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州大地的東方,有個叫三隱山的地方,這裏因小鎮背靠的三座隱於雲霧之中的山峰而得名,三隱山之上,雲霧遮擋之處並無外界想的那樣神秘,和其他地方一樣,這裏也有人生活。


    在三隱山之中一座名為玄清山的山上,山頂峰處有座道觀,觀中除了玄清師徒二人之外再無其他。身側青山相伴,腳下細水長流,是一處不得多得的人間仙境,自從玄清外出回來已經五年過去了,玄清的身影更加顯得佝僂,而他的徒弟玄一則越發機靈。


    每天晨霧彌漫整個觀落的時候,玄清三年前已經讓玄一接替了他照顧觀後池塘之中那多八色命運花朵的工作,而玄一似乎也與命運花十分有緣,一人一花似乎就如同兩個久等不見的老朋友一般。


    三年時間,每天都有無數股五顏六色的氣從四麵八方湧來,但是命運花的第九瓣無論如何也長不出來,每到傍晚十分,玄清道人總要來看一看,偶爾會用手指撫摸一下命運花的花瓣,那種神情就如同看自己的孩子一般。但是大多數他臨走離去的時候都會在此地留下一聲長長的歎息。


    玄一很早就發現了師傅的異常,他每次撞見都不會去打攪師傅,聽見師傅的歎息,他總覺得是因為自己沒有把命運花的第九瓣花瓣養育出來的緣故,所以他每次都會比從前更加努力,但是任憑他再怎麽努力,命運花的第九瓣花朵怎麽也長不出來。


    身在道觀,玄一每天除了照顧命運花之外,師傅還要求他通讀道藏典籍,據說這些書都是師傅的師傅留下來的,其中蘊含著非常豐富的道理,無比珍貴。


    在他五歲的時候,師傅玄清就告訴他,這個世界上有兩種修煉體係,修煉任何一種都能直通大道,但是到達道境的過程卻不同,其中一種是玄清道人師兄玄道修煉的路,名為“煉神”通過修煉,強體魄,增神魂,最後到達道境,而另一種乃是他師傅所學之術,“氣仙”識天數,斷命運,煉紅塵,最後做到破開心境,堪破命運,成就道境。


    師傅曾經問玄一要學那一道,玄一苦思冥想了很久,還是沒有一個結果,最後他問玄清,道境之上是什麽?這個問題似乎也出乎玄清的意料,最後他沉默了很久,拿出了一本書,而後又讓他接替過照顧命運花擔子。


    玄一翻開那本封麵上寫著“煉神訣”的古書,看著裏麵內容他心中的震撼至今也無法忘記。


    每每讀到其中生澀難懂的字句,玄一都會反複讀幾遍,實在不理解的才會去請師傅玄清講解。


    清晨醒來,玄一都會在命運花下誦讀道典,池塘之中命運花八瓣神彩各異的花瓣搖曳著,似乎很享受一般,無論風寒酷暑,花開花謝,玄一手中始終抱著那本“煉神訣”在通讀,他相信師傅說的話,書讀百變其義自現。


    每天除了讀書以為,玄一還會被師傅安排到一個大鼎之中接受淬煉,鼎心會溢散出一股散發濃鬱香味的液體,玄一感覺到一股清涼的氣息在周身遊走,他的身體,骨骼偶爾會發出輕微的細響聲,如同蛇在地上爬行與地麵摩擦發出的聲音相同。


