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我殺了老爺。”霧影十三的語氣波瀾不驚,就好像她隻是踩死了一隻該死的螞蟻而已。


    蕭魚蹙眉:“你在霧影三的手裏殺了他?”


    霧影十三聳了聳肩:“是,我偷聽到了他跟霧影三的談話,然後從那天開始,我就時時刻刻的盯著他,一直盯著,直到他借假死遁逃,我仍舊不惜一切代價跟著他,然後在一個月黑風高的晚上,我潛入他下榻的客棧裏,用斧子砍掉了他的頭顱。”


    蕭魚簡直不敢置信,那個時候的霧影十三應該還隻是個半大的孩子,她究竟是怎麽有勇氣舉起斧頭砍掉老爺的腦袋的?


    霧影十三嗤笑道:“很不可思議是吧!可我就是做到了,然後我就帶著老爺的人頭去了他與霧影三約定的地方。”


    “你壞了他的生意,他沒殺你?”蕭魚難以想象那個時候的畫麵。


    霧影十三垂眸吹了吹玉筍般纖細白皙的素手,笑得格外天真:“因為我告訴他,隻要能讓我進霧影,讓我做什麽都可以的。霧影嫌棄髒的活,我可以做;霧影想殺而不能殺的人,我可以殺,你說,世上哪裏還有我這樣長得好看又聽話的狗呀!”


    蕭魚微微一怔,隻覺得胃裏一陣翻滾,想吐卻又吐不出來。


    她能怪小泥鰍變成現在這幅樣子麽?不能,但是她又無法釋懷,隻能想象著記憶中的小泥鰍已經死在了那個離別的午後,站在她麵前的是霧影十三,一個完全不受霧影規矩,從惡鬼地獄裏爬出來的女人。


    在霧影這麽多年,霧影交給她唯一的一個道理就是,永遠不要去同情任何人,因為對方很有可能會在你轉身的瞬間揮手揚刀。


    “前輩,小姐姐,你怎麽不說話?”霧影十三眨了眨眼,水汽瞬間在眸子裏彌漫開來,仿佛下一刻就能奪眶而出,“你不會怪小泥鰍在霧影這麽多年都不來找你吧?我也是身不由己呀,你不知道活在惡鬼地獄裏的人要多努力才能爬出來,堂堂正正地站在這烈烈豔陽之下。”她微微仰頭,微眯著眼睛直視著頭頂的豔陽,臉上露出一種迷醉的神情。


    蕭魚此時已經不想與她硬碰硬了,麵對一個瘋子最好的辦法不是殺了她,而是趕緊跑。她一邊戒備地看著一心沉浸在陽光裏的霧影十三,一邊向後退了幾步,從這裏跑到巷口,她大概隻需要三個數的時間。


    “前輩,陽光的味道,你聞到了麽?”霧影十三深吸一口氣,臉上的表情變得無比貪婪。蕭魚勾了下唇,在她神誌略有恍惚的時候,突然朝她身後喊了一聲,“師傅,你怎麽來了?”


    蕭魚是霧影三親手帶出來的,所以她相信霧影十三肯定也知道她有時候會叫霧影三師傅。


    果然,霧影十三臉上的表情一怔,蕭魚抓住這一瞬間的功夫,腳踩淩虛步,縱身朝巷口跑去。眼看就要衝到巷口,一隻冰冷的手從身後一把扣住了她的脖子,尖銳的指尖輕輕搭在她脖頸的動脈上。


    如同毒蛇一樣濕滑的感覺瞬間從脊背竄上頭皮,蕭魚連回頭也不敢,隻僵硬著身體問道:“你到底想要怎樣?”


    銀鈴般的笑聲從身後傳來,霧影十三笑道:“前輩不用怕,小泥鰍不是來殺你的,我今天來見你,除了想要與你相認之外,還想告訴你一件事。”


    蕭魚蹙眉,左手悄悄在腰間摸了一把,一把寸長的柳葉薄刃出現在掌心:“什麽事?”


    冰冷的手從她脖頸向上,指尖撫過她略帶了一點嬰兒肥的下巴,霧影十三的聲音裏帶著濃濃的笑意:“隻是提醒你不要相信霧影十一和無影十二而已。”


    她的話讓蕭魚心中一陣,想要追問,那隻手又閃電般扣住她的喉嚨,讓她發不出任何聲音,那股子古怪的香氣再一次在鼻端彌漫,她感覺得到霧影十三貼近的身子,耳尖不由得發熱,腦子裏莫名地冒出一句話。


    原來女人的桃子可以這麽大的麽?怎麽會呢?


    “前輩,小姐姐,不如你跟我走吧!我把你藏起來,這樣她們就找不到你了,你覺得怎麽樣?”霧影十三的聲音裏仿佛帶著一種魔力,蕭魚隻覺得腦子裏昏沉沉的,身體有點不受控製,耳邊響起了一道熟悉的聲音,“好!”


    好你個頭!


    蕭魚猛地甩了甩腦袋,顧不得被掐住的脖子,左手掌心向上,身體用力向後撞擊霧影十三的胸口,趁她踉蹌的瞬間單手扣住脖子上的手用力向外翻擰,左手順勢轉身橫掃,掌心的柳葉薄刃貼著霧影十三的麵頰而過,一縷情絲飄然而落。


    霧影十三在反應過來的一瞬間本能地向後退了兩步,蕭魚不敢戀戰,轉身就跑。


    霧影十三嗤笑一聲,在蕭魚跑到巷口的時候,突然道:“記住我方才的話,再見,小姐姐!”蕭魚腳步一頓,回頭看去,霧影十三已經消失在了巷子裏,隻在高高的坊牆上留下一片衣袂。狹窄的巷弄裏再次安靜下來,那股奇異的香味漸漸散去,蕭魚抬手摸了摸脖子,忍不住“嘶!”了一聲。


    從巷子裏走出來,蕭魚腦子裏回想著霧影十三的話,同時心裏又有一種奇怪的感覺一閃而過,隻是她一時半會並沒有想通到底是什麽?


    “在想什麽?”熟悉的聲音出現在巷口,蕭魚猛地一怔,慢慢回過頭,宴升正麵無表情地靠在牆邊看她。


    “你怎麽在這兒?”蕭魚強作鎮定,眯著笑眼上上下下打量他。


    宴升直起身來到她身邊,目光落在她脖頸上那道明顯的掐痕。蕭魚不遮不掩地由著他看,直到他自覺無趣地收回視線,才冷冷道:“我跟刑律儉是有交易,但是交易內容不包括被你們監視。”


    宴升臉色微微一紅,強作鎮定道:“路過罷了。”


    “路過?”蕭魚鄙夷冷笑,抬頭看了眼遠處的飛鴻樓,“哦,原來三爺是來飛鴻樓,那還真是巧合!巧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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