緋辭在這個小院住了半月有餘,每日不是在玉蘭樹下煮茶,就是倚著樹幹彈琴飲酒,過得好不自在。


    杏兒今日閑不住,跟著做飯的大媽一同出去買菜,回來的時候一臉的緊張兮兮,“姑娘,你猜我看到了什麽?”


    緋辭懷抱箜篌,笑著反問,“你看到了什麽?”


    杏兒俯身小聲說道,“羅將軍。”


    “錚——”


    緋辭失手撥弄了箜篌的琴弦,發出刺耳的聲音,臉上已不再有笑意,“可是意外?”


    杏兒也知道事態有些嚴重,搖了搖頭,“我問過李媽了,她說那位公子經常都會出現在這周圍。”


    緋辭緊緊的咬了咬下唇,“一般是什麽時候?”


    他可知道?


    “一般都是買菜這個時間。”杏兒早在看到羅越的那一刻就向李媽問清楚了。


    看來他是不想讓阿炎知道,也是,如果阿炎知道了就不會讓他再出現,“現在可還在?”


    “在的。”


    緋辭輕哂,“讓碧痕去找喜子,就說發現院外時常有一公子徘徊,我不敢出去,請公子處理。”


    “是。”


    碧痕和紫綃原是那兩個粗使丫頭,緋辭見二人機靈便想著自己以後身邊還是得有幾個忠心的丫頭,便賜了名。


    晚些時候,第五炎急匆匆的回來,看到緋辭在玉蘭林裏跳著舞,不知為什麽,心靜了下來。


    “來了怎麽不叫停我?”緋辭一舞完畢,將水袖輕輕扯了扯,接過第五炎遞給她的溫水小口小口的啄著。


    第五炎喉頭一幹,“今日那人可是嚇著你了?”


    緋辭笑著搖了搖頭,向他伸出手。


    第五炎疑惑,不知她要什麽,將自己腰間的荷包試著扯下來。


    緋辭噗嗤一聲笑了,將自己的臉頰湊向他。


    第五炎看著近在咫尺的瑩白,舌幹口燥,大著膽子微微低頭。


    緋辭看到頭頂一片陰影,直到臉上傳來溫熱的觸感,才讓她失神。


    第五炎喘著粗氣看著麵前的心上人,目光觸及到她嫣紅的唇瓣,緩緩的低頭。


    “殿下。”喜子突然喊道,看清眼前的一幕時,嚇得迅速背過身,嘴叭叭叭的說道,“陛下讓人送來了奏折,奴什麽都沒看到,您繼續。”


    兩人早已在喜子出聲的那一刻就離遠了些。


    第五炎看著喜子同手同腳的離開,心裏暗罵,蠢貨。


    緋辭咳了咳,兩側臉頰仿佛是染了胭脂一般,嬌嗔的瞟了第五炎一眼,“原是想讓殿下幫我拭拭汗的,看來是沒這個福氣了。”


    第五炎右手握拳抵在唇邊笑了笑,從寬大的袖子裏掏出一方繡著龍紋的汗巾,輕輕的替她擦了擦鬢邊的細汗,“你的福氣很好。”


    “回屋吧,殿下今夜還有很多事呢。”緋辭雙眼裏含著羞意,眼神飄躲。


    “好。”看著羞怯的心上人,第五炎眸間帶有笑意溫柔的應答。


    不管緋辭知不知道,既然他想讓我知道她不知道,那我就當她不知道。


    第五炎並沒有在小院留多久,送緋辭回房之後就離開了。


    “殿下,羅將軍那邊處理好了,他應該不會再出現了。”喜子跪在馬車裏。


    第五炎點了點頭,想到宮裏那些煩心的事更加的頭疼,就連剛剛的欣喜都不能打消掉。


    “還有,今日陛下讓人拐彎抹角的告訴奴,臨王殿下最近很不安分。”


    第五炎嗤笑一聲,老皇帝,真是樂此不疲的要我出手解決掉他那幾個不安分的兒子,“可查出來父王和母妃是誰下的手?”


    “大部分的證據指向臨王殿下,還有一部分是莊王和成王。”


    “既然如此,就先收拾第五洲吧。”第五炎雲淡風輕的說道。


    第五洲,貴妃長子,獲封臨王。


    “是。”


    “孤記得,第五淳是回到封地了?”第五炎想到自己沒見過這個五皇叔,但探子的來報,說成王殿下成日勤勤懇懇,將紫霞城打理的井井有條,城中百姓很是愛戴他。


    文武百官對他的評價也是敦厚忠良,不爭不搶。


    “是,太子殿下薨逝的第三個月他就請旨離開這個傷心地,並且在紫霞城替太子殿下守了三年的孝。”喜子語氣平淡的說道。


    第五炎冷嗤,真是一個‘敦厚忠良’的好皇弟,好一個‘不爭不搶’!