    在玄一的體內,無數血液骨髓在發生蛻變,變得更加適合修煉煉神訣,而玄一的師傅不斷催動自身功法運轉煉神鼎,讓玄一的身體產生了巨大的變化。


    每天玄一都要經受一遍煉神鼎的洗禮,身體,精神都受到淬煉,經管玄一還未開始修煉,但是雲霧之中濃鬱的靈氣也從四周竄入他的身體,隨後又流散而去。


    玄清每天看著他的變化,日漸蒼老的臉上也多了不少笑意。


    “快了,快了!”這是玄清嘴裏經常念叨的一句話。


    時間如風,蒼狗無影,轉眼間又是三年過去,玄一已經十歲了,而玄清也已經步入遲暮,眼角的皺紋都快將眼睛遮蓋了,就連行走的步伐也變得十分緩慢。


    又是同樣的一天,玄一照料過命運花之後拿著煉神訣通讀,六年的時間,整本近十萬字的“煉神訣”被他倒背如流,即使隻抽其中一段背誦他也能輕鬆應答。


    “玄一,到師傅這裏來……”玄清布滿滄桑的聲音在玄一的腦海響起。


    玄一有些疑惑,一般來說師傅是不會在這樣的時候叫他的,除非有什麽特別緊急的事情。


    他帶著疑惑來到師傅的門前,推來房門,玄清盤坐在床上,雙眼緊閉,就在玄一推來房門踏進一步的瞬間,玄清快成一條縫的眼睛睜開,原本渾濁的眼睛便的前所未有的明亮,就連蒼老不堪的身體仿佛也被注入了一股活力,又再次變得年輕起來。


    “師傅……”


    “好徒兒,上前來,師傅問你:你的目標是什麽?”


    “師傅,我的沒有目標,我隻想好好照顧您。”


    玄清聽後,咳嗽聲中伴隨著笑意,心中大慰,又再次開口道:“傻徒兒,師傅不能伴你一輩子,以後的路,你得自己走,如今師傅已經將你的根基打下,至於以後能有什麽樣的成就,就看你自己的了,現在你讀’煉神訣‘已經六年了,你再回答師傅的問題,你願意選哪條道路?”


    玄清說完,又閉上了眼睛,仿佛這些話用盡了他所有的力氣一般,要積蓄力氣才能繼續接下來的對話。


    玄一沉思,他不知道師傅是什麽意思,而且六年中,每天通讀煉神訣,讓他對這部描述修煉大道的功法無比傾心,但是師傅的衣缽是“氣仙”一道,自己如果選擇“煉神”一道,不就是不孝嗎?


    一時之間,玄一陷入了兩難的境地,就在他不知所措的時候。玄清緊閉的雙唇又再次開口道:“六年之前你問我,道境之上是什麽?今天我就告訴你,道境之上為師也不知道,我的師傅,你的師祖曾經超越了道境,但是幾千年來也不知所蹤,留下兩門傳承就消失了。每個人都有自己的道路要走,如今該是你自己決定的時候了。三天後你再來告訴為師你的決定。”


    “回去吧。”


    …………


    玄一退出師傅房門以後,他從未亂過的心境開始慌了。他不知道如何抉擇,是順從本心,還是繼承師傅的衣缽,他不知道自己會做出什麽樣的決定。


    不知不覺中,玄一竟來到了道觀後的池塘之前,抬頭看了看依然被各種顏氣體包裹的命運花,玄一慌亂的心境漸漸沉寂下來,頭腦又再次變得清醒起來。


    從小到大,師傅是玄一記憶之中唯一的親人,也是他見過的唯一一個人,從師傅的口中他知道自己還有兩個未見過麵的師兄,隻知道名字,但是卻從未在師門之中見過。


    將煉神訣捏在手中,玄一又再次誦讀起來,聲音宏大,氣勢磅礴,隨著讀書聲越來越響亮,玄一的心中也越來越純淨,似乎先前所有的煩惱都化成了一縷濁氣,被他一口吐出了身體。


    而在玄一入定之後,在他不知道的時候,池塘之中的命運花不知不覺中一股精純的紫色元氣從虛空延伸至玄一的後背,隨後漸漸融入他的體內,消失不見。


    三天後,玄一整理了一下儀容,再次踏入了玄清的房間。


    “師傅,徒兒想好了……”


    “嗯,我知道了。”


    “弟子想繼承師傅的衣缽。”


    “嗯,你的道,師傅已經看不到結果了,命運花你下山的時候記得帶走,煉神訣你也記住了,書本就銷毀了吧,另外氣仙一脈的所有都在這裏了,從明天起你就下山吧。”


    “師傅……”


    “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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