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棟梁見陳子淵沒有拒絕自己的提議,憨厚的臉龐上不由浮現出欣喜的笑意。


    轉身走到一同當差的魁梧漢子身前,樂嗬嗬的對他說道:“老魏,我去送送陳公子,一會就回來。”


    魏姓漢子心中對陳子淵本就略有些好感,雖然倆人今夜也是第一次見麵,但對於陳子淵的人品,他往日還是多有耳聞的。


    故而錢棟梁說要送對方,他也並未表現出任何異議,畢竟這會兒屬實有些晚了。讓他一個十三四的孩子獨自一人走夜路,心裏多多少少會有點怪怪的感覺的。


    “路上注意安全些。”魏姓漢子微笑著對錢棟梁說道,隨即轉向走至身旁的陳子淵,亦是滿臉笑意的說道:“陳公子保重。”


    陳子淵看了看他,沒有多說什麽,隻是笑意盈盈朝他點了點頭,便跟著錢棟梁往前走去了。


    約莫在走出十幾丈的路程,領先陳子淵半個身子的錢棟梁,卻忽然在行走途中扭頭對陳子淵說了這麽一句:“其實老魏這人挺好的,屬於那種外冷內熱的性格。”


    陳子淵聽罷隻是輕聲嗯了一下,有些心不在焉。


    直到這會兒,他還是沒能想明白方才江大人所說的話具體是什麽意思。


    雖然他心裏模糊有個大概,但對於從未接觸過的所謂山上修士,他一時間有些難以明悟。


    如果說所謂的山上修士,和自己前世看的小說裏麵的那些修仙者一個類型,那江大人為何會說出這番話?


    要知道,對方可是一位正兒八經的神仙人物啊。而修仙者是啥,頂破天也還是個凡人啊,憑什麽就能和神仙叫板呢?


    兩者根本就不是一個層次的啊。


    可要說修仙者不如神仙,那為什麽江大人又會忽然冒出這麽一句呢?難道說,在這個世界,這些修仙者並不比神仙差?


    想到這裏,陳子淵不禁有些瞠目。


    真要是這樣,那這個世界的修仙者得有多強啊?


    錢棟梁好似也瞧出了陳子淵這會兒的情況,見他並沒有太在意自己的話語,也就沒有再繼續開口,回身繼續往前走著。


    陳子淵出來的時候已經是三更天,又在衙門內與江大人有過一番談論,雖說兩人說話並不多,但其間也沒少話時間。


    這會兒再從衙門出來,時辰已然是四更天左右了。


    來時還在下的綿綿細雨,如今早已停歇。


    小鎮的街道上,顯得愈發萬籟寂靜。


    隻是錢棟梁本就是愛說話的主,緩慢的行走在寧靜的街道上,耳中唯有倆人腳步落在大街青石磚麵上,發出的細微摩挲聲,讓他心裏有些說不上的不得勁。


    好不容易又忍了半晌時刻,錢棟梁終於還是沒耐住這份極致的安靜,再次扭頭開口說道:“陳公子,你是不是有心事啊,自打衙門出來,就見你一直心事重重的樣子。”


    正沉浸在思緒中的陳子淵,突然聽到錢棟梁的話語,第一時間竟是有些沒聽清楚他說的話,不由抬頭看向他,發出一聲輕嗯,以示自己的疑惑。


    錢棟梁見此,忙將剛才所說的話,又和陳子淵訴說了一遍,並且補充道:“如果陳公子信得過老哥,可以和老哥說說,雖然老哥不一定能幫上忙,但好歹也能給陳公子你出出主意不是嘛。”


    陳子淵稍稍收斂心神,見他眼中滿是誠摯的笑意,在猶豫片刻後便將自己的心事給說了出來。


    畢竟這也不算什麽很隱秘的事情。


    同時陳子淵也想到,這錢棟梁雖然隻是小鎮縣衙的一名普通衙役,但勝在對方歲數長,又經常和形形色色的人打交道,說不定對於此事,他還真能知道個一些也說不定呢。


    其實陳子淵也是抱著試一試的心態,不曾想錢棟梁在聽完有關於山上修士的話語後,竟是一驚一乍了起來。又是雙手重重拍在一起,又是抬腳狠跺地麵,更是嘴中發出一連串的哎呦喂哎呦喂的。隻把停下腳步的陳子淵,搞得是一頭霧水,不知他此番舉動所為何事。


    剛準備開口問問,卻已聽錢棟梁大笑著說道:“我還以為啥事呢,原來就這事啊,害。”


    “這一路走的,整的老哥我是想說話又不敢說,我還當什麽天大的事情呢。”錢棟梁不免有些抱怨道。


    一聽他這話,陳子淵心中頓時有些激動起來。卻還是先對錢棟梁說了聲抱歉的言語,隨後才有些急促的向他詢問道:“錢老哥知道這山上修士?”


    不料錢棟梁根本沒當回事,臉上甚至有些不以為意的說道:“這有啥不知道的,別說是我,估計整個小鎮百姓,都不會陌生那些山上的修士。”


    說到這裏,錢棟梁還瞅了瞅陳子淵,嘴角有些耐不住的笑意說道:“怕也就你陳公子,對這些山上修士不明白了。”


    聽到這裏,陳子淵心中疑惑更甚。


    不由在心裏對自己問道:“難道這具身體的原主人,平日裏都待在家裏,從不出門的嗎?也不應該啊,記憶裏可是有這家夥每日出門勞作賺錢的啊,那怎麽會對眾所周知的事情一概不知呢?”


    滿腦子疑問的陳子淵,忙對錢棟梁說道:“錢老哥,此話怎講?”


    錢棟梁見陳子淵臉上帶著明顯的著急和迷茫,也就沒再和他繞彎子,徑直說道:


    “這事我也是聽人說的哈,聽完陳公子你可千萬不要生氣。


    其實咱們小鎮,每年開春這會兒都會有大量的外地人進來的,而這些人就是所謂的山上修士。他們來此,不為別的,就為從當地百姓中,挑選一些個擁有上佳根骨的稚童,將其領回各自的宗門,或山頭。


    而你呢,其實在很小的時候也是有被山上修士相中過的。隻是那會兒不知道為什麽,最後選中你的宗門,卻並沒有將你帶走。之後便有小鎮百姓傳言,說你根骨是有那麽一些,但天生缺少一魂,根本活不到及冠。


    就算能撞大運活到那會兒,這輩子也是多災多難,且還會連累親人的災害命,所以那個選中你的修士,在思量一番後,選擇放棄了你。也因為這個原因,導致往後前來的修士,沒有一個人會看重你,不僅如此,他們好像還相互通了氣,盡量都不出現在你視野中,大致就是這麽個情況。”


    錢棟梁說完後,才後知後覺,覺得自己這麽直白,將這段曆史當著當事人說出來,多少有些許的殘忍,便走上前拍了拍陳子淵的肩膀,對他安慰道:“陳公子你也別在意,都是些平日裏沒事幹,還喜歡竄閑話的老娘們胡扯的,她們嘴裏就沒一句是真話。”


    隻是錢棟梁不知道,聽完他方才一席話的陳子淵,內心不僅沒有一絲負麵的漣漪,反而還有些覺得好笑。


    要說別的,他陳子淵不敢多說什麽。可要說起這人的三魂七魄,他還是多多少少有些知道的。


    雖然談不上有多專業,但前世沒事就喜歡翻閱這類書籍的他,總歸還是能確定一點的。如果一個人真的先天缺少一魂,或者一魄,那他根本就不可能成為人。因為人之所成,便是三魂所聚而形成的。


    你都少了一魂,還能聚成人嗎?


    要說七魄少一魄,還有可能,大不了不能成為正常人而已。


    陳子淵心裏覺得好笑,但臉上卻沒有顯露出來。


    看著眼中有些為自己擔憂的錢棟梁,陳子淵朝他開朗笑了笑:“錢大哥放心吧,我不會去在意這些東西的。隻是我還有一事,想問問錢大哥。”


    錢棟梁瞅了他臉上開朗的笑容半天,確定他是真的沒啥事,這才咧嘴笑道:“你說。”


    “剛才錢老哥說,每年開春那些山上修士便會來小鎮,不知今年他們是否來了?”陳子淵詢問道。


    錢棟梁想了想,點頭肯定道:“按照時間算,應該在昨天就到了。”


    隨後,陳子淵又問了一些有關於山上修士的問題。


    錢棟梁也都是知無不言言無不盡,好像真的就把陳子淵當成了自己的親侄子一般。


    在將陳子淵送至位於小鎮黃泥巷的家中,臨走時錢棟梁在左瞧瞧,又看看了一番他的家後,更是伸手從懷中掏出一些散碎銀兩遞給他,隻是陳子淵死活沒有收下。


    錢棟梁以為對方是覺著給的錢有些多,一番考量後,便又從懷中摸出了幾個銅錢。


    更是坦言:“要是這麽幾枚銅錢都不收,就是看不起老哥我。”


    無奈之下,陳子淵隻得伸手接過銅錢。


    錢棟梁這才心滿意足,嘴裏哼著小曲往回走去。


    陳子淵站在門口,一直目送到看不見對方的身影,這才低下頭看了一眼手中的銅錢。


    不多,也就九枚銅錢。


    不過和往常所見的銅錢有所差別,並非是一麵刻秦字,一麵刻永嘉通寶。


    而是在其一麵刻畫著一坐小山,另一麵刻著‘太平盛世’四字。


    陳子淵對此有些疑惑,按照腦海中的記憶所知,大秦國的貨幣,並不是這個樣子才對啊。


    難不成是新帝登基後,最新流通出來的?


    對於新登製造新幣這事,陳子淵曾經從書上倒也看到過一些。


    故而也就釋然了。


    抬頭瞧了瞧天色,都快五更天了。


    推開有些老舊且潮濕的木質院門,陳子淵徑直走入屋內,一把將身體摔倒在堅硬的床榻上。


    望著家徒四壁,更有多處會漏風漏雨的祖宅,陳子淵心裏是百感交集啊。


    雖然躺在床榻上,卻並沒有半點的睡意。


    腦海中不由便想起兩天之後,自己就要被拉去獻祭給河婆的事來。


    一股無名之火便自心底油然而生,下意識地抬起一手指向屋頂橫梁,麵帶不爽大聲責罵道:


    “狗日的玩意,老子好不容易能重活一次,你就這麽針對老子是吧?老子上輩子有過做天怨人怒的事嗎?世界上這麽多人,你個狗日的為什麽非要挑著老子坑啊,在地球的時候坑老子坑的還不夠,現在還要來坑老子,你真當老子是軟柿子,好欺負?”


    可是罵著罵著,他的聲音就漸漸小了下去。


    就連抬起的那隻手臂,也慢慢垂了下來。


    再看他,竟然不知道什麽時候睡著了……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劍修不是仙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uu小說網隻為原作者應當心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應當心並收藏劍修不是仙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