公人員們也跟席暢暢一樣,眼裏寫滿了不可置信與驚奇。有個辦公人員忍不住問:“摩斯電碼?凶手竟然還會摩斯電碼?!”


    劉彤也問:“凶手留下這個‘1’,難道是想傳達什麽信息?”


    “凶手想傳達什麽信息,也隻有他自己知道,”鍾家慕摘掉手套,脫掉白大褂,遞到劉彤手中,淡淡地說,“查案不是我的工作。我能來看一眼已經是給你很大的麵子了。”


    說完他便轉身,邁開長腿往前走。


    劉彤連忙叫住他:“哎,你別走啊,雖然這不是你的工作,我們好歹兄弟一場,你也不幫我分析分析?”


    鍾家慕頭也沒回地答:“我隻是律師,不是神仙,幫不了你。”


    見他離開,席暢暢也對劉彤笑了笑,做了個拜拜的手勢,連忙跟了上去。


    剛回到車上,席暢暢心中一陣澎湃,崇拜地看著鍾家慕,便問:“你還會摩斯電碼啊?”


    鍾家慕一邊倒車,一邊對她點了點頭。


    席暢暢嘿嘿笑了兩聲,說:“你好厲害啊,這麽酷炫的技能,我也想學,你可以教我嗎?”


    “你學來幹什麽?”鍾家慕冷冷斜了她一眼。


    席暢暢眨了眨眼睛,一本正經地說:“讓更多的人崇拜我啊。”


    鍾家慕垂眼一動不動地盯著她,用他那雙狹長的眼睛,用看怪物一樣的神情打量了她半晌,冷笑一聲,說:“如果是為了這個,我勸你還是別學了,你學不會。”


    “為什麽?”


    鍾家慕陰氣沉沉卻英俊無敵的臉,依舊麵無表情,冷冷地掃了她一眼,沉聲道:“因為你蠢。”


    “你……”席暢暢臉大乍青乍白,額頭的太陽穴突突跳得異常歡快,憤憤地反問他,


    “如果我學會了呢?你敢不敢跟我打賭!”


    方才還十分冰冷的鍾家慕,嘴角勾起來一絲笑意:“賭什麽?”


    席暢暢想了半晌,說:“如果我學會了,我要你做什麽,你就做什麽。相反,如果我學不會,你讓我做什麽都可以。”


    鍾家慕的眉毛挑了挑,難得地朝她輕笑一聲:“一言為定。”


    見鍾家慕這麽痛快地答應賭約,席暢暢一時有些慫,頓時有些後悔。她通常是血氣上湧就不管不顧往上衝的類型,現在平靜下來,發現局勢非常不利於她。因為,她是個學渣,當年還是數學考十分那種……


    摩斯電碼這種東西,雖然跟數學沒有沾邊,但要靠記,她這麽懶的人,要堅持下去委實有些不切實際。


    她默默地歎了一口氣,再默默地歎了一口氣。須知席暢暢是一個有始有終的人,自己挖好的坑,無論如何也不能不跳。


    雖然感覺這個坑跳定了,這個賭看起來也必輸無疑,但席暢暢也隻能祈禱跳下去的姿勢,不要太難看。


    早上九點鍾的光景,夏荷浮在水麵,陽光從枝繁葉茂的樹木間照射下來,一陣微風拂來,在湖麵上投下粼粼光斑。


    周一上班途中,席暢暢見地鐵上的上班族們,眼中都充滿著疲憊,不停地打哈欠。不知怎麽,自己也有些困,一上午都渾渾噩疆。好不容易撐到了中午,她飯都懶得去吃,剛想趴在桌子上睡會兒,一下班就卻又被趙翊凝拖去了餐廳。


    端著餐盤坐在椅子上,剛往嘴裏塞了一口糖醋排骨的趙翊凝,便對席暢暢笑得花枝亂顫,問:“你這幾天都不聯係我,難道沒有什麽向我交代?”


    “有什麽好交代的?”席暢暢微眯了下眼睛,笑著說,“不過……”


    “不過什麽?”趙翊凝詫異地問,“還有我的男神……”


    席暢暢便湊到她的耳邊,微聲細語地把跟鍾家慕發生的一切都托盤而出。


    趙翊凝聽了後目瞪口呆,驚詫地說:“什麽?你要學摩斯電碼?”


    由於聲音太大,這時,周圍的同事都猶如約定好了似的,齊刷刷地轉頭來看席暢暢。


    席暢暢尷尬地看了看周圍的人,連忙用手捂住趙翊凝嘴巴,慌張地說:“小聲點。”


    “行啊你!”趙翊凝笑得異常歡快,“沒看出來平常一智障小少年,骨子裏竟然這麽強啊哈哈哈!


    席暢暢無語了,朝她翻了一個大大的白眼:“什麽智障啊?我這是被逼無奈,好歹我這還是第一次主動學習好嗎?”


    聞言,正在喝湯的趙翊凝,撲哧一聲,把嘴裏的湯全噴了出來。


    席暢暢皮笑肉不笑,認真地說:“我說的都是真心話。”


    下午,工作突然變得繁忙起來,席暢暢忙得一口水也沒喝,隻能默默地吐槽這是萬惡的周一。


    然而沒想到接下來的一周,都忙得頭暈目眩。因公司決定要拍個廣告,幾個部門一起開會後,總監安排席暢暢負責撰寫腳本。於是,緊接著又是各種各樣的修改……


    就這樣忙到周四,腳本才定下來,算是結束了。


    一輕鬆下來,席暢暢便在上班間隙摸魚。刷朋友圈時,見朋友發的一家日料,看起來很火的樣子,當時她特別餓,就轉發了說“好想吃”。


    半個小時後,再次點開,發現有幾條評論。席暢暢漫不經心地點開,赫然發現鍾家慕的頭像也在其中。


    心裏咯瞪一聲,頓時她便來了精神,睜大著眼睛,見鍾家慕在問這家日料店的地址:“在哪兒?”


    席暢暢撫額沉思了一會兒,隨即嘿嘿笑了幾聲,手指劈裏啪啦回了幾個字:“幹嗎,要請我嗎?”


    結果快下班時,席暢暢手機響了,低頭一看,竟然是鍾家慕發來的消息。


    他問:“等會兒幹嗎?”還發了個微信係統裏的自帶表情,免斯基的第三個,跳舞動作異常滑稽。


    席暢暢莫名覺得很搞笑,現在哪還有人發這種表情,他這人是不是都沒有表情包?果然後來才知道,鍾家慕是真沒表情包。後來他手機裏存的表情,都是席暢暢發給他的。


    當時中老年表情包特別火,席暢暢就發了那個“你好啊朋友,朋友吃水果”的表情給鍾家慕,然後又說:“還不知道幹嗎呢。”


    良久,鍾家慕竟然吐槽跟在潮流前線的她使用中老年人的表情。隔著手機屏幕,席暢暢都能感受到,鍾家慕一副冷冰冰鄙視自己的樣子,便忍不住笑。


    她沉吟了一會兒,問:“你呢,等會兒準備幹嗎?”


    隔了快一分鍾,鍾家慕回:“跟一個好兄弟約好了一起吃飯,你要一起嗎?”


    廢話,她當然想一起。不過他既然是跟朋友一起吃飯,她跟著去是不是不太好?席暢暢在心中掂量了一番,剛想拒絕,鍾家慕沒等她回複究竟要不要去,就說在車裏等她下班。


    然後把吃飯的店址發給了她。


    席暢暢定睛一看,這家店竟然是她昨日轉發朋友圈說想吃的那家日料,巧得可怕。


    暮大四合,夜大漸濃,似綠蕪圍繞著青苔院緩緩蔓延,四下裏滲透著絲絲縷縷的昏黃。


    早已到了下班時間,因周末的關係,公司裏的同事們都已走光,碩大的空間裏顯得異常安靜。


    原本席暢暢早已收拾好東西,還去衛生間補了個妝,就等著六點一刻便往鍾家慕車裏狂奔。


    豈料在五點五十九分時,上次拿著百合給她表白的那個男同事走過來告訴她,讓她等一會兒先別下班,腳本的事情有個地方還要修改,要一起開個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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