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你都能查到王二,找到凶手也不是不可能,為何要找我幫忙?”蕭魚提出疑問,霧影十二露出無奈表情,“如果可以,我當然不會來找你,這件事非你不可。”


    蕭魚狐疑看她:“什麽意思?”


    “我查到一些東西,也許跟白茉莉的死有關,但線索在……”


    霧影十二的話被突然插*入的一道淒厲馬鳴聲打斷,她朝蕭魚身後看了一眼,便飛快地轉身跑進旁邊的巷子裏,眨眼間失去蹤跡。蕭魚心頭無端生出一股寒意,扭頭看去,宴升架著馬車停在不遠處,一隻骨節分明的大手搭在車簾上,刑律儉從車裏探頭往這邊看。


    真是陰魂不散呀!


    蕭魚暗暗歎了口氣,連忙走了過去。


    “剛才的是什麽人?”宴升古怪地看她。


    蕭魚一邊爬上馬車一邊道:“不知道,一個問路的老婆婆。”


    “老婆婆?”宴升眼神微暗,“那她腿腳挺靈巧的呀!”


    蕭魚皮笑肉不笑:“三爺不用羨慕,等你老了,你腿腳一定不比她差。”說完,也不管宴升氣得額頭青筋奮起,徑自撩開車簾鑽進馬車。


    “霧影的人?”刑律儉撩起眼皮淡淡看了她一眼,繼續撥弄腕上的迦南。


    蕭魚身體一僵,頓了一下才坐下:“你想多了。”


    “目前我不會動霧影,答應你的也一定會辦到。”


    像似知道什麽似的,刑律儉模棱兩可地說,可這樣反而讓蕭魚的心裏越發不踏實起來。


    馬車晃晃悠悠出了東平村,兩人各懷心思,誰也沒有再說話。


    進城後,空中突然下起了綿綿細雨,過往的行人皆是行色匆匆地奔走避雨,唯有一人打著一把青傘,拎著藥箱急走在雨幕之中。


    “溫大夫,您這是要去哪兒呀!”一旁正在收拾攤位的小販見到溫宿走來,笑著打了聲招呼。


    溫宿指了指遠處的平安坊:“去給一位病人看診。”說著,把手裏的青傘遞給小販。


    “這怎麽使得?溫大夫,您趕快拿回去,衣衫都濕了,我一個粗人沒什麽的。”小販推拒著,溫宿已經丟下傘走遠。


    “這位溫大夫倒是個妙人。”蕭魚倚著車窗往外看,正好看到被雨淋濕的溫宿跑上煙雨中的橋頭。


    刑律儉順著她的視線看去,溫宿方下橋,便被兩個穿著蓑衣的漢子攔住,一左一右架著胳膊往路邊停著的馬車走去。藥箱掉在地上,零零散散的草藥和方子散了一地,很快便被雨水打濕。


    “是曹幫的人。”車外的宴升喊了一聲,人已經跳下馬車,雙腳清點煙波,整個人宛若驚鴻般直接從橋上掠過。


    蕭魚歎了聲好輕功,臉上露出羨慕:“聽說靖遠山莊的煙波步乃天下輕功之最,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


    刑律儉側頭看了眼橋對岸,淡淡“嗯”了一聲,垂眸繼續看書。


    因為陰雨天的關係,他的雙腿舊疾複發,鑽心的刺痛讓他不能專心看書,整個人顯得越發的陰沉。


    蕭魚垂眸看了眼他搭在雙腿上的厚毯子,有些好奇地問:“你的腿是什麽傷的?”


    刑律儉從書裏抬頭,蕭魚以為他不會說,結果他竟然放下手裏的書,麵色平靜地道:“受了刖刑。”


    刖刑?


    蕭魚麵色一怔,不由得再次看向他的雙腿:“古書上說,孫臏便是受了刖刑,雙膝的膝蓋骨被剜去,你也是?”


    刑律儉點了點頭:“相去不遠。”


    蕭魚沉默,她實在無法想象一個十四五歲的少年是怎樣承受如此酷刑的,如果換做是她,怕是無法麵對這樣一個身體殘缺的自己。


    “你大可不必憐憫我。”刑律儉端起茶杯輕輕抿了一口,臉上的表情極其平淡,仿佛年少受此酷刑的人並非是他,但下一瞬他說出的話足以讓蕭魚心中所有的憐憫化成飛灰,他說,“這些年我親手施以的刖刑不下三起,其他酷刑無數,手上更是沾滿鮮血,這樣的我,當不起你的憐憫。”


    刑律儉目光寂寥地看著窗外,細細密密的雨絲打在他臉上、發上,把他整個人襯托得越發的冷銳。


    橋頭的打鬥已經趨於尾聲,重重雨幕之中,宴升的身形彷如靈蛇一般遊走,動作行雲流水,沒有一絲拖泥帶水之感,仿佛一副極致的水墨畫,無需色彩點綴,山水之間的蕩氣回腸便躍然紙上。


    不過須臾的功夫,宴升肩頭的衣衫還沒濕透,他緩緩收刀,目光冷冷地看著地上躺成一排的曹幫幫眾:“回去告訴你們幫主,要找人麻煩可以,但是別叫三爺碰上,否則斷了爾等的手腳卻不是好事。”


    “溫先生。”宴升從地上撿起藥箱遞給溫宿,“走吧!”


    溫宿微微垂著眸子,目光掃了一眼地上的曹幫眾人,轉身對宴升道:“今日多謝三爺相救,我還有病人要去看診,改日必會登門道謝。”


    宴升見他一身的狼狽,劍眉微挑:“去哪兒?”


    溫宿一怔,隨即明白他是問自己要去何處,忙道:“要去平安坊的劉記,劉老板的妻子難產,等著我去看看。”他麵露急色,恨不能馬上就衝到劉記救人。


    宴升說了一句“我送你去。”,抬手一把揪住他的腰帶,將他整個人提起,帶著他如來時一般掠過拱橋落到馬車前。


    “謝,謝三爺!我……”溫宿雙腳還沒落地,便被宴升一把推進車廂,“年紀輕輕恁是囉嗦,坐穩了!”


    宴升飛身跳上馬車,將鬥笠搭在頭頂,揚鞭狠狠抽了一下馬背:“架!”


    車廂裏,溫宿拘謹地坐在邊緣,身上濕漉漉的長衫不住地往下滴水,把素白的長毛地毯弄得泥濘不堪。


    “我,我還是下去吧!”他微微蹙眉看著腳邊的地毯,忐忑地說。


    刑律儉倒了杯熱茶遞給他:“無妨,先生這是要去何處?”


    溫宿受寵若驚地接過茶杯,溫熱的茶水暖了冰冷的手,也讓他從方才的驚嚇中一點點回過神來,對刑律儉道:“是去平安坊,劉記包子鋪的老板娘難產,我過去給她看看。”


    婦人生產本就是鬼門關裏走一遭,一旦遇上難產,若是救治不當,多半是要一屍兩命的。稍早些的時候,劉記的夥計去惠民藥局求助,他一刻也不敢耽擱,提著藥箱便往平安坊趕,卻沒想竟然遇見曹幫擼人。


    “幸好遇見三爺和公子,否則今日之事怕是不能善了。若隻是我一人也就罷了,最怕耽誤了救人的時機。”


    刑律儉點了點頭,又從一旁的暗櫃裏拿出幹爽的帕子遞給溫宿:“擦擦吧!”


    “多謝。”


    溫宿接過帕子囫圇地擦了把臉,便聽刑律儉說:“那先生可知,曹幫的人為什麽要抓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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