    “這三人孤都想讓他們提前去見父王母妃。”


    “奴懂,定會安排妥當。”


    第二日,同樣的時間,杏兒卻沒有見到羅越。


    緋辭笑了笑,低頭擺弄棋局。


    下早朝臨王垂頭喪氣的進了羅府。


    羅越看著眼前的皇子,雖然心裏明白他並不能登上那至高之位,可想到前段時間看到的那個小院,破例的答應。


    臨王早朝被罵的頹廢勁一掃而空,神采奕奕的看著他,“將軍說的可是真的?”


    羅越麵色陰沉的點頭。


    臨王暗喜,昨日聽說第五炎來找他,我還以為拉攏他這件事黃了,沒想到第五炎竟將人得罪死了。


    回到臨王府,臨王迫不及待的召集幕僚,將這件事告訴所有人。


    “殿下,能取得羅將軍的幫助自是好的,可昨天太孫就去找了他,今日他就答應殿下了,恐怕此事有詐。”


    臨王也不由得嚴肅起來,“先生是說,羅越答應本王是他和第五炎的陰謀?”


    “殿下不得不防。”


    臨王點了點頭,“本王知道了,對於莊王和成王各位先生怎麽看?”


    “莊王殿下成日在京畿,不得不防,至於成王殿下......”


    “依我看,成王殿下不足為懼。”


    “不可,大事之前不可掉以輕心。”


    “成王殿下乃宮婢所生,這些年普普通通的,也不見他和朝中哪個大臣走近,所以可以把他放在一邊。”


    臨王語氣輕蔑,“成王出身不好,對誰都是一副笑眯眯的模樣,全沒有皇室子弟的貴氣,著實不足為慮。”


    其中一個幕僚沉默不語。


    皇宮


    “你是說,羅越連續多日去了西市的一處院子?”清然公主眼神陰戾,語氣輕顫。


    “回公主,是的。”


    清然再次得到確認的答案,氣得將手邊的茶盞揮到地上,“可有查清楚裏麵住的是什麽人?”


    “小院裏時常出現音律,而且俱周邊人說的是,裏麵住的是一個美麗的女子,是由一個年輕的公子置辦的,那公子每天都會去那個小院。”


    清然公主下意識的把那個年輕公子當成了羅越,氣得尖叫,“啊......”


    “來人,備車,本宮要出宮。”


    很快,清然公主帶了一幫人就到了西市。


    聽到院內傳來的音律聲,清然公主眼神凶狠,“給本宮撞開。”


    兩個腰肥肩寬的婆子走出列,一起用力撞向關著的院門,沒幾下門就被撞開了,一行人浩浩蕩蕩的闖了進去。


    看到有人,清然公主就讓人控製起來,以防他們出去通風報信。


    順著音律的聲音,清然公主一行人來到了玉蘭林。


    出現在清然眼中的就是一個身穿胭脂紅撒金對襟襦裙的女子,女子頭上隻戴了一支紅寶石的扶搖,不施粉黛的小臉淨白如玉,眼角的一顆淚痣襯得她更加的嬌媚。


    廢話不多說,清然衝過去就是一巴掌。


    緋辭看著突然出現又甩了自己一巴掌的女人,平靜的問,“你們是何人,竟敢私闖民宅?”


    清然冷哼一聲,抬手又是一巴掌。


    緋辭猛地握住她揮下來的手,眼神冰冷,“姑娘未免太無理了,闖進我家還對我動手。”


    清然掙開她的手,“打的就是你這個不要臉的狐媚子。”


    頓時,兩個婆子凶狠的將緋辭抓住跪在地上,清然抬手就朝著她的臉打去。


    看到這張漂亮的臉蛋此刻紅腫,本該消氣的清然見這樣也沒毀了她臉,反倒給她添了幾分楚楚可憐的意味,更加的氣惱。


    “來人,給我狠狠的掌摑。”


    一個宮女走上前,對著緋辭的臉就是一頓猛扇,尤不解氣的清然看到名貴的古箏,抱起狠狠的砸到地上,“我讓你彈,讓你勾引人。”


    孟晶晶背著府裏的人偷偷來瞧自家二哥鐵了心都要娶的女子,一到門口就感覺不對勁,守在外麵的這些人不像是二哥的風格啊。


    “這裏閑人不許進。”守門的人攔住孟晶晶。


    孟晶晶心中疑慮更甚,“你們是誰的人,怎麽守在我二嫂的住處。”


    守門的婆子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的,公主不是來收拾勾引羅將軍的小賤人的嗎,怎麽是這個姑娘的二嫂,難不成公主找錯了人?


    “還不讓開,我是丞相府的千金,如果我嫂子出了事,你們主人也跑不了。”


    聽到丞相府,兩個婆子連忙讓路,還把門主動打開。


    孟晶晶一看就知道有事,連忙提著裙子小跑進去,順著聲音傳來的方向跑去,看到的就是觸目驚心的一幕。


    那宮裏的清然公主竟然拿著簪子對著緋辭的臉。


    也顧不得她是公主,邊跑邊喊道,“住手。”


    清然公主看到孟晶晶,一頓迷茫,“孟晶晶,你來這裏幹什麽?”


    孟晶晶推開製住緋辭的兩個婆子,將緋辭抱在自己懷裏,直視清然,“公主殿下,臣女才要問您,來這裏幹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